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柏杨白话版-第9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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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文帝下诏戒严,实行大赦,各路军队依次出发,讨伐谢晦。谢晦任命他的弟弟谢遁为竟陵内史,率领一万人留守江陵。他自己则亲自率兵二万人从江陵出发,他指挥的战舰,从江津一直排列到破冢,旌旗招展,遮天蔽日,谢晦长叹一声,说:“真恨不得这是一支保护皇家的大军!”
晦欲遣兵袭湘州刺史张,何承天以兄益州刺史茂度与晦善,曰:“意趣未可知,不宜遽击之。”晦以书招,不从。
谢晦想要派兵袭击湘州刺史张,何承天因为张的哥哥、益州刺史张茂度与谢晦私交甚好,就说:“张的态度还不明朗,不应该轻率地发动攻击。”谢晦写信招抚张,张不肯追随谢晦。
'5'二月,戊午,以金紫光禄大夫王敬弘为尚书左仆射,建安太守郑鲜之为右仆射,敬弘,之曾孙也。
'5'二月,戊午(初九),刘宋文帝任命金紫光禄大夫王敬弘为尚书左仆射,任命建安太守郑鲜之为右仆射。王敬弘是王的曾孙。
庚申,上发建康。命王弘与彭城王义康居守,入居中书下省;侍中殷景仁参掌留任;帝姐会稽长公主留止台内,总摄六宫。
庚申(十一日),刘义隆从建康出发。命令王弘与彭城王刘义康留守京师建康,进驻中书下省;侍中殷景仁也参预负责留守京师的任务。文帝的姐姐会稽长公主刘兴弟住进皇宫,总管后宫事务。
谢晦自江陵东下,何承天留府不从。晦至江口,到彦之已至彭城洲,庾登之据巴陵,畏懦不敢进,会霖雨连日,参军刘和之曰:“彼此共有雨耳;檀征北寻至,东军方强,惟宜速战。”登之怯,使小将陈作大囊,贮茅悬于帆樯,云可以焚舰,用火宜须晴,以缓战期。晦然之,停军十五日。乃使中兵参军孔延秀攻将军萧欣于彭城洲,破之。又攻洲口栅,陷之。诸将咸欲退还夏口,到彦之不可,乃保隐圻。晦又上表自讼,且自矜其捷,曰:“陛下若枭四凶于庙庭,悬三监于绛阙,臣便勒众旋旗,还保所任。”
谢晦从江陵东下,何承天留守江陵没有随从。谢晦抵达西江口,到彦之的军队已开进彭城洲。庾登之据守巴陵,胆怯畏缩,不敢前进。当时正值大雨连绵,数日不停,参军刘和之警告庾登之说:“我们遇雨,敌人也遇雨,征北将军檀道济的大军不久就要到了,官军实力正强,我们应该速战速决才好。”庾登之还是畏惧不敢战,却令手下的小军官陈,制造了一个大型口袋,装满茅草悬挂在桅杆之上,声称可以用来焚毁敌人的舰船。用火攻必须等到天晴,他用这个办法,延缓会战的日期,谢晦却同意了庾登之的做法,逗留了十五日,才派中兵参军孔延秀进攻驻扎在彭城洲的将军萧欣,大败萧欣的军队,又进攻彭城洲口官军营垒阵地,一举攻克。官军的大小将领都主张退走,据守夏口,到彦之反对,于是退守隐圻。谢晦又上疏为自己辩护,并且十分骄傲地夸耀自己在军事上的胜利,说:“陛下如果把‘四凶’斩首,把‘三监’的人头悬挂 在宫墙上,我就立刻停止进攻,回转旌期,折返我的任所。”
初,晦与徐羡之、傅亮为自全之计:以为晦据上流,而檀道济镇广陵,各有强兵,足以制朝廷;羡之、亮居中秉权,可得持久。及闻道济帅众来上,惶惧无计。
当初,谢晦与徐羡之、傅亮为了保全自己,就用谢晦把守长江上游,又把檀道济安置在广陵,使他们各自拥有强兵,足以胁制朝廷;而徐羡之、傅亮在朝中居高官、掌实权,可以维持长久的安定。等到谢晦听说檀道济率兵来攻打自己,不禁大为惶恐,束手无策。
道济既至,与到彦之军合,牵舰缘岸。晦始见舰数不多,轻之,不即出战。至晚,因风帆上,前后连咽;西人离沮,无复斗心。戊辰,台军至忌置洲尾,列舰过江,晦军一时皆溃。晦夜出,投巴陵,得小船还江陵。
檀道济的大军一到隐圻,立即与到彦之的军队合兵一处,战舰沿岸停泊。谢晦最初看见战舰不多,毫不在意,也不马上发动攻击。到了晚上,东风大起,官军的船舰,帆篷满张,陆续抵达,前后相连,塞满江面。谢晦军队的士气涣散,军心沮丧,不再有斗志。戊辰(十九日),官军舰队挺进到忌置洲尾,战舰排列着渡过长江,谢晦的军队一触即溃,全军大败。谢晦在夜色的掩护下出走,投奔巴陵,找到一艘小船回到江陵。
先是,帝遣雍州刺史刘粹自陆道帅步骑袭江陵,至沙桥;周超帅万余人逆战,大破之,士卒伤死者过半。俄而晦败问至。初,晦与粹善,以粹子旷之为参军;帝疑之,王弘曰:“粹无私,必无忧也。”及受命南讨,一无所顾,帝以此嘉之。晦亦不杀旷之,遣还粹所。
最初,刘宋文帝派遣雍州刺史刘粹从陆路,率领步骑兵袭击江陵,刘粹的军队刚到沙桥,谢晦的司马周超就率军一万多人迎战,刘粹军大败,死伤的士卒在一半以上。不久,就传来谢晦战败的消息。最初,谢晦与刘粹私交甚好,并任命刘粹的儿子刘旷之为参军;宋文帝对刘粹的态度,感到怀疑。王弘说:“刘粹没有野心,一定不会出差错。”等到刘粹接受朝廷的命令讨伐谢晦,则一无反顾,宋文帝因此对刘粹倍加赞许。谢晦也并没有因此杀害刘旷之,反而把他送回到刘粹那里。
丙子,帝自芜湖东还。
丙子(二十七日),刘宋文帝从芜湖东归建康。
晦至江陵,无他处分。唯愧谢周超而已。其夜,超舍军单舸诣到彦之降。晦众散略尽,乃携其弟遁等七骑北走。遁肥壮,不能乘马,晦每待之,行不得速。己卯,至安陆延头,为戍主光顺之所执,槛送建康。
谢晦逃回江陵,也没有做其他部署,只是惭愧地向周超道歉。当天晚上,周超舍弃他指挥的军队,一个人乘舟前往到彦之的营地请降。谢晦的部将全部散尽,于是,谢晦携同他的弟弟谢遁等人共七匹马向北逃去。谢遁体胖且壮,不能骑马,谢晦常常要停下来等候,因此他们的速度很慢。己卯(三十日)谢晦一行才逃到安陆延头,被当地戍守的将领光顺之俘虏,用囚车送到京师建康。
到彦之到马头,何承天自归。彦之因监荆州府事,以周超为参军;刘粹以沙桥之败告,乃执之。于是诛晦、、遁及其兄弟之子,并同党孔延秀、周超等。晦女彭城王妃被发徒跣,与晦诀曰:“大丈夫当横尸战场,柰何狼藉都市!”庾登之以无任,免官禁锢;何承天及南蛮行参军新兴王玄谟等皆见原。晦之走也,左右皆弃之,唯延陵盖追随不舍,帝以盖为镇军功曹督护。
到彦之的军队进抵马头,谢晦的谘议参军何承天投降。到彦之于是主持荆州政务,任命周超为参军,等到刘粹把沙桥之败的情形上报,才逮捕了周超。于是,刘义隆下令斩谢晦、谢、谢遁以及他们兄弟的儿子,同时被斩的还有谢晦的同党孔延秀、周超等人。谢晦的女儿、彭城王妃披散头发,光着双脚,与父亲诀别,她说:“大丈夫应当战死沙场,为什么要行为不法以致在都城的市上被斩!”庾登之因为在谢晦军中没有实权,所以被免除官职,监禁起来。何承天及南蛮行参军、新兴人王玄谟等都得到朝廷的赦免。谢晦败走的时候,左右亲信都抛弃他各自逃命,唯独延陵盖一人追随谢晦不肯离去,刘宋文帝又命延陵盖为镇军功曹督护。
晦之起兵,引魏南蛮校尉王慧龙为援。慧龙帅众一万拔思陵戍,进围项城,闻晦败,乃退。
谢晦起兵之时,曾连络北魏南蛮校尉王慧龙为外援。王慧龙率军队一万人,攻陷思陵戍,进而包围了项城,等到听说谢晦战败,才退回北魏境内。
益州刺史张茂度受诏袭江陵;晦败,茂度军始至白帝。议者疑茂度有贰心,帝以茂度弟有诚节,赦不问,代还。
益州刺史张茂度也曾接受文帝的诏书去袭击江陵;谢晦战败的时候,张茂度的军队才到白帝城。当时的人怀疑张茂对朝廷有二心,刘宋文帝却因为张茂度的弟弟张忠诚,有节操,对张茂度的行为不加追究,只是派人接替而召他回京师。
三月,辛己,帝还建康,征谢灵运为秘书监,颜延之为中书侍郎,赏遇甚厚。
三月,辛己(初二),刘宋文帝返回建康,征召谢灵运担任秘书监、颜延之为中书侍郎,赏赐和礼遇都非常优厚。
帝以慧琳道人善谈论,因与议朝廷大事,遂参权要,宾客辐凑,门车常有数十两,四方赠赂相系,方筵七八,座上恒满。琳著高屐,披貂裘,置通呈、书佐。会稽孔觊尝诣之,遇宾客填咽,暄凉而已。觊慨然曰:“遂有黑衣宰相,可谓冠屦失所矣!”
文帝因为慧琳道人擅长谈论分析,所以常跟他商讨国家大事,慧琳道人因此得到参预国家机要的机会。于是,宾客们四面八方争先恐后地拥到慧琳道人的门庭,门前等侯召见的车常有数十辆之多,各地送来的财物,前后相接,每天的筵席就有七八桌,座位常满。慧琳道人脚穿高齿木屐,身披貂皮外衣,在府中设立负责传达的通呈官和掌书翰的官佐。会稽人孔觊曾经拜访慧琳道人,正遇宾客拥挤,两个人只能寒暄两句,不能多说别的话。孔觊感慨叹息,说:“如今穿黑衣服的和尚都做了宰相,这真可以说衣冠文士失所了!”
夏,五月,乙未,以檀道济为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江州刺史,到彦之为南豫州刺史。遣散骑常侍袁渝等十六人分行诸州郡县,观察吏政,访求民隐;又使郡县各言损益。丙午,上临延贤堂听讼,自是每岁三讯。
夏季,五月,乙未(十七日),刘宋文帝任命檀道济为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和江州刺史;擢升到彦之为南豫州刺史。又派遣散骑常侍袁渝等十六人,分别巡察各州郡县,考察官员的政绩,访求民间无处申诉的疾苦。刘宋文帝还命郡县上疏奏报当地的行政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