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乱-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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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花说:怎么办,现在大家都伤了。
我说:刚才只是推测,再等等看。
终于,等不及了。最后我们决定,由伤势较轻的我挣扎到楼下看看情况。用了半个时辰,我爬到了楼下,这时候我看到师兄完好无损地站着,嘴里正念念有词。先是松了口气,然后我提起全身的力气喊了一声“师兄”。
师兄看到我,跑到面前说:奇怪,你们怎么不是跳下来的?
我说:师兄,都这么久了,你怎么也不上去救我们。
师兄说:之前有一大坨东西从天空飞过去,我被这么一吓,也不知道数到哪儿了,只好从头数,可后来每次数到一千就乱了。你看,刚才我终于突破一千了,结果数到一千五又乱了。
我差点气绝,随即脑袋里蹦出两个想法,一是将师兄暴打一顿,二是将师兄一顿暴打。由此可见我内心的愤怒已到了怎样的一种程度。后来冷静一些,我想到,这厮毕竟是我的师兄。于是就这样作罢。
不料师兄马上又让我气绝了一次,他说:师弟,我总算突破了两千,你先上去,我数到三千六就去救你们。
我当场被气趴下。
爬起来,我说:师兄,等你数到,一枝花估计都死在楼上了。
霎时,师兄拔腿奔到了二楼。须臾,师兄背着一枝花跑了下来。此时的一枝花显得无比憔悴,她依偎在师兄肩头,轻轻拍打着师兄的肩膀,眼里是一丝难以捕捉的忧伤,她的嘴唇缓缓启动,仿佛要诉说一段如烟的往事。
一枝花开口第一句话是:你他妈就不能慢点,不知道我受伤了啊。
师兄说:对不起,我太着急了。
一枝花叹一口气,说:算了,现在你去找个医生来。
师兄说:我略懂医术的。
一枝花说:好啊,那你帮我看看。对了,先看你师弟。
师兄说:不用,他也懂医术的。
一枝花说:真的呀,那让他来给我看好了。
立刻,师兄悔得脸色乌青。他赶紧补充说:他医术没我精通。
一枝花说:没事,我这伤也不重。
师兄无奈应允,顺口问道:你伤到哪儿了?
一枝花说:胸口,大腿也有点疼。
于是,师兄差点没悔死过去。
一枝花戳我一指头,说:赶紧给我看病呀。
我说:你这个受伤的部位,我不好下手。
一枝花说:让你看的嘛,谁让你动手了。
我说:就是看,我也不好意思。
一枝花说:哦,原来你是害羞。好办,就让你师兄走开了嘛。
我说:难道你就不害羞?
一枝花说:没什么呀,我经常让人看病的,他们都直接开始的。
这样一来,我就放下了心,同时不得不佩服一枝花开放的思想。在这个年头,这是多么的可贵啊,瞧我这运气。等支开了师兄,并确定他无法偷看后,我睁大眼睛,一把扯开一枝花胸口的衣服。她随即甩给我一巴掌,惊慌道:你要干吗?
我说:给你看病啊。
一枝花再甩一巴掌,愤怒道:流氓。
这时候,我感觉脸要肿起来了。我说:不是你要我给你看病的?
一枝花说:是啊,你看我胸口干吗?
我说:我是在看病,姑娘。
一枝花说:别以为我不懂,别人看病都是抓手腕的。
我想,这姑娘原来是真的不懂。同时我明白,这年头,大家都没有好运气。我不禁将这个悲情且动荡的年代感叹了一番,然后向一枝花耐心地解释:看病其实是分两种的,你说的那种是看内伤。而你的伤,其实都是外伤。
一枝花问:你怎么晓得是外伤?
我说:你的胸衣都被血染红了。
一枝花说:我胸口这血都是由你身上流下来的。不信你看,你大腿内侧都流多少血了。
我一看,果然。我埋怨一枝花:你怎么不早说。
一枝花立刻脸红,支支吾吾地说:人家不好意思嘛。
我差点崩溃掉,同时意识到,我对一枝花思想开放的假设也是错误的,这让我颇为沮丧,一直以来对判断能力上的自信瞬间开始坍塌。然后是思想上的崩溃,带动了身体的动摇。我不明白这个错误为何会对我的身体造成如此大的影响,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一枝花的一句话点醒了我,她说:还不止血,你快要休克了啊。
我想,原来是失血过多,跟思想无关。然后我吁出一口气,安心晕倒地上,解放了自己无罪的思想。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绷带的末端系起了蝴蝶结,显然这不是师兄的做法,师兄向来是系个你整死都解不开的死结。一枝花捧着脸蹲在我身旁,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工艺品,并且十分投入,几乎忘我。当我挣扎起来的时候,发现她是真的忘了我。
我拍拍她肩膀,没有一丝反应。我想,是什么情况,让一代女侠失去了知觉?
师兄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喊了几声,没有回应。一枝花一直保持着这一个姿势,任我拍打,都没有一点改变。这世界在我失去意识的那会儿工夫究竟出现过什么情况,我努力思索着,没有头绪,没有结果。
白天似乎要结束了,太阳逐渐向远方的群山驶去。火烧云布满天空,在远处,与扬起的沙尘混为一体。我决定把一枝花搬到古楼上,二楼的屋里有一张床,似乎挺柔软的,她可以在上面舒舒服服睡一觉。
在床上,一枝花终于放弃了一直坚持的姿势,顺势躺了下来。我帮她盖上被子,准备寻找师兄去。这时,一枝花突然抓紧我的手,咳嗽起来。我打算让出一个空间给她,不料刚一松手,她就扑了上来。我顺势将其揽入怀中,感觉心跳正加快,血液正往外涌。随后,我感觉胸口湿热,正想着不会是血真涌出来了吧。低头一看,是一枝花把一大口血吐到了我胸口。鲜红的血将深蓝的衣服染成绛紫,而且只是在胸口的一片,形成的图案好似是一朵什么花。
一枝花梦呓道: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我说:我不走。
然后心头一酸,感觉有什么东西收缩起来。我想,她一定是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要不在梦里怎都会流露出如此真切的悲伤。
我小心翼翼地将一枝花抱得更紧些,附在她耳侧问:你是有怎样的过去不能说么?
一枝花点点头。
我循循善诱:可以告诉我么?
一枝花说:都说过不能说的。
我吃了一惊,心想这姑娘真不简单,在梦里都可以这般对答,毕竟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师兄梦呓就只顾自言自语,根本不理我的追问。不过还是忍不住好奇,犹豫过一阵子,我卷土重来:你有什么特别深刻的往事么?
一枝花说:求你不要问了,我不会讲的。
于是,彻底放弃。我有些懊恼,究竟有什么往事是不能提的?在这个动荡的年代里,每个人似乎都怀揣着一个秘密。就连刚下山的师兄,都有些东西不愿告诉我。之前的一次对话中,我从师兄那里探知,他的秘密与一枝花有关。可一枝花的秘密又与谁有关?像她这样大的一个侠,秘密究竟会有多大?她的往事是悲伤的,可这悲剧是谁造成的?我能不能帮她解开心结?
一下子,我脑子里生出了以上的问题。为什么会出现这些问题呢?我想,这又是一个问题。思来想去,我觉得,这些问题一时是解决不掉的,如果不断纠缠,可能还会衍生出更多的问题,而且每一个都会是难题。这样,我的生活将会因这些问题而无解,甚至有可能不得善终。显然,事情是不能照这个势头发展的,因为我的生活必须要精彩,有多少人关注着我。
关于这些个问题到底该怎么交代。我想,幸好我的生活还长,故事未完待续。一个白天彻底过去了,黑暗重又笼罩了大地。一枝花在半夜终于醒了过来,她看着疲惫的我,疑惑地问:你怎么好像很虚弱的样子?
我说:姑娘,我守着你到现在。
一枝花问:到底怎么了,我睡去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说:这是我之前想问你的。
一枝花再问:你师兄呢?
这时候,我终于想起师兄,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晃悠在我眼前了。我说:他不知去了哪儿,不行,我要去找他。
一枝花说:这么大个江湖,你怎么找?
我说:有人的地方才是江湖。现在世上人不多了,江湖其实不大。
一枝花说:哦,那我陪你找。
我说:你不是有自己的事要忙么?
一枝花说:嗯。只是,你救了我两次,我应该报答你。
一枝花眼里柔光潋滟,我有些感动,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姑娘真诚地面对我。最重要的是,这还是一个漂亮的姑娘。
我们休息到天亮,开始去寻找师兄。一枝花分析了形势,觉得我师兄可能是被飞天狐狸折回来掳走了。至于他为什么偏要掳师兄,一定是师兄到处给人炫耀他的名字“膀胱炎”,飞天狐狸想必了解往日江湖上关于此名的传闻,以为他是一枝花的人,于是带走好日后要挟。
这一观点随即被我否掉了。
然后,一枝花接着分析,师兄可能是被黑虎崖的土匪捉去了。至于为什么偏要掳师兄,原因同上。这个观点同样未能通过。
随后,一枝花一口气分析出十多种原因同上的可能,无一被我认同。我想,师兄再怎么爱显摆,也不会拿这个名字炫耀的。
在分析的这一段时间里,我们已经走出了莲花镇,来到镇南的一条驿道上。一枝花还有些怄气,一时难以接受自己的所有观点都被否决的事实。我打算安慰一下她,却不知该由何处着手。我们一同注视眼前雾霭茫茫的驿道,各怀心事,思绪万千。
天上一只大鸟飞过,扑腾了一阵子,落入路右边的草丛。我仔细观察这只鸟,原来是一只肥硕的野鸡,抓来烤着吃口味一定很好。突然,我觉得自己是饿了。但是我想,在这个微妙的时刻,如果说出自己很饿,一定会被一枝花鄙视的。于是,我忍耐着,等待着。
终于,还是一枝花先开口了。她说:你看到刚才的野鸡没,你饿不?
按住直叫唤的肚子,我违心道:我不饿。
一枝花说: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