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柏杨白话版-第17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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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受到伤害;根本受到伤害,枝干也就因过度疲劳跌落。”又说:“人心动摇,不得安宁,事故变幻,难以测度,所以用兵以拙而速为可贵,不以巧而迟为可贵。假如不能安定根本而去致力于救助末梢,那么,救助末梢所做的事情,也正是祸患所起的原因。”陆贽又论说关中的形势,他认为:“做天子的应该积蓄威严,昭示恩德,若是偏废,便有危险;应该居于重兵防守之地,以便控制轻兵屯戍之地,如果轻重颠倒,便不合乎事理。皇上所在的京都周围地区,是四方的根本。太宗布置府兵,分别隶属于禁卫,大概军府共有八百余所,而安排在关中的军府便约有五百所,全国敌不住关中,那么,居于重兵防守之地,以便控制轻兵屯戍之地的意图是很明白的了。国家安定的日子长了,军备逐渐衰败,虽然军府、卫所都依然存在,但是兵马演练却很罕见了。所以安禄山窃取被重颠倒的权柄,乘着外有重兵的资本,发动叛乱,有如洪水滔天,两京相继失守。还是靠着西部边疆有军队,诸牧监有马,各州有粮食,所以肃宗才得以复兴。乾元以后,外患又相继发生,整个军队向东讨伐,边疆的军备既已废驰,禁兵复又空虚,吐蕃乘国家虚弱,深入内地侵扰,所以先帝无法抵御,便避开吐蕃东游。这都是因为失去居于重兵防守之地,以控制轻兵屯戍之地的权柄,忘记考虑深深培固根柢。内有寇盗,崤山、函谷关便失去险要;外有攻侵,州、渭州便都成了外族的天下。在这样的时候,虽有各地的军队,难道能救助一朝发生的祸患吗?陛下回顾往事至此,难道不为此而寒心吗?现在朔方、太原的军队远在崤山以东,神策等六军又相继开出关外。倘若在贼臣勾引敌寇,狡猾的敌虏窥伺边疆,看准缝隙,乘虚而入,悄悄侵犯边防的亭障,这是愚臣在私下里所担忧的啊,不知陛下将如何抵御?我从侧面得知,开始讨伐叛军时,议事的人大多把用兵看得轻而易举,都说只有调兵出征而实无战事,兵役不会超越时限,算起来需要兵员不会太多,估计费用也不会太大,国事并无骚扰,百姓并无辛劳。谁曾料到后来战事相继,灾祸频仍,变故难以测度,随着时间延长,逐渐背离了初始的谋划。以往被天下视为灾祸,都说铲而除之便可再回到太平之世的,是李正己、李宝臣、梁崇义、田悦诸人;以往被朝廷所信任,都说任而用之便可除去祸乱的,是朱滔、李希烈等人。不久前,李正己死了,李纳接续了他;李宝臣死了,李惟岳接续了他;梁崇义被平定了,李希烈又反叛了;李惟岳被杀掉了,朱滔又叛离了。这样说来,以往年被视为祸患的人,四个已经去掉三个了,但祸患终竟未曾减弱;以住被信任的人,现在却自行反叛了,而剩下来的人也难保不叛。由此可知,立国的安定与否在于形势,办事的成功与否在于用人。如果形势安定,那么异族也会与朝廷一条心的;如果形势危殆,那么同船之人也会成为敌人的。陛下岂能不以往事为借鉴,革新法度,修复被偏废的权柄,以便安定人心,恢复被倒持的权力,以巩固国家,却反而这样孜孜不倦,汲汲以求,费尽思索,劳尽心神,屈从于没完没了的欲求,而期待难以必成的功效呢!如今关中畿辅地区征发兵员已经太多,宫廷苑囿之中警备不全。万一将帅中有人又步朱滔、李希烈的后尘,或者依仗边塞壁垒险固,引诱招致异族入侵,或者偷偷发兵京郊畿辅,震动京城,干犯宫阙,这也是我私下里所担忧的啊,不知陛下又如何防备这种情况呢?倘使陛下肯屈尊听我的计策,那么,应该全部追回朝廷派遣的神策六军李晟等人以及诸使节、将领的子弟,明文敕令泾、陇、、宁各州,只要严密防守四境,还要说明再不征调兵员,使人们知道各保安定生活。又须颁降德音,罢除京城与畿辅各县的间架等杂税,此则可望使已经交税的人消弭怨恨,使现在居住在京城与畿辅各县的人们获得安宁,人心不再动摇,国家的根本自然就强固了。”德宗未能采用这些建议。
'20'壬戌,以汴西运使崔纵兼魏州四节度都粮料使。纵,涣之子也。
'20'壬戌(十七日),德宗让汴西运使崔纵兼任魏州四节度都粮料使。崔纵是崔涣的儿子。
'21'九月,丙戌,神策将刘德信、宣武将唐汉臣与淮宁将李克诚战,败于沪涧。时李勉遣汉臣将兵万人救襄城,上遣德信帅诸将家应募者三千人助之。勉奏:“李希烈精兵皆在襄城,许州空虚,若袭许州,则襄城围自解。”遣二将趣许州,未至数十里,上遣中使责其违诏,二将狼狈而返,无复斥候。克诚伏兵邀之,杀伤大半。汉臣奔大梁,德信奔汝州;希烈游兵剽掠至伊阙。勉复遣其将李坚帅四千人助守东都,希烈以兵绝其后,坚军不得还。汴军由是不振,襄城益危。
'21'九月,丙戌(十二日),神策军将领刘德信、宣武军将领唐汉臣与淮宁军将领李克诚接战,在涧被打败。当时,李勉派遣唐汉臣领兵一万人援救襄城,德宗派遣刘德信率领在诸将领家应募的三千人协助唐汉臣。李勉上奏说:“李希烈的精兵都在襄城,许州空虚,如果袭击许州,襄城的围兵便自然解除了。”李勉派遣高德信、唐汉臣两位将领进趋许州。还没有走出几十里地,德宗派遣中使责备刘德信、唐汉臣违抗诏旨,两位将领狼狈而归,不再侦察敌情。李克诚埋伏兵马,拦击两位大将领,杀伤两位将领的兵马有一大半。唐汉臣逃往大梁,刘德信逃往汝州,李希烈流动巡哨的兵马已经劫掠到了伊阙。李勉再派遣他的将领李坚率四千人协助守东都,李希烈派兵截断李坚军的后路,李坚军无法返还。由此,汴军不能振作,襄城愈加危殆。
'22'上以诸军讨淮宁者不相统一,庚子,以舒王谟为荆襄等道行营都元帅,更名谊;以户部尚书萧复为长史,右庶子孔巢父为左司马,谏议大夫樊泽为右司马,自余将佐皆选中外之望。未行,会泾师作乱而止。复,嵩之孙也;巢父,孔子三十七世孙也。
'22'因讨伐淮宁各军相互之间不能统一,庚子(二十六日),德宗任命舒王李谟为荆襄等道行营都元帅,改名为李谊,任命户部尚书萧复为长史,右庶子孔巢父为左司马,谏议大夫樊泽为右司马,其余将佐,也都是选任朝廷内外有名望的人物。这些人还未启程,适逢泾原军发生叛乱,只好作罢。萧复是萧嵩的孙子。孔巢父是孔子的三十七世孙。
'23'上发泾原诸道兵救襄城。冬,十月,丙午,泾原节度使姚令言将兵五千至京师。军士冒雨,寒甚,多携子弟而来,冀得厚赐遗其家,既至,一无所赐。丁未,发至水,诏京兆尹王翊犒师,惟粝食菜;众怒,蹴而覆之,因扬言曰:“吾辈将死于敌,而食且不饱,安能以微命拒白刃邪!闻琼林、大盈二库,金帛盈溢,不如相与取之。”乃擐甲张旗鼓噪,还趣京城。令言入辞,尚在禁中,闻之,驰至长乐阪,遇之。军士射令言,令言抱马鬣突入乱兵,呼曰:“诸君失计!东征立功,何患不富贵,乃为族灭之计乎!”军士不听,以兵拥令言而西。上遽命赐帛,人二匹;众益怒,射中使。又命中使宣慰,贼已至通化门外,中使出门,贼杀之。又命出金帛二十车赐之;贼已入城,喧声浩浩,不复可遏。百姓狼狈骇走,贼大呼告之曰:“汝曹勿恐,不夺汝商货僦质矣!不税汝间架陌钱矣!”上遣普王谊、翰林学士姜公辅出慰谕之;贼已陈于丹凤门外,小民聚观者以万计。
'23'德宗征发泾原各道兵马援助襄城。冬季,十月,丙午(初二),泾原节度使姚令言领兵五千人来到京城。士兵冒雨而行,甚是寒冷,他们多数携带着自家子弟前来,希望得到丰厚的赏赐送给自己家中的人,来到以后,却没有得到任何赏赐。丁未(初三),泾原军出发来到水,诏命京兆尹王犒劳军队,送去的只有粗米饭和菜饼。众人愤怒了,便踢翻了犒劳品,并借机扬言说:“我们将要赴敌而死,却连口饱饭都吃不上,怎么能够拿自己的小命去往雪白的刀刃上撞呢!听说皇上琼林、大盈两个内库里金银锦帛装得满满的,我们不如一块儿去取吧。”于是众人穿上铠甲,举起旗帜,擂鼓呐喊,回军开向京城。姚令言入朝辞行,还在宫中,听说此事,乘马急驰来到长乐坂,与众人相遇。士兵用箭射姚令言,姚令言伏在马背上冲进哗乱的士兵之中,呼喊道:“诸位打错了主意!这次东征,前去立功,还愁不能富贵吗,怎么竟作这种满族抄斩的打算呢!”士兵不听劝告,用兵器簇拥着姚令言西进京城。德宗急忙命令赐给锦帛,每人两匹。众人更加愤怒,用箭射中使。德宗又命令中使前去安抚,而乱兵已经来到通化门外,中使才出了通化门,乱兵便将他杀死。德宗又命令拿出金银锦帛二十车赐给乱兵,但是乱兵已经进入城内,喧哗之声浩大,再不能够遏止。百姓惊惶狼狈而逃,乱兵大声喊叫着告诉他们:“你们不必恐慌,不会夺取你们的商货典当的利钱了,不会向你们征缴间架税和除陌钱了!”德宗派遣普王李谊与翰林学士姜公辅出来劝慰乱兵,而乱兵已经在丹凤门外结成阵列,聚来观看的百姓数以万计。
初,神策军使白志贞掌召募禁兵,东征死亡者志贞皆隐不以闻,但受市井富儿赂而补之,名在军籍受给赐,而身居市廛为贩鬻。司农卿段秀实上言:“禁兵不精,其数全少,卒有患难,将何待之!”不听。至是,上召禁兵以御贼,竟无一人至者。贼已斩关而入,上乃与王贵妃、韦淑妃、太子、诸王、唐安公主自苑北门出,王贵妃以传国宝系衣中以从;后宫诸王、公主不及从者什七八。
当初,神策军使白志贞主持招募禁兵,对东征死亡的兵员一概隐瞒不报,但凡收受到市井商贾富人的贿赂,便将他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