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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6章

十国帝王-第8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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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义方想起临行前徐知诰的嘱托,“时局堪称危殆,江淮北贼去向不明,鄂州重地对大吴格外关键,公今往之,是身负重任,望公谨慎行事,与国家共度时艰。”
  他到鄂州后的日子,所见所闻都深为满意,柴再用治军严明,时如有警,乃是难得的大将之才,而且他知道柴再用几乎日日进祠堂,常言要为柴克宏报仇雪恨,其心日月可鉴。
  故此张义方给金陵的回报,向来都是鄂州坚不可摧。
  写完今日的例报,张义方放下毛笔,拿起来吹了吹,倍觉满意。
  忽的,府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像是精骑在奔驰,待其近在耳旁,又骤然消失,这让张义方有些不明所以,暗暗想到:“莫不是有紧急军情,大帅遣人来护送我去府上议事?”
  没等张义方想明白,数十精甲冲进府中,直奔此间而来。
  张义方打开房门,正要问个究竟,迎面扑来一名将校,一脚就踹在他胸前,将他踢倒在地,而后跟进两步,拔刀出鞘,只听得一声短促的金属摩擦声,张义方正喝问一声“尔等要作甚”,就见寒光一闪,紧接着他脖子一凉,突然就觉得视野飘飞起来,最后竟然看到自己无头尸体倒向地上,脖颈处血涌如泉……
  将校不是别人,正是柴克宏,可怜张义方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甚么,就被他一刀削了脑袋,命丧黄泉。
  杀了张义方,柴克宏沉着脸出门,嘴里吐出几个冰冷至极的字,“一个不留!”
  百十甲士,冲向府中各处。
  ……
  节度使府衙,柴再用披挂齐整,召集诸将汇聚一堂。堂外,百名亲兵披甲持刀,严阵以待。
  不时,柴克宏带领精骑赶回,驱马至府门,滚落马鞍后,赶到议事堂来,甲胄上还残留有张义方的鲜血。
  “都办妥了?”
  “办妥了!”
  柴再用不再迟疑,看向身前众将:“先前天下大乱,本将为朝廷坐镇鄂州,保得一方太平,不敢表功,但境内无事,军民相安,却是事实。而今,朝廷大定江淮,决意用兵楚地,王师已经到了江北,本将欲迎接王师渡江,诸位以为如何?”
  众将闻言,纷纷色变,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试问有几人不明白?当即诸人表情各不相同,有惊讶的,有喜上眉梢的,有忧虑的,亦有勃然大怒的。
  一名将领击节而起,怒道:“大帅莫非意欲叛国?”
  柴再用看向他,眼神如刀,“天下是大唐的天下,本将迎接王师入境,何来叛国之说?”
  将领满脸通红,指着柴再用的鼻子骂道:“柴再用,你竟然背叛大吴,某跟你势不两立!你要迎接北贼入境,某决不同意!”
  “是吗?”柴再用冷笑一声,“来人!”
  顿时数名亲兵甲士冲进来,不由分说,把将领按倒在地,一刀砍下了脑袋,血流一地!
  堂中诸将,顿时噤若寒蝉。他们进门前都交出了兵刃,此时哪里是柴再用亲兵的对手?
  柴再用环视诸将,“人各有志,倘若有人不愿效忠朝廷,现在就可以走了!”
  众将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但也有人的确不欲背叛吴国,遂起身向柴再用一抱拳,离开座位。
  只是他还没走出门,就被柴再用的亲兵一拥而上,砍杀当场!
  血腥味弥漫,柴再用再度环视诸将,“现在可还有人不愿效忠朝廷,要做逆臣贼子?”
  诸将此刻哪里还敢有半分他意,悉数抱拳,“末将愿意追随大帅,效忠大唐!”
  “好!”柴再用大笑三声,“诸位都是大唐忠臣,朝廷必定不会亏待尔等!”
  ……
  长兴二年八月二十日,武昌节度使柴再用举军归顺大唐,大唐殿前军四万将士,当即渡江南下,进入鄂州境内,而后两相合军,进击岳州。
  消息传出,吴国大震!
  大丞相府闻听此讯,一片死寂。
  徐知诰气得吐血半升,“张义方不是说柴再用忠贞不二吗?他不是说鄂州坚不可摧吗?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张义方是干甚么的,他是头猪不成?!来人,传令,逮捕张义方,不必审问,直接腰斩!”
  “丞相,消息称,张义方已死,乃是为柴再用所杀!”周宗禀报道。
  徐知诰咬牙切齿,其恨难消,“猪狗不如的饭桶,要他何用!误国至此,岂能一死了之?传令下去,诛九族!”
  周宗迟疑片刻,最终还是不敢忤逆气头上的徐知诰,只得低头领命,“是,卑职这就去办!”
  “鄂州一失,湖南门户大开,王师腹背受敌,这可如何是好?”幕僚孙忌忧心如焚,“丞相,需得速做定夺啊!”
  徐知诰心如刀绞,面上全无血色,好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定夺定夺,事到如今,如何定夺?
  ……
  金陵宫城。
  杨溥坐在窗前,呆呆望着窗外庭院里的阳光,良久一动不动,像只坐井观天的青蛙。
  “陛下!”宦官程冼杉噗通一声跪拜在杨溥面前,把杨溥惊得一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何喜之有?”杨溥看向程冼杉,阳光下的脸倍显憔悴,没有一点儿精气神。
  “唐军进入鄂州,武昌节度使柴再用投敌!”程冼杉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甚至连趴在地上的身躯也跟着颤抖,“听说如此一来,楚地门户大开,大军就要腹背受敌!陛下,徐知诰在楚地就要败亡了!”
  “甚么?果真如此?”杨溥一下子从坐塌上跳起来,脸上顿时充满了光彩,整个人刹那间就变得容光焕发,这等振奋的模样简直不输于士子听到金榜题名,他一把将程冼杉抓起来,“你快说,具体是怎么回事?”
  “仆也不甚清楚,不过听说,是柴再用之子柴克宏,劝降了他!”程冼杉被杨溥抓得手臂生疼,此时也全然不在意,“陛下,这是天大的喜事!”
  “大喜,大喜,的确是大喜,天大的喜事!”杨溥终于肯放开杨溥,激动在堂中来回走动,几乎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想要仰天长啸。
  然而不知怎的,杨溥走着走着,忽然就停了下来,一时间竟然愣在那里。
  “陛下……”程冼杉见杨溥不动了,不明所以,转到杨溥面前,待看清杨溥的模样,惊的连忙趴在地上,“陛下,你这是怎么了……”
  只见杨溥神色哀伤,竟然是泪流满面,忽而跪坐在地,扶着程冼杉,哭道:“大军节节失利,损失惨重,先丢江淮,如今又要再丢湖南,朕之喜……却是国家之不幸……朕之喜,竟然是国家之不幸!这是何等的悲哀!”
  “陛下……”程冼杉闻言,也不禁悲从中来,与杨溥相对垂泪,“陛下切不可心灰意冷,只要徐知诰覆亡了,陛下总有机会振兴社稷……”
  两人垂泪不止,这等模样与处境,比街边的流浪狗还要可怜。
  “陛下,洪国公求见!”不时,有人在门外禀报。
  “洪国公?”杨溥连忙站起来,抹了抹泪。
  程冼杉喜道:“洪国公求见,定是不满徐知诰误国误民,来跟陛下策划大事的!”
  杨溥顿时精神大振,哀伤之色一扫而空。
  ……
  金陵锦绣阁。
  雅间中,查文徽半卧坐塌,晃了晃递到嘴边的酒壶,半天没有再倒出一滴酒来,立即大喊道:“再来一壶石冻春!”
  雅间中还有一人,名叫陈陶,也是个年轻士子,闻言劝道:“查兄,你都饮了三壶了,今日还是罢了吧。”
  查文徽扭头一笑,半醉半醒,“这送君远行的离别酒,人还未倒,怎能罢休?”
  陈陶,岭南人,昔曾求学于长安,后来为避兵祸来到金陵,至今已是多年,不同于查文徽见用于徐知诰,他却是个白身。
  闻听查文徽之言,陈陶讶然道:“查兄此言,从何说起?”
  酒来了,查文徽自斟自饮,颇有几分放浪形骸,“陈兄昔曾说起,想要去洛阳应试,如今岂非正到了时候?”
  陈陶默然,将查文徽手中的酒壶拿过来,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复又斟上,端坐举杯,对查文徽道:“查兄既然已经洞悉了我的心思,我亦不必隐瞒,这杯离别酒,你我共饮!”
  “干!”查文徽一仰脖,酒就进了肚子,赞了一声好酒,他摇晃着脑袋看向陈陶,“临别之际,陈兄便无赠别之言?”
  明明对方才是要远行的人,他却要对方送他离别之言。
  “的确有,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既然查兄提起,我也就不藏着了。”陈陶看向面前的好友,认真道:“鄂州一失,楚地难守;楚地若失,吴国危矣。查兄以身事吴,实在险象环生……如今大唐势大,人尽皆知,报效朝廷,正该北去洛阳才是,查兄何不随我一道?”
  查文徽哈哈大笑不止,最后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忽然之间,他一拍大腿,“既然陈兄相邀,我怎好拒绝?”
  陈陶愣住,他原本只是随口一劝,对查文徽会答应并不抱希望,此时查文徽断然应诺,让他大感意外,“查兄如今正得用,缘何肯舍弃到手的官职,随我去洛阳?”
  “左右不过是个客卿,有何值得留恋之处?”查文徽嘿然笑道,“再者,吴国若是都没了,我还要这吴国官职何用?”
  “查兄高见!既是如此,你我同行!”
  “既要远行,便不能迟疑。”
  “明日就走!”
  “正合我意。”
  ……
  扬州江渚之上,史虚白与韩熙载迎风而立。
  不时有小舟驶来,舟上之人,正是意欲前往洛阳的查文徽与陈陶。
  查文徽与史虚白、韩熙载相识,乍然见到,不免停舟下船一见。
  昔日,三人同在金陵大丞相府,如今,又一同站在江北。
  等查文徽和陈陶离去,史虚白望着江面喟叹道:“查文徽,歙州人,不曾想,现今也北行中原了。”
  歙州,位在浙江之畔。
  “这是旬月间见到的第几批北行的士子了?第八批还是第九批?”韩熙载露出追忆之色。
  “第九批。”史虚白感慨道,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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