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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惊梦残天-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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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妙语摇手道:“还是船上好玩,我要和风丫头一起住。”
客北斗微笑点头,不再和她多说,青霜、紫电二女则起身去安顿车马行李。
李、周二人稍稍休息,精力已恢复大半。
安排就绪,李玉这才笑道:“这半年来,两番为江湖中人所掳,还道江湖人多半粗鄙无品,正叹息洞宫山大好福地,作了江湖人物的山庄,实在令人扼腕。如今见庄上这番风雅情致,倒让李某只有叹息的份儿了。”
北宫千帆笑道:“几位姐姐的居所确实是各有情调,却可惜我的‘临风居’最是粗陋不过。只是今日各位车马劳顿,先委屈一晚。明日打扫了西南面的‘天石精舍’,再请各位移居,才不失待客之礼。”
白妙语忽道:“夏公子走后,‘天石精舍’除了那三个呆子,还有谁住?司马伯伯吧?他们四个,凑在一起最没趣了,我才不去!”
谈笑间,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青衣少年,面容清俊,行止脱俗,仿如书香世家的公子。
梅淡如见他进来,脱口道:“西侠盗郑公子,久违了!”——正是“东西侠盗”之二。西门逸客的侍僮郑西海。
郑西海与他行过江湖之礼,笑道:“一别两年,梅少侠无恙否?”一面向北宫千帆道:“三姑娘那边摆晚饭,请各院姑娘入席。”
北宫千帆拍手道:“我正担心‘临风居’无暇弄出像样名堂,三姐可真是善体人意。”回头又向四人道:“不如洗漱更衣都到‘邀月馆’去解决罢?要说清雅别致,首推三姐的‘邀月馆’,和我那个‘临风居’一比,简直是天堂与地府之别。”
客北斗打趣道:“姑奶奶,你受什么刺激啦,这么谦逊?日出西天,恐怕也没这么希罕呐!”说罢,在北宫千帆面上一拧。
一群人当下随着郑西海出“聚仙斋”向西而去,转折西北回廊,再折出西面约半柱香之后,便见一条小径蜿蜒于幽竹雅兰之间。时近黄昏,幽竹轻曳影,雅兰缓摇姿,清香阵阵、扑鼻拂面,一路走去,直教人觉得心旷神怡。
小径尽头,亭台精致,月门外竖着一块木牌,上面镌着“邀月馆”三字。月门外一联曰:
野月半轮邀为客
孤烟一缕待若宾
周晓娥深深吸了一口气,赞道:“好精致的馆舍,好飘逸的题联。这位邀月君子西门逸客果然人境合一,若不相识,恐遗憾此生!”
众人尚未入馆,已有一个与郑西海年纪相当的青衣女子盈盈而出,但见她烟袖云鬓、飘逸洒脱,见之则忘红尘之俗、世态之恶。
周晓娥还道她就是此间主人,便欲上前行礼,却听白妙语笑道:“西天姐姐,今日才上山庄就这么热闹来,真是妙极啦!”
李、周、梅一惊:原来出迎的,不过又是庄中的一名侍女——“东西女诸葛”中的西诸葛、西门逸客的侍女游西天。
游西天抿嘴一笑,向各人微微行礼,转身带他们入馆。
一入月门,见两个十五、六岁的白衣童子飘然而立,眉目间的灵秀神韵,毫不逊于郑西海、游西天。
郑西海道:“烦请初月、满月带贵客去后院更衣!”一行人又由初月、满月领到了后院。
片刻,梳洗就绪。北宫千帆也已换回了女装,依然是一身黑裙,不施脂粉,只把头发扎成两条俏皮的发辫,袖手而立,向他们嘻嘻地笑。
入得大厅,只见满堂佳丽,但觉满眼生辉,美不胜收。
北宫千帆便向三人引见:
首席上的蓝衫女子,约有二十一、二岁,是庄中之首。见她安坐席上,娴雅端庄、雍容高贵,正是“仙姿五剑”之首,“摘星客”仲长隐剑。
第二位黄裳女子,约双十年华,玉面朱唇、英姿飒然,正与人谈笑风生,是“裁云楼主”东野浩然。
第三位白衣女子,十七、八岁年纪,纤手绿鬓、举止超脱、飘然出尘,正是当日西湖舟头的“邀月君子”西门逸客。
第四位紫裙少女,约十六、七岁,虽是不施粉黛、素面朝天,却显得清纯淡雅、谦和可亲,乃是“饮雷轩主”南郭守愚。
那个星目剑眉、刁钻俏皮的黑裙女孩,便是庄中最小的“临风居士”北宫千帆。
北宫千帆环顾厅内,撅嘴道:“传心姐姐哪里去了?还有东土、南山、审异,三位姐姐怎么也不见?”
西门逸客笑道:“一进来就呼朋引类,像个野小子!传心在丹室里炼丹,今天是第四十九日,审同、审异自然随侍左右、闭门不出。南山在你四姐那儿照看郁姑娘,无暇分身。”
游西天在一旁也笑道:“中原姐姐和四慧还没回来。东土姐姐和四兰有事在忙——也是为你这丫头明天的晚宴做准备,所以不过来了。至于中州、东流、北极,早已约了在‘天石精舍’小聚,此刻恐怕已经和含光、承影、宵练喝得酒酣耳热啦!”
李、周二人相对一笑,原来含光、承影、宵练三人的名字,与青霜、紫电、白虹、墨阳四人一样,典故皆出古代名剑,足见其主之雅其仆之趣。
顷刻间酒菜齐上,众人入席用餐。
李玉持盏望去,但见其酒晶莹润泽、清冽透明。酒未入口,已有芬芳醇馥直透鼻观。待饮之入口,其味醇厚甘润,酸而不涩、苦而不粘、辣不呛喉,入口后满口生津、五味互调,似有无穷回味。
周晓娥浅酌一口,低眉笑道:“古人重阳饮佳酿,杜牧曾云:‘但将酩酊酬佳节,不用登临恨落晖’,今夕虽早了一日,意境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玉轻啜一口酒,也沉吟道:“岑参亦有重阳诗曰:‘强欲登高去,无人送酒来。’当年岑参曾随军至凤翔,重阳思乡亦思酒,所思者,便是我们这‘五味不出头’的西凤酒了。”
北宫千帆拍手笑道:“啊哟,果真是懂酒之人,难怪其人风流倜傥,其诗情韵无限。这作诗、饮酒的修为,乃是一样的道理。”
西门逸客也笑道:“何止诗酒意境相通?琴剑诗酒,古往今来同出一辙,精妙之处便在于:形之华美、神之久远、韵之典雅——至于你风丫头,琴剑诗酒样样不精,半调子晃晃荡荡,同你谈论此中精妙,唉,即便是广陵止息、高山流水,也一样牛不入耳!”
北宫千帆毫不介意地脱口道:“不必比这酸溜溜的长篇酒论,我们比酒量如何?”
东野浩然失笑道:“鲸吞驴饮的本领,你当属庄中第一人,不比也罢,别糟践了这酒中珍品。真要找人和你比驴饮的本事,重阳之后,抬几坛子劣酒打发了你便是!”
北宫千帆做个鬼验,不以为意。
众人吃喝已毕,酒席也已撤下,北宫千帆却赖着不走,唧唧喳喳说的尽是江湖之事,毫无倦容。
仲长隐剑皱眉道:“风丫头,怎么不懂待客之道?远客多日车马,必然疲惫,你不尽地主之宜带客人回去歇息,还赖在这里闲扯什么?”
北宫千帆嘟着嘴不耐烦地点头。梅淡如见她如此稚拙,毫无一庄之主的气度,心中暗暗摇头,颇不以为然。
当下,客北斗拽了北宫千帆,领着李、周、梅、白四人同往“临风居”休息。
六人向东北而出,再直转正北,一盏茶功夫,就见正北方的水池上泊着一艘画舫,黑沉沉的,也不见什么雕栏画柱,似是生铁打铸一般。暮蔼沉沉之下,船顶正中,一面镶着白边的黑色大旗正迎风招展,旗上银光闪闪晃着三个狂草大字:“临风居”!船头东西两侧,则飘扬着两幅长幡,各有半联:
水承清夜狂歌烈马年年泪
舟载广寒剑胆琴心岁岁痴
见此疏野豪迈的气象,倒似战国风物。李玉、周晓娥见了,都微微蹙眉。转念又想到北宫千帆的狂野不羁,倒也相视一笑,心中释然。
六人上船入舱,两位黑衣童子立即掌灯奉茶。梅淡如见此二人也是十五、六岁年纪,神态淘气不输北宫千帆,心中暗忖:“果然有其主便有其仆,此二人必是‘迎风’、‘追风’二侍僮了,不知‘土尊者’越北极又是个怎样的人物?”
迎风道:“北极还在‘天石精舍’灌酒,喝醉大概就不回来了。客房已经打扫好,请客人上楼休息。”
李玉环视舱中,见厅内用具皆是金属打制,各类器血,不是黑铁便是青铜的质地,入眼尽是肃杀之气,比起“邀月馆”中竹具的典雅精致,果然犹如天壤之别。心底还真有几分寒意,也不知自己是否会睡得着。
等到被领入自己的房间,李玉更是倒抽一口冷气:客房中并无床榻,不过是一张不知道为何种野兽的皮毛平铺在地板上,权充供人安寝的床榻。再看“床”对面的墙上,横七竖八挂的,全是刀枪剑戟及暗器革囊。“床”头一个铁皮书架上的书籍,也并非纸张装订,而是一卷卷的竹简与丝帛。恍惚间,也不知道自己是回到了春秋战国还是秦汉。
忽地听见隔壁一声尖叫,正是周晓娥,可想而知她的惊讶。李玉步出房间过去,见周晓娥正在她自己的房中手足无措,北宫千帆则在一旁搔头讪笑,神色尴尬。
周晓娥道:“一个人住在这里,对着一屋子的刀光剑影、马革狼皮,是不是太……太心惊胆寒了?你居然……”
北宫千帆讪讪地道:“那你和我同榻好不好?我带你去我的卧室。”
周晓娥吁出一口气来,点头道:“入住你的香闺,两人同眠自然最好。”
两人携手而去,北宫千帆向门外的李玉歉然道:“委屈你们将就一夜,明日去各院走走,挑中哪儿便移居过去,‘天石精舍’也不错。总之,主随客便罢。”
李玉心中虽然有些发毛,碍于礼数,也只好僵硬地微微一笑,看她们一同走进了北宫千帆的香闺,自己便转身回房。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对面“卟”地开了门,周晓娥似是声音发颤,对北宫千帆道:“不多打搅了,我还是回自己房间安心些。反正,也不过是一夜而已……”
一开门,见北宫千帆正搀着面色苍白的周晓娥出来,前者一脸尴尬,后者神色惊惧,料想屋中必有古怪。
李玉迎出门,向北宫千帆道:“表姐我来照料好了,不劳庄主费心。”
北宫千帆内疚地点点头,退入自己房间,立即反手掩门。
周晓娥取出丝帕来,在额上拭了拭汗,这才对李玉道:“这丫头年纪轻轻,灵秀开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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