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乱-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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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住直叫唤的肚子,我违心道:我不饿。
一枝花说:可是我好饿,我想吃鸡,我们来捉鸡吧。
我说:赶路要紧。
一枝花求道: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
我一展柔情,说:答应你了,谁让是你的请求。
一枝花立刻笑逐颜开,眼睛里不经意流露出幸福的光芒。我想,原来女侠也有如此小女人的一面。后来经历过一些事我渐渐明白,她的这一面,只是针对某些人才会流露。只是,这一切知道的都稍显晚了。这是后话。
一枝花说:你去捉鸡吧。
我说:我觉得这鸡吧,还是你去抓比较好。
一枝花说:这种工作,你怎么好意思让一个女生做。
我说:你又不是女生。
一枝花问:那我是什么?
我回答:女侠。我觉得,这样的回答她一定高兴。
不料她脸色转阴,吼道:我不是女侠。
我说:你是塞上一枝花嘛。
一枝花十分委屈,哭道:好,我是。可是,你就不能为一代女侠捉只鸡么?
我说:可以,当然可以。
一枝花眼里满是失望,哀声叹道:回答得这么干脆。
然后她一昂首,指着驿道左侧一米高的芦草说:到那里捉去。
我说:刚才的野鸡好像是落到右侧的。
一枝花大怒,说:我说到左边捉,没听到么?
我赶紧点头,然后迅速钻进右边的草丛里。一枝花在路边大声地叱责着,但具体说的是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随后路边传来金属之间激烈碰撞的声音,响了大约十秒钟,我想,该不会是一枝花急了,准备抄家伙收拾我吧。
突然,我听到一枝花喊道:不要捉了,快回来。
我想,还是先把鸡捉到比较好,提着那鸡去见一枝花,她一定会先动鸡,再动我。
很快,我把野鸡捉到了。翻出草丛,只见路面上躺着数十具尸体,他们统一配剑,统一着装,最重要的是统一死去。一枝花说:刚才喊你帮忙,你怎么现在才来。
我问:这些是什么人?
一枝花说:他们是华山剑派的,现在世道乱,都做了土匪。
我说:我们第一次遇见你,你说的土匪是不是他们?
一枝花说:不是,上次是昆仑剑派的,现在许多门派都去做土匪了。
我问:那世上还有正义的门派么?
一枝花叹一口气,说:我们两个组一个,这样不就有了嘛。
说话间,我看到一枝花背后还躺了一堆死马。一枝花看到我惊诧的眼神,微笑着说:你看,我们有肉吃啦。
我说:这些我们也吃不完,留两匹赶路多好。
一枝花由地上拉起一匹,说:我留了,只是留了一匹。
我说:你骑马,我走路。
一枝花摆弄着头发,说:这样我们不还是很慢么,其实还有其他的办法。
我灵光一闪,说:我想到了。
一枝花马上甩给我一巴掌,骂道:色狼。
我捂住脸,还有一点阵痛。我问:怎么了我?
一枝花怒道:你一定是想到我想的了,还不敢承认。
我说:就算我想的和你一样,是我不对,也不应该是色狼吧。
一枝花更怒了,说:你都有这么龌龊的想法了,还不算色狼。
我说:姑娘,虽然我想到我骑马,你跑步,有些不君子,可是因为你轻功好嘛。刚才你的用词确实过分了。
一枝花停止愤怒,失望道:原来你想的是这样啊。
我反问:你不是这样想的么?
一枝花说:当然 是啊。算了,我原谅你,我们吃肉。
这姑娘把我搞得一头雾水,好半天,我脑子里都混乱着,甚至都把之前思索的一大堆问题翻了出来,再加上这次的疑惑,让我未完待续的人生险些就此剧终。还是一枝花将我由死亡的边缘拽了回来。她一拳打醒我,吼道:愣着干吗,还不杀鸡。
很快,我将鸡杀掉收拾干净,同时割下几块马肉,燃起一堆火,将肉串起来烤好,把火熄掉,把肉交到一枝花手上,至此完工。我想,再不济也要利索一点,不能让一枝花再大吼大叫了。一枝花惊讶地注视着我所做的一切,愣了半天。这次轮到我叫醒她。不想她醒来就怒吼: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呀?
我想,这是夸我呢,只是音调高了点而已。
一枝花接着说:你的马肉是从哪儿来的,你自己看。
我环顾四周,看到一地死马,而且原来站着的那匹也躺下了。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为了不造成悲剧的出现,我辩解道: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用争这匹马了,多好啊。
一枝花气急败坏,随即转为悲哀。她自顾自说:我恨死你了。
我想,也好,总算有人会惦记着我,而且这人总体质量不错。
随后,我们吃饱了,重新踏上寻找师兄的征程。我们沿着驿道走,前方有一座山,比松阳山要大上许多,一枝花介绍说那是黑虎崖的前山,黑虎崖上盘踞着一帮真正的土匪,他们无组织无纪律,头脑简单,学艺不精,比较容易对付。
倘若要避开黑虎崖,就只能走旁边的幽冥村,那里据说神出鬼没,当然,基本上是鬼出神没,什么鬼怪都有。不过这两年由于没人敢进,所以也拿不出比较真实的证据。但根据以往的传闻,进到里面的人是没有一个能出来的。
我说:难道就没有其他的路了么?这里是驿道,不可能到前面就断了吧。
一枝花说:驿道当然没断,只是前面有一门派拦路,我们过不去的。
我说:什么门派,连你都会害怕。
一枝花说:武当。
我倒吸一口冷气,说:看来只好走黑虎崖了。
黑虎崖像一颗巨大的虎牙倒插在大地上,崖顶直入云霄。上山的路只有一尺宽,是在绝壁上凿出的一条小道,相距五百米的地面上是幽冥村。如果下山的土匪不小心掉下去,就算侥幸未死,据说在幽冥村里也没有出来的。同时山顶长期缺氧,上下山落崖想必是常有的事。我想,看来做土匪也是挺不容易的,可是毕竟这一职业有前途,于是有不少门派都转了此行。
一枝花告诉我,现在的土匪每年都以百分之六十的速度在增长。政府做过研究,两年后,土匪的总人数将占全国的一半。
我略感欣慰,心想,幸好还有一半的人良心未泯。
不料一枝花补充说:剩下的里面有百分之八十是政府官员。
于是,在这一战火纷飞的年代,我看不到了明天。
在黑虎崖上山的小路口,我们都有些犹豫。这路实在太窄了,倘若有什么意外在这条依附于悬崖的小路上发生,想必我们连躲的空间都没有。我们仰望山路消失的地方,是云雾。阳光把云和雾染成金黄色,缭绕在黑虎崖的顶峰。常年的风吹云动,日落星移,黑虎崖在这种氛围里就好似一座圣殿。扫兴的是,这里却是一帮土匪的巢穴,而且就算做土匪,据说他们还是中原大地上最失败的。经常抢不到值钱的,偶尔抢到了,时不时却会在搬运途中掉落幽冥村。真不知道他们还在坚持什么,或许是理想这东西害的。有时候,有理想不一定是好事情,坚持的话可能会更糟。比如在这个动乱的岁月里,坚持着的一枝花。
一枝花这时候还是坚持着理想,她说:我们就上黑虎崖吧。
走了一段时间,大约升到了海拔五百米的地方,依然是前路漫漫。路在我们眼前绕到山的背面消失了,于是还有多长的路,一时也难以估摸。一枝花停下来,决定估算一下剩余路的长度再走。她说,这样将好分配体力,什么地方快,什么地方慢,走到山顶刚好还剩一定体力。这些都是侠客们必须掌握的东西,这是除去武功之外衡量你是一个侠,还是一个大侠的标准。
我说:没有其他的标准了么?
一枝花说:还有一条,就是名号,就像我的塞上一枝花。
我说:可是我还没有名号。
一枝花说:所以,在你有名号之前,你不是一个侠。
我说:我现在就起一个怎么样,我脑子里有好多名字都不错。
一枝花说:不行的,这东西必须是作家给起的才算。以前有过一个小李飞刀,日后江湖上走动多了,你一定会听说的。他原来不叫这名字,是叫无敌飞刀,是自己起的。可是因为前者是一作家给起的,而且都官方认证了,所以他无奈,只能这样了。他死得很早,据说就是这名字给气的,提前饮恨了。
我说:这名字怎么了,挺好的。
一枝花说:你想啊,都中年人了,而且是这么大的一个侠,江湖上不管老少都叫他小李,想想什么感受。
我说:是挺郁闷的,这名字是谁给起的呢?
一枝花说:是一个著名的作家,叫古什么来着,反正挺古怪的名字。据说是小李飞刀惹到了他。他们这个行业的人一般心理都比较阴暗。他们看不惯的和看不惯他们的他们都要骂,所以这世上的人难得有跟作家没过节的。记住,以后千万不要得罪干这一行的,不然他写死你。
我说:是的,我记住了。
一枝花说:你一定想知道我的名号是谁起的,可是我不能说。
我一摆手说:其实我没想知道,你多想了。
一枝花有些失望,接着说:我还是告诉你吧。这人也是一著名作家,关于你的书出版后,你就知道他是谁了。
我惊喜,道:怎么可能,谁会写我?
一枝花说:这人喜欢我,得不到我,所以经常写我身边的人物。而书里的我永远都是配角,并且悲剧收场,余生惨淡。
我安慰她道:没事的,只是书嘛,不要当真了。
一枝花哀声道:可是,他每一本书里的主要角色,虽然不给结局,却没有一个下场是好的。
我安慰自己道:或许他的下一本书,主角是我师兄呢。
一枝花说:不是的,每一本书里的男一号,都是我的
一枝花突然打住,不再说话。眼睛里泛起波澜,黯然地颤动着。漏下来的云雾掺和了阳光敷在她娇媚的脸庞上,朦胧了她的轮廓,强调了她的悲伤。我的心不禁随之一颤,我想,假如真有这么一本关于我的书出版,读者要看的究竟是我呢,还是她?
许久,一枝花说: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