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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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意,当必不然。宝独谓孔子於周王、鲁侯事有非者,直著其非而已。后人说《经》,用恶字、罪字、讥贬字,皆非圣人之意。其言明白正大,为啖、赵以来所未及。可谓阐笔削之微意,立名教之大防。虽颇近科举之学,不以害其宏旨也。
△《春秋胡传考误》·一卷(通行本)
明袁仁撰。仁有《尚书砭蔡编》,已著录。是书前有《自序》,谓宋胡安国愤王氏之不立《春秋》,承君命而作《传》。志在匡时,多借《经》以申其说。
其意则忠,而於《经》未必尽合。其说良是。至谓安国之《传》非全书,则不尽然。安国是编,自绍兴乙卯奉敕纂修,至绍兴庚申而后缮本进御,岂有未完之理哉?然其抉摘安国之失,如周月非冠夏时;盟宿非宿君与盟;宰渠伯纠,宰非冢宰,伯非伯爵;夏五非旧史阙文;齐仲孙来之非贬;召陵之役,齐桓不得为王德,管仲不得为王佐;首止序王世子於末非以示谦;晋卓子立已逾年,非独里克奉之为君;季姬之遇鄫子,非爱女使自择壻;鼹鼠食牛角非三桓之应;正月书襄公在楚,非以存鲁君之名;吴子使札非罪其让国;《左传》“莒展舆事以攻”当为“已攻”,齐豹非求名不得;归郓、讙、龟阴非圣人自书其功;获麟而夸以箫韶、河洛为传者之陋:皆深有理解。他若“会防”一条,义不系於胡《传》;“蔡桓侯”一条,谓葬以侯礼:亦以意为之,别无显证。石之纷如本非大夫,不应与孔父、仇牧一例见《经》。仁一概排之,则吹求太甚矣。
△《左传属事》·二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傅逊撰。逊字士凯,太仓人。尝游归有光之门。困顿场屋,晚岁乃以岁贡授建昌训导。是书发端於其友王执礼,而逊续成之。仿建安袁枢《纪事本末》之体,变编年为属事。事以题分,题以国分。《传》文之后,各隐括大意而论之。
於杜氏《集解》之未安者,颇有更定。而凡《传》文之有乖於世教者,时亦纠正焉。逊尝自云:“《传》中文义颇竭思虑,特於地理殊多遗憾,恨不获遍蒐天下郡县志而精考之。”又云:“元凯无汉儒不能为《集解》,逊无元凯不能为此注。”
其用心深至,推让古人,胜於文人相轻者多矣。
△《左氏释》·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冯时可撰。时可字敏卿,号元成,华亭人。隆庆辛未进士,官至湖广布政司参政。事迹附见《明史·冯恩传》。此书皆发明《左传》训诂。中如解庄公二十五年“秋大水,鼓用牲于社、于门”,谓王者事神治民,有祠而无祈,有省而无禳,用鼓已末,何况於攻?董仲舒、杜预之说皆误。考《周礼·大祝》:“六祈:一曰类、二曰造、三曰禬、四曰祭、五曰攻、六曰说。”郑康成《注》谓攻、说则以辞责之,如其鸣鼓。然则攻固六祈之一矣。时可所言,殊为失考。至昭公二十九年“赋晋国一鼓铁以铸刑鼎”,杜《注》、孔《疏》皆谓冶石为铁,用橐扇火谓之鼓,计会一鼓便足。时可则引王肃《家语注》云:“三十斤为钧,四钧为石,四石为鼓。”盖用四百八十斤铁以铸刑书,适给於用。则胜《注》、《疏》说多矣。盖虽间有臆断,而精核者多,固赵汸《补注》之亚也。此书旧与《左氏讨》、《左氏论》合为一书,总标曰《元敏天池集》。意当时编入集内,故钞本尚袭旧题。今惟录此编,而所谓《讨》与《论》者则别存目,故各分著其名焉。
△《春秋质疑》·十二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杨于庭撰。于庭字道行,全椒人。万历庚辰进士,官至兵部职方司郎中。
此书之旨,以胡安国《春秋传》意主纳牖,褒讳抑损,不无附会。於《春秋》大义,合者十七,不合者十三。又於《左氏》、《公》、《穀》或采或驳亦不能悉当,因条举而论辨之。如胡氏谓春王正月乃以夏时冠周月,于庭则引《礼记》孟献子曰“正月日至,可以有事於上帝。七月日至,可有事於祖”,证日至之为冬至,即知周以子月为正月。又胡氏谓《经》不书公即位为未请命於王,于庭则引《文公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越四月,天王使毛伯来锡公命”,《成公八年》“秋七月,天子使召伯来赐公命”,据此则锡命皆在即位之后数年或数月,可知前此之未尝请命而皆书即位,胡说未可通。又胡氏以从祀先公为昭公,至是始得从祀於太庙,于庭则谓季氏靳昭公不得从祀,其事不见於三《传》,至冯山始创言之,胡氏不免於轻信。凡此之类,议论多为精确。固非妄攻先儒,肆为异说者比也。
△《春秋孔义》·十二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高攀龙撰。攀龙有《周易易简录》,已著录。是书斟酌於左氏、公羊、穀梁、胡安国四家之《传》,无所考证,亦无所穿凿。意主於以《经》解《经》,凡《经》无《传》有者不敢信,《传》无《经》有者不敢疑,故名曰《孔义》,明为孔子之义而非诸儒之臆说。虽持论稍拘,较之破碎缴绕,横生异议,犹说《经》之谨严者矣。朱彝尊《经义考》此书之外别有李攀龙《春秋孔义》十二卷,注曰“未见”。今案书名卷数并同,攀龙之名又相同,不应如是之巧合。考李攀龙惟以诗名,不以经术见。其《墓志》、本传亦不云尝有是书。岂诸家书目或有以攀龙之名同,因而误高为李者,彝尊未及考核,误分为二欤?
△《春秋辨义》·三十九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卓尔康撰,尔康有《易学》,已著录。是书大旨分为六义:曰《经》义、曰《传》义、曰书义、曰不书义、曰时义、曰地义。持论皆为醇正。其《经》文每条之下,皆杂取旧说排比诠次,而断以己意。每公之末,又各附以《列国本末》一篇,举系於盛衰兴亡之大者,别为类叙,亦颇有体要。中间如甲戌己丑陈侯鲍卒,以为是甲戌年正月己丑,史官偶倒其文。不知古人纪岁,自有阏逢、摄提格等岁阴、岁阳二十二名。其六十甲子,古人但用以纪日,不以纪岁。又如五石、六鹢谓外灾,何以书?为其三恪,且在中国。不知晋之梁山崩,宋卫陈郑灾,岂皆三恪乎?又天王狩于河阳,谓晋欲率诸侯朝王,恐有畔去者,故使人言王狩以邀之。其心甚盛,无可訾议。尤为有意翻新,反於理有碍。此类皆不可为训。然如谓“郑人来渝平”当依左氏训更成,其以为堕成、不果成者,文义皆误;又解“戎伐凡伯于楚丘”,谓一国言伐,一邑亦言伐,一家言伐,一人亦言伐,《公羊》以伐为大,乃不知侵伐之义,强为之辞:则皆明白正大,足破诸说之拘牵。
在明季说《春秋》家,犹为有所阐发焉。
△《读春秋略记》·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朱朝瑛撰。朝瑛有《读易略记》,已著录。其学出自黄道周,颇不拘墟於俗见,而持论不必皆醇。是书辑录旧文,补以己意。所采上自啖助、赵匡,下及季本、郝敬,大抵多自出新义,不肯傍三《传》以说经者。朝瑛之所论断,亦皆冥搜别解,不主故常。如谓甫父二字古文通用,为男子之美称,孔父之字嘉,犹唐杜甫之字美。此与程子以大为纪侯之名,援栾大为例者何异?又力斥《汉书·五行志》穿凿傅会之非,而於“恒星不见”一条,乃引何休之说以为法度废绝、威信不行之验。与胡安国不谈事应,而星孛北斗大辰仍采董仲舒、刘向义者亦同。
至於论隐公三年“春王二月己巳,日有食之”乃三月非二月,“夫人子氏”为隐公之夫人而非仲子,亦未尝不考证分明。大致似叶梦得之《三传谳》,而学不能似其博;似程端学之《三传辨疑》而论亦不至似其迂。其於二书,盖皆伯季之间。
置其偏僻,择其警策,要不失为读书者之说经也。
△《春秋四传质》·二卷(湖南巡抚采进本)
明王介之撰。介之字石崖,衡阳人。是书取三《传》及胡安国《传》异同,断以己意。其“无骇卒”一条云,《春秋》二百四十二年间,事屡变,文亦屡易。
四《传》各成其说,而断以义,则胡氏精而《公》、《穀》尤正;质以事,则《左氏》有徵为可信也。盖作书大旨如此。其中有本旧说者,如隐公元年辟胡《传》元即仁也之说,本杨时《答胡康侯书》;辟胡《传》建子非春之说,本熊朋来说是也。有据一《传》而去取互异者,如“王正月”为大一统,从《公羊传》,而辟其王谓文王之说是也。有就四《传》互质之者,如文公逆妇姜于齐,四《传》异说,舍《左氏》、《公羊》、胡《传》而从《穀梁》。有专据胡《传》而亦不尽从者,如定公从祀先公,取其昭公始祀於庙之说,而辟其事出阳虎而不可详之说是也。俱颇有所见,不同剿说。至於桓公,“公即位”,《公羊》以为如其意也,介之误作胡《传》,而诋其巧而诬。文公,“公四不视朔”,《左氏》、《公羊》以为疾,《穀梁》以为厌政,胡《传》从《穀梁》,介之误作三《传》皆以为疾,而胡氏辨其无疾。亦未免时有舛误。然明之末造,《经》、《传》俱荒,介之尚能援据古义,纠胡安国之失,亦可谓拔俗千寻矣。
△《左传杜林合注》·五十卷(左都御史崔应阶进本)
明王道焜、赵如源同编。案朱彝尊《经义考》,载宋林尧叟《春秋左传句解》四十卷,引郑玥之言曰:“尧叟字唐翁,崇祯中杭州书坊取其书合杜《注》行之。”又载此书五十卷,引陆元辅之言曰“王道焜,杭州人。中天启辛酉乡试,与里人赵如源濬之共辑此书”云云。今书肆所行卷数与彝尊所记合,而削去道焜、如源之名。又首载《凡例》,题为尧叟所述,而中引永乐《春秋大全》,殆足咍噱。盖即以二人编书之《凡例》改题尧叟也。杜预注《左氏》,号为精密。虽隋刘炫已有所规,元赵汸、明邵宝、傅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