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笔居小说网 > 名著文学电子书 > 陈毅系列传记 >

第22章

陈毅系列传记-第22章

小说: 陈毅系列传记 字数: 每页3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算啦,何必那么认真?那么大岁数了,就是反动,也有限了,由他们去吧。反正,一不占队里工分,二不占社里的口粮,只当没这回事就算了。再者,兴许他们真有点儿来头。那陈毅,也算是个大人物呢,咱们脑瓜子,惹不起那些事。”
  是大队书记高庆思。显见,他们刚从大队部开会回来。
  慧素听得心、里发热,一个不注意,绊到了一块石头上,一下子摔倒了,手中的脸盆扔出去老远。
  “什么人?”高庆思大声问。
  “是我……”慧素尴尬万状。
  高庆思二人走了过来,一见是她,都没说话。
  “我……真对不起……”慧素紧张地说。
  副书记的态度也和白天分明不同了,他问道:“快起来,看碰着了没有。”
  “没……没事?”
  高庆思一双冷目在她身上打量了一阵,嘴里“唔”了一声,便转身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高庆思便来了,并送回了副书记拿走的那幅字。
  “从今天起,地里的活,你们量力而行,想干就干一点儿;累了就别干。别的事,会有人帮忙的,你们别问就是了。”
  他的语气完全是像在斗争大会上的发言,冷冰冰的,像有一股怨气一般。
  在这个村里,他的权威是至高无上的,他的话便是“最高指示”。说完,他便走了,连个笑模样也没有。
  “这是个好人!”张伯驹对慧素说。
  从此以后,他们的日子便不那么难熬了。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呢,一定有人送一桶水过来,刚好装满一小缸。他们吃的米面、烧的柴,也都有人送。当劳动不再成为一种负担时,下田也不那么吃累了。再没人强迫他们,喝斥他们,好像他们头上有顶伞一般,日子便这么悠悠地过去了。
  一转眼,冬天又来临了。北方冬季来得早,刚交十月,便已滴水成冰。
  白露那天,宋振庭来了一封信,还寄来了一百元钱。信上没说什么,只是要他们多保重。
  正看着信呢,高书记来了。
  他还是第一次到这小房里来。脸上,还是冷冰冰的,像挂了一层霜。
  “你们,在北京有个房?”他生硬地问。
  “有,有个家。”慧素忙说。
  “有人么?”
  “我女儿在。”
  高庆思抚着下巴,愣了一刻,喉音很重地说:“今天,你们去北京吧。”
  张伯驹大吃一惊。他担心出了什么事。
  高庆思又道:“把东西收拾一下,一会儿有车去火车站。赶晚班的火车,正合适。”
  “这……”慧素有些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去北京?”
  “在这儿,冬天能把你们冻死!”
  高庆思说完,膀子一晃,脚步重重地走出门去。
  张伯驹愣了一会儿,望着慧素说:“这是怎么回事?”
  慧素想了想说:“人家都说,高书记这人,看上去凶得很,其实,心肠最好。不是他,那回蒋副书记真打算开我们的斗争会呢。让他给拦了!”
  “北京那边不会有什么事吧?”张伯驹有些担心。
  这时,高书记又转了回来,站在门口说:“别带太多的东西。要有人问,就说到县里看病。”
  他们俩立时明白了。
  老宋的话委实不假,走到哪儿,也有好人呵!
  两天后,他们回到了阔别了十多年的北京。
  十八
  父母的突然归来,使他们的女儿传彩又惊又喜。若是他们再晚回来几天,传彩便要带着孩子去东北看他们了。传彩已经有了四个孩子,丈夫人很老实,话也不多说一句。孩子太多,难免操劳。才三十岁出头,传彩已经明显地老了许多。
  原来的那个小院,早已又挤进来了四户人家,占去了一多半房子。他们一回来,女儿马上腾出了两间正房,她自己则带着一群孩子挤到了角落中的一个偏厦子里。经历了这一番折腾后,他们生活上的要求已经降到了最低——只要能安安静静地过上几天清闲日子,便是天堂了。
  可是,回来才四天,街道的家属委员会便找上门来。
  “谁批准你们回北京的?”
  “你们有户口么?”
  “有没有证明?”
  “你们偷偷潜回北京,是什么动机?”
  慧素忍气压气,赔着笑脸向她们解释,说是组织上批准,回北京看病来的。于是,问话又劈头盖脸地来了:
  “什么病?分明是假的!”
  “组织是谁,有证明么?”
  “为什么回北京后,不马上到街道办事处报到?”
  张伯驹纵有一肚子学问,也招架不住这些“街道老娘们”的进攻,最后,只冒出了一句话:“这里……是我的家呀,我在这儿已经住了几十年!”
  那些人气吭吭地走了。第二天上午没什么动静,下午,又一起来了,另外,还多了一个派出所的民警。这么一来,事情便闹大了。
  天下就有这么巧的事。偏这时,邮递员来了,送来一封信。民警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那封信,拆了开来。
  里面,竟是一张大队革委会的介绍信,信上,证明他们确实是回北京看病的。
  一见到介绍信上的红戳子,民警的脸色马上好多了。他暗怪这帮“街道老娘们”小题大作——用她们的话来说问题才严重呢,既然有介绍信了,就该没什么。
  “去上个临时户口,就行了!”民警交待了一句,便独自走了。
  几个老太太颇有点儿失望。走的时候,脸上都是讪讪的。没能把威风好好抖一抖,几个人心里都有点堵。
  第三天,她们又来了。为首的一个年约五十多岁,嗓门最大,在家属委员会当副主任,一进门,便钦差大臣一般说道:“张伯驹、潘素,你们听着。中国,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天下,在北京,你们也要老老实实,不许乱说乱动。从明天起,家属委员会决定,由你们俩负责清扫后海南沿的街道,每天一次。”
  慧素觉得气闷。扫街,这并没什么了不起,这些年,比这更难十倍的事,都熬过来了,扫大街又算得了什么。她受不了的,是这口气,是扫街中间另外包含的意义。中国人往往习惯于在一件事中包含更多的内容,上边如此,下边紧跟。人一倒了霉,鸡呀狗呀之类,便都站到你身上去屙屎了。
  “不去!”张伯驹先冷冷地说了。
  “什么?”那副主任没想到张伯驹会明目张胆地对抗,立时怒目圆睁了:“你们想干什么!这是街道革命委员会的决定,必须服从!”
  “不去!”张伯驹又是一声冷哼,转身走进了里屋。
  副主任头都气昏了,叫了起来:“好,你们不去。行,到时候,一切后果,由你们自己负责!”
  慧素对这一套也见多了,既然抓破了脸,也就不再顾忌了,回道:“负责就负责,没什么了不起。”
  副主任闹了个没趣,跟着她来的几个也好没面子。两个老顽固像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奈何不得。大凡这一类人,总有这样两个毛病的,一是顺乎潮随乎流,借别人的势抖自己的威,自己的利益是断乎不能有什么损伤的;二是见了song人(弱者)便压不住火,一碰上硬的便没了主张,只好拿大话吓唬人。一句“你等着,咱们走着瞧”,既体面,又风光,还让你睡不着觉。
  副主任插着腰,叉着腿,死死地盯着慧素,恨恨地说:“你们真以为我们就没办法了,是么?作梦!告诉你们,别狂大了劲,闪了脖子。你们等着,咱们走着瞧!”
  言罢,几个人威风凛凛地走了,街门摔得山响。临走时丢下的那几句话,也不能不让人考虑。这年头,那些人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不足为怪。这般顶撞,他们肯定不服气。慧素坐在房中,暗暗坦忧了。
  相比之下,村子里的生活虽然苦一点儿,毕竟没这么多麻烦。人一上了岁数,便喜欢清静。可惜,偏有人和他们过不去!
  里屋,张伯驹伏在桌上,奋笔疾书。
  他实在是吞不下这口恶气。陈毅先生并张茜夫人:
  一别数载,思忆每每。我与慧素二人,颠沛流离,罄竹难书。革命一起,即遭贬黜。日日游斗,不能一刻休暇;暗暗地牢,辜负二年时光。后远遣乡下,躬耕陇亩,力尽筋疲,相濡以沫。尚幸好人仍在,私相关照,得已偷生。冬日到来,赐返京师,疗治体病。不想,又遇市井小人,恶言相向,立目横眉,未可一世。威风凛凛,詈言咄咄,教人实难苟活。
  无奈,特致函先生夫妇,一吐胸臆。不知这般加害,却是何方精神?
  张伯驹 1971年11月18日
  慧素进屋的时候,张伯驹已经把信写完,正在气吭吭地找信封。慧素知道家里没有信封,便找出一张牛皮纸,裁开来,动手糊了一个。张伯驹写好信皮,便道:“拿去,马上发了。”
  慧素拿上信便出去了。事到如今,只好请陈毅同志出面了。以往,她几次让伯驹给陈毅写封信,伯驹都是不肯。让他开口求人,比什么都难。
  信发出去后的第五天,回信来了。
  是张茜的笔迹。
  张先生并慧素夫妇,你们好!
  信收悉。
  最近几年,仲弘一直关心你们的情况,因为太忙,加之心绪不好,所以也没怎么写信。你们的信昨天我已给仲弘念了。他因患癌症,在三○一医院住院,已属晚期,身体差得很。听完信,他便交待秘书,对你们的事多加关心,并向总理反映一下。如今国内局面原非当初所愿,中央又刚出了事(林彪事件),所以,一些本应当及早解决的问题,就这么拖了下来。
  盼二位保重身体!
  张茜
  1971年11月21日
  闻听陈毅已因癌症入院,且已到了晚期,张伯驹黯然神伤,后悔写了那封信。这种时候,还去打扰他,让伯驹心下阵阵难过。
  “我们自己克服吧,看他们还能怎么样!”张伯驹把信小心地折好,放到抽屉里,看着慧素,好一会儿又说:“我就不信这天会总是阴着不晴!”
  十九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