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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较之后代封椿、留州诸色目,不及万分之一。而周之九赋,视之亦云薄矣。乃苞袭宋人之说,犹以郑注“口率出泉”为厚敛。此因末流而病其本也。又《泉府》曰:“凡民之贷者,与其有司辨而受之,以国服为之息。”苞以刘歆增窜此节,附会王莽,且谓《司市》职“以泉府同货而敛赊”,则有赊而无贷明矣。今考《周书·大匡解》曰:“赋洒其币,乡正保贷。”又《管子》:“发故屋,辟故窌,以假贷,而以公量收之。”则是齐之家有贷,由於国有贷也。又《左氏传》:“齐使有司宽政:毁关、去禁、薄敛、已责。”《注》曰:“除逋责。”又成二年《传》亦曰:“楚乃大户已责,逮鳏救乏。”考责即是贷,故《小宰》曰:“听称责以传别。”郑《注》:“称责为贷予。”贾《疏》:“称责谓举责生子。
於官於民,俱为称也。”故房玄龄注《管子》“责而食者几何家”,亦以责为出息也。然则贷民之制,自《泉府》外,既见於《小宰》,又见於《春秋传》、《管子》,而苞指为王莽创制,误矣。《管子·治国篇》曰:“则民倍贷以给上之徵矣。”《注》:“倍贷谓贷一还二。”此所谓横敛也。若以国服为之息,约所出不过十一,略使子馀於母,以为不涸之藏。取於民者微,而济於民者大,此先王惠鲜之精意。苞乃反以疑《经》,不亦过乎?又《载师》:“近郊十一,远郊二十而三,甸、稍、县、都皆无过十二。”苞亦指为刘歆之所窜。不知以近郊、远郊、甸、稍、县、都通计之,则四十分而税六,犹是什一而少强耳。贾《疏》引《异义公羊》云:“什一据诸侯邦国,《载师》特据王畿。王畿税法轻近而重远者,近者劳、远者逸故也。诸侯邦国无远近之差者,以其国地狭少,役赋事暇。”
据此,则赋逾什一者止王畿内四百里。而通邦国万里计之,仍未乖乎什一之大凡也。《禹贡》因九州差为九等,荆州田第八、赋第三,雍州田第一、赋第六。
《通典》谓《禹贡》定税什一,而轻重有九等之不同。则知什一乃统九州计之,非每州皆什一也。故《三礼义宗》谓税俱什一,而郊内、郊外收藉不同。苞乃力诋《经》文,亦为勇於自信。盖苞徒见王莽、王安石之假借《经》义以行私,故鳃鳃然预杜其源,其立意不为不善,而不知弊在后人之依托,不在圣人之制作。
曹操复古九州以自广其封域,可因以议《禹贡》冀州失之过广乎!
△《周官辨》·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国朝方苞撰。是书就《周礼》中可疑者摘出数条,断以己见,分《别伪》、《辨惑》二门。大旨以窜乱归之刘歆,凡十篇。已录入所著《望溪文集》中。此其初出别行之本也。
△《周礼集传》·六卷(湖南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文炤撰。文炤有《周易本义拾遗》,已著录。是书前有《自序》,谓:“朱子曾称《周礼》为天理烂熟之书,表章虽明,而训释未逮。诸儒之说,不能有醇无疵。因远稽博采,上推列圣之因革,下鉴列代之兴衰,以窃附於《诗》、《书》、《集传》之后。”其自命甚高。今观其书,不过随文释义,无所考证。
多引先儒议论及后世事迹,曼衍牵合,亦非诂经之正体。惟《考工记》之前,复旁搜官名於传记之中,以补《冬官》之阙,计官三十有五,中有大司空、小司空、豕人、权人、都司空、家司空六官,皆不言所据。昔钱《甹只》病俞廷椿以后割取五官,殊失古本之旧,因著《冬官补亡》三卷,所补凡二十有一。其与炤相同者,惟后稷、农正、农师、水师、匠师、工师、舟牧、工正、圬人九官,司空则不立大、小之名。馀尚有十一官,为文炤所未载。殆由未见《甹只》书欤?
△《周官翼疏》·三十卷(山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沈淑撰。淑字季和,常熟人。雍正癸卯进士。是书汇辑汉、唐、宋、明以来及国朝李光地、顾炎武、方苞之说,分为五部。凡疏解《经》义者,曰《正义》。於本义引伸旁通者,曰《通论》。考订注疏之失者,曰《辨正》。综列后世事迹、援史证《经》者,曰《馀论》。别著新义、以备参考者,曰《存异》。
书各六卷,而总以《翼疏》为名。其《正义》六卷,则又每卷自为上下。皆采辑前人之说,不以己见参之。书成於雍正丁未,前有自作《条例》十二则。
△《周礼会要》·六卷(侍讲刘亨地家藏本)
国朝王文清撰。文清号九溪,宁乡人。雍正甲辰进士,官至宗人府主事。是编以《周礼》注疏浩繁,但约括诸家,略疏字义,以便读者。其《凡例》称《经》文一字不遗,亦一字不动。然《叙官》亦《经》文也,自五官之长外,馀官则俱删之矣。
△《周礼质疑》·五卷(河南巡抚采进本)
国朝刘青芝撰。青芝有《学诗阙疑》,已著录。是书摘《周礼》旧注及前人经训互相参证,间亦取后代之事以引伸其义,颇与郑、贾为难,然臆断多而考证少。宋儒事事排汉儒,独三《礼》注疏不敢轻诋,知礼不可以空言说也。青芝视之太易矣。
△《周礼辑义》·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姜兆锡撰。兆锡有《周易本义述蕴》,已著录。是书多本《周礼订义》,攻诘郑《注》。若谓匠人、遂人同制;井田不分都鄙、公邑;《大司马》“凡令赋,上地家三人,中地二家五人,下地家二人”,非专指邦国;又力斥《小司徒》郑《注》旁加之说。此类皆袭前人绪论,不足深求。其自出新意者,如《司尊彝》“春祠、夏禴,祼用鸡彝、鸟彝,皆有舟。其朝践用两献尊,其再献用两象尊,皆有罍,诸臣之所昨也。”兆锡谓皆有舟与皆有罍对举,则舟、罍皆是尊名。今考礼图,六彝为上尊,盛三斗;六尊为中尊,盛五斗;六罍为下尊,盛一石。故《尔雅》曰:“彝、卣、罍,器也”。郭璞《注》云:“皆盛酒尊。”孙炎《注》云:“尊彝为上,罍为下,卣居中。”然则罍本下尊,不待兆锡申说。若以舟为尊,则未会此《经》之义。夫彝、尊、罍得列於上、中、下三尊者,以《司尊彝》於鸡彝、鸟彝则曰“祼用”,於献尊、象尊则曰“朝践用”、“再献用”,於罍则曰“诸臣之所昨”,独於舟不著所用,则舟不得列於尊可知。兆锡但知“皆有舟”与“皆有罍”对举,谓舟与罍同,而不知“皆有罍”句下有“诸臣所昨”明文,“皆有舟”句下别无明文,此舟、罍不同之明证也。考郑司农曰:“舟,尊下台,若今时承槃。”《乡射记》曰:“命弟子设丰。”《注》云:“设以承其爵。”《玉藻》曰:“大夫侧尊,用棜,士侧尊,用禁。”亦所以承尊。舟之承尊,盖亦犹是。安得曰尊?贾公彦《疏》谓舟宜若后世酒船,陆佃亦谓若今酒船。殆以形类酒船,故名曰舟耳,非以酒船即舟也。如此之类,颇伤於臆断。至若辨贾《疏》北郊用裘之说,谓盛夏用裘必不能行,后世遂至天地合祭。谓《大司徒》公五百里、侯四百里、伯三百里、子二百里、男一百里为制赋之成数,《孟子》百里、七十里、五十里,为出军之实数。此类亦自树一义,不为无见。
然遽诋郑玄为过始,又谈何容易也?
△《周礼拾义》(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大濬撰。大濬,安溪人。是书采辑《注》、《疏》及诸家之说,间附以案语。然於礼家所聚讼者,如币馀之赋,马氏与林孝存、王与之之说不同;井田之法,《孟子》与《汉志》不同;九献之礼,诸儒各异:皆并采其说,不加论断。书中多载李光地说,盖大濬为光地之族云。
△《周礼三注粹钞》·二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高宸撰。宸字北侍,福清人。雍正中诸生。是书诠释《周礼》,而不录《考工记》。其《冬官补亡篇》有云“俞庭椿著《复古编》,谓《冬官》不亡,杂出於五官之中。其后王次点、邱吉甫皆因之,吴草庐遂为《考注》”云云,是所据之本为俞廷椿《复古编》,则所谓“三注”当即指王、邱、吴三家。而书中不标名氏,直以己意融贯成文,又多迂阔不情之论,为三家之所无。莫明其体例何似。卷首《自序》一篇,亦泛论治法、道法,无一字及著书之旨。
○附录△《周礼井田谱》·二十卷(永乐大典本)
宋夏休撰。休,会稽人。绍兴中进士。楼钥《序》云:“以上书补官,一试吏而止。”亦未详为何官也。其书因井田之法,别以己意推演,创立规制。於乡遂之官联、沟遂之纵横、王侯之畿疆、田莱之差数、兵农之相因、颁禄之多寡、门子游倅之法、兆域昭穆之制、郊社宗庙之位、城郭内外之分以及次舍庐室市廛次叙,三鼓四金五常九旗五路五车和门八节,皆摹绘为图,若真可坐言起行者。
其考订旧文,亦多出新意。如曰:“野之莱田,以时治之而已,不必尽耕作也。
以其菰蒲之利,柴蒿之属,刈之复生,采之复出也。不然,既不谓之易,则一家之力岂能岁耕田百亩、莱二百亩?盖莱者刈获之名,虞人莱所田之野是也。”又曰:“庶人受一廛,耕百亩。適长用力,所谓可任用者家二人。適子之適,力复可耕,则可任用者三人矣,故適子之適谓之馀子。虽適子之適力未及耕,而有庶子及耕,则亦三人,故庶子谓为馀夫也。”又曰:“古之附庸不可以为国,地方百里则可以为同。《春秋》萧同叔子,何休注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