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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张居正大传-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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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惟原谅。(同卷《答山西徐巡抚》)
  整顿驿递,当然不是一年的事。最感觉棘手的是内监和衍圣公。内监是宫内的亲信,轻易干涉不得。居正只得吩咐他们底领袖去设法。(见书牍十二《答南京守备枢使乔诚斋》)衍圣公是孔子六十四代孙尚贤。大圣底后人,因此更应为世表率,偏偏尚贤忘去这一点。每年衍圣公自曲阜入京朝贡,沿途骚扰不堪。山东布政据实直告居正。居正说:承示大监、圣公横索驿递。今内官、勋臣小有违犯,动被绳治,而圣公所过,百姓如被虏贼,有司亦莫之谁何,以其为先圣之后也。夫圣人秉礼为教,志在从周,假令生今之时,亦必斤斤守朝廷之法,不可逾越,况其后裔乎?后若再行骚扰,亦宜一体参究,庶为持法之公也。(书牍十二《答藩伯徐中台》)
  这是万历八年的事。次年,衍圣公家庭发生风波,尚贤底庶母郭氏攻歼尚贤,朝廷派员查勘。一面由居正和山东巡抚何起鸣把衍圣公每年入朝底故事,重行商定。居正说:中间处分孔氏朝贡一节,极为得中。然仆窃以为今亲王俱不朝贡,孔氏何必亲行?朝廷亦不必借此为重。渠每岁一行,族人佃户,科派骚扰,不胜劳苦,沿途生事百端,军民避之,无异夷虏,及至京师,淹留数月,待私货卖尽,然后启行,此岂为观光修贡者耶?窃以为宜如王府例,每岁只差人进马入贺,不必亲行;或当朝觐之年,预期奏请,得旨而后行,亦为简便。公如以为可,疏请之。若今岁,则彼听勘未结,自不宜来矣。(书牍十三《答山东巡抚何莱山》)
  商定底结果,衍圣公入朝定为三年一次。这样一来,对于衍圣公底走私夹带,当然不免发生稍许的不便,但是交通干线附近的居民,却减少了不少的惊惶。
  万历三年,发生了水利问题;这一年旧事重提,再行发动疏凿泇河和胶莱河,这两件事,居正都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都没有成功。本来明朝的水利问题,集中在黄河,这不是因为明朝人对于水利有特别的兴趣,而是因为政治和军事的关系,不能不着重漕运;着重漕运,便不能不着重黄河。明朝的京城在北京,整个的国防形胜,也着重在北边,因此每年由南而北的漕运四百万石,成为国家底生命线。隆庆六年,居正曾和港运总督王宗沐说过:今方内乂安,所可虑者,河漕为最。兹赖公之力,经理十七,江、淮之粟,方舟而至,来岁新运,又已戒期,计三年之后,京师之粟,将不可胜食矣,欣慰欣慰。(书牍四《答河漕总督王敬所》)
  万历元年,四百万石又安稳地北上,居正又说:
  四百万军储江、海并运,洪涛飞越,若涉平津,自仆有知以来,实未见有如是之盛者。一日侍上,语及今岁漕事,天颜喜悦,殿上侍臣,咸呼万岁。仆因推言,此皆督臣之功也,宜加懋赏,重任之。上深以为然。(书牍五《答河漕王敬所言漕运》)
  次年,漕运还是如期北上,居正说起:
  辱示知:运艘已于三月十一日,尽数过淮,无任忻慰。闻度江遇风,谅无大损,若前途通利,则额赋可以毕达,国储可以日裕矣。今计太仓之粟,一千三百余万石,可支五、六年。鄙意欲俟十年之上,当别有处分,今固未敢言也。(书牍六《答河漕王敬所》)
  居正方作国储充实以后的计划,就在这一年,黄河在邳州决口,淮河也决口。万历三年,黄河又在砀山决口,黄水不断南流,一部分由淮安入运,直灌长江,淮、扬一带因此发生极大的恐慌。但是当局底注意还是集中运道。这时从宿迁到韩庄的运河还没有,从淮安到宿迁,再从宿迁到徐州茶城,黄河就是运河,明朝人称为“借黄为运”,在借黄为运的情形下面,黄河底通塞,和漕运有关,也就和国防有关。明朝人治河有几条牢不可破的原则。第一,黄河到开封以后,不许向北,因为向北便不能向南,淮、徐一线的漕运便发生问题。第二,黄河到徐州以后,不许向南,因为向南便影响明朝凤、泗一带的祖墓。第三,即使在这个范围以内,也不许轻易改道,因为改道便会发生浅滩,必然妨碍粮艘向北,空船回南的路线。在这几个原则之下,明人对于洪水横流,挟沙俱下的黄河,只有夹岸筑堤以防黄水底溃决。他们筑堤的技术非常发达,单就堤岸的名称,便有遥堤、缕堤、月堤、格堤底不同,但是最后总有横溃的一日。黄河屡次决口,河水流入运河,复在高邮决口。事态严重极了,种种的主张都提出,一切等待居正解决。
  居正只有给河道总督傅希挚去信。万历二年,他说:
  近闻淮、扬士大夫言海口益淤,以故河流横决四溢,今不治,则河且决而入于江,维扬巨浸矣。又有言前议筑遥堤为不便者。其说皆信否?从未行此道,不知利害所归,望公熟计其便,裁教。幸甚。(书牍六《与河道傅后川》)
  希挚底复信来了,居正觉到游移,又去一信:
  辱示《治河议》,一一领悉,但据公所言,皆为未定之论。海口既不可开;遥堤又不必筑;开泇口,则恐工巨之难;疏草湾,又虑安东之贻患。然则,必如何而后为便乎?愿闻至当归一之论,人告于上而行之。(同上《答傅后川议河道》)
  最后希挚决定请求重开泇河。泇河二源,一出峄县,一出费县,称为东、西二泇河。隆庆四年,翁大立总理河道的时候,就提议开泇河,他主张上通微山、赤山等湖,中贯东、西泇河,下合沂水,过宿迁骆马湖,再人黄河。在隆庆万历年间,称为新水道,其实就是现在韩庄、宿迁间的运河水道。这一个计划《明史》称为“引泗合沂”,当然不是专指泇河本身。大立底计划没有实现,希挚重行提出。万历三年二月,希挚疏称:“治河当视其大势,虑患务求其永图。顷见徐、邳一带河身垫淤,壅决变徙之患,不在今秋则在来岁,……臣日夜忧惧,悉心讲求。禹之治水,顺水之性耳;今以资河为漕,故强水之性以从吾,虽神禹亦难底绩。惟开创泇河,置黄河于度外,庶为永图耳。”他提出工程计划,最后说,“若拚十年治河之费,以成泇河,泇河既成,黄河无虑溃决矣,茶城无虑填淤矣,二洪无虑艰险矣,运艘无虑漂损矣,洋山之支河可无开,境山之闸座可无建,徐口之洪夫可尽省,马家桥之堤工可中辍,今日不赀之费,他日所有省,尚有余抵也。故臣以为开泇河便。”奏疏上去以后,发户、工二部看议,工科都给事中侯于赵请求召集廷臣会议。居正认定会议只是虚文,一面奏派于赵和希挚会勘,一面再给希挚去信:开河之策,议在必行,但以事体重大,且此中有言其费度七、八百万乃足者,岂其然乎!故请差科臣会勘,徒以息呶呶之口耳。此事先年诸臣,亦知其便利,独以艰大之任,惮于承肩。今公赤忠,身任其责,更复何疑,愿坚持初意,勿夺群言。其中事体,亦须详慎,期在万全无害可也。(书牍七《答河道总督王敬所》。按王敬所三字误题)
  于、赵勘后,认定要开泇河,势必经过良城,良城伏石实勘五百五十丈,开凿之力,难以逆料。户部又谓“正河有目前之患,而泇河非数年不成,故治河为急,开泇为缓。”居正准备承肩“艰大之任”,但是户、工二部都不赞同,希挚底态度,又不坚决,事情只得搁下。万历三年六月,奉旨:侯于赵等所奏,与傅希挚原议,大不相同。傅希挚久历河道,他当初若无的见,岂敢谩兴此役,此必该道等官,畏工久羁官,故难其说,阴肆阻挠。勘官据其所言,谩尔回奏,其言先开良城伏石,徐议兴工,都是搪塞了事之语,深负委托。今人平日都会说利道害,沽名任事,及至着落他实干,便百计推诿,只图优游无事,捱日待时,讵肯视国如家,忠谋远虑者?似这等人,如何靠得他成功济事?且泇口之议,止欲通漕,非欲弃河而不理,今他每既说治河即可以兼漕,便着他一意治河,别工不必再议。
  万历三年开泇河的计划失败了。直到万历三十二年,总河侍郎李化龙、曹时聘底手里,才能完成。每年三月,粮船由泇河北上,秋天以后,空船仍由黄河南下,泇河、黄河,成为徐州、宿迁间往还分途的水道。但是居正没有看到!居正所看到的,只是一个大计划底失败。三年六月的上谕,充满焦急和愤恨,我们不难想象是谁底手笔。
  开泇河的计划失败了,四百万石的漕粮,重行寄托给全无把握的黄河。国家底运命,真是非常地渺茫,居正方在踌躇着。这年九月,南京工部尚书刘应节,右侍郎徐栻上疏请开胶莱河。这两位都是居正底同年,尤其是刘应节,在他任蓟辽总督的时候,居正曾经和他有过不少的磋商。应节,山东潍县人,对于胶莱一带的情形,更应当熟悉。居正记得隆庆五年,自己曾经反对胶莱新河的计划,曾经虑到水泉难济,但是现在的情形不同。黄河屡次决口,泇河计划不成,除勘探胶莱新河以外,他没有其他的办法,而且经过几年以来的开源节流,在经费方面,他有相当的把握。所以他毅然地不待复勘,派徐栻前往山东开浚,会同山东巡抚李世达办理,一面再嘱世达极力协助。他对应节、徐栻、世达等说起:胶河之可开,凡有心于国家者皆知之,独贵乡人以为不便,皆私己之言也。读大疏具见忘私徇国之忠,已奉旨允行。又承教,凤竹公(徐栻)肯身任之,尤为难得,今即以属之。渐庵(李世达)亦曾有疏云,开泇口不若疏胶河。故宜与之会同,且委用属吏,量派夫役,亦必借其力以共济也。至于一应疏凿事宜,及工费多寡,俱俟凤竹公亲履其地,次第条奏。其河道官属钱粮,俱不必与之干涉,以破其弃河不治之说,庶浮言不能兴,大事可就也。(书牍七《答河漕刘百川言开胶河》。按题衔误。)
  胶河之可开,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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