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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5章

十国帝王-第8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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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无虞!”
  柴再用之子柴克宏,战死在和州,他对大唐当然恨之入骨,有他坐镇武昌防备江北,的确足以让徐知诰放心。
  ……
  武昌节度使治鄂州,鄂州州治江夏,即是后世武汉市江夏区一带,而今时的武昌城,则是后世的鄂城市。
  鄂州辖境颇大,与江北蕲、黄、沔三州隔江相望,如今唐军主力半在扬州一带,半在黄州一带,故而徐知诰在楚地东线以鄂州防备江淮唐军,西线则在岳州布置重兵,并且集结水师主力严阵以待。
  鄂州、岳州,由长江串联,以水师相通,足够相互支援,加之背后是广阔吴地,是以能应对一切情况,这也是徐知诰之所以有把握的地方。
  以鄂州、岳州断绝江淮唐军直接南下道路,唐军将被迫自洞庭湖西北的澧州进入楚地,不仅无法在楚地开辟第二处战场,达到两面夹击楚地吴军的目的,而且也必须从西边正面进攻防线坚固的益阳。
  ——若是如此,则吴军在楚地占尽地利与先机,唐军纵然骁勇善战,也休想轻言夺下湖南。
  时近日暮,鄂州城中,武昌节度使柴再用结束了一天的军政事务,拖着颇显疲倦的身子,来到祠堂上香。
  牌位中,有一个赫然是柴克宏的灵位。
  柴再用望着柴克宏的灵位,黯然神伤,无言良久。
  天色完全黑下来,柴再用喟然一叹,“我戎马一身,拼命博得高位,最终却没能让你远离杀伐,一生富贵,反而叫你战死沙场,尸首分离,此乃为父之过也……”
  说话间不禁老泪纵横,好半晌不能自己。好歹平复了情绪,柴再用眼中迸射出杀意,决然道:“吾儿克宏,你且放心,为父必定为你报仇雪恨,杀尽北贼!”
  夜风吹拂,烛火摇曳不定,似要熄灭。
  柴再用还未离开祠堂,就得到心腹急忙来报,“大帅,有唐使渡江而来,想要见大帅!”
  “唐使?不见!”柴再用断然挥袖,“告诉来人,赶紧滚回江北,倘若停留,休怪我翻脸无情,城前杀使!”
  心腹迟疑片刻,忽而凑过来,对柴再用耳语两句。
  柴再用双目陡然瞪大,充斥着不可置信之色,双手也跟着颤抖起来,“果真?”
  心腹肃然点头。
  不时,离开祠堂的柴再用,脚步匆匆到了后院,打开书房的门,当他看到书房中站立的人时,顿时如遭雷击,“克宏?果真是你?你没有战死?”
  “父亲!”柴克宏一声悲呼,伏地而拜,“不肖子拜见父亲!”
  ……
  江北。
  繁星如海,清辉落于四野。
  距离江面不到十里处的一片林子后,有万千唐军甲士默然肃立,一眼望不到尽头。
  林子前,西方邺与孟平并肩而立,同望江南鄂州城的方向。
  “数月前将军奔袭和州,夜烧乌江粮仓,擒获柴克宏,彼时将军就早早散布柴克宏被阵斩的消息,这等远见卓识,平实在是敬佩不已。”孟平的声音轻轻响起。
  西方邺含笑道:“某不过是个粗人,虽然征战半生,却也只是识得沙场战阵之术。深谋远虑决胜千里这等事,并非是某所擅长的,此计也非是某的主意。”
  “哦?那是何人?”孟平好奇道,转念一想,“莫非又是那进士三甲?是江文蔚,张易,还是朱元?”
  “非是一人之功,而是三人合力。”西方邺嘿然一笑,将当时的情况娓娓道来,“我等俘获柴克宏的翌日,停留于鸡笼山一带,设伏全椒县南援的兵马,柴克宏醒来后,曾试图贿赂江文蔚,而使自己脱身,此事还闹了个笑话。之后几人便自陈身份,熟悉起来,江文蔚这三人,在太子问对时,就对楚地战事颇有看法,是以在得知柴克宏之父柴再用镇守武昌后,就起了劝降柴克宏,而后用柴克宏劝降柴再用,好打开楚地局面的心思。”
  “虽说劝降柴克宏没有当日就成,但因为有了这个打算,我等便从当日就散布柴克宏被杀的消息,设伏全椒县淮南兵后,还找了个身材与柴克宏差不多的军士,给他换上柴克宏的甲胄,再摘走了头颅……”
  孟平听完西方邺的陈述,在对个中细节都了解之后,不禁也笑起来,“若是柴克宏果真能劝降了柴再用,此事倒也足以传为一段佳话。多年后再想起柴克宏贿赂江文蔚的趣事,也足以浮一大白。”
  “的确如此。”西方邺开怀道。
  孟平望着鄂州城,收敛了笑意,沉吟下来,“然则,柴克宏劝降柴再用,能否成功?”
  西方邺的神色也肃穆起来,默然片刻,才缓缓道:“若是柴克宏能劝降柴再用,则鄂州防线不复存在,我殿前军将不费吹灰之力渡江南下,有此出其不意之便,从背后杀穿楚地吴军就将很是容易,届时与郭威、夏鲁奇等人联手,要定楚地,只在旦夕之间。”
  顿了顿,沉声道:“若是不能……”
  孟平目光凛然,“若是不能,则血战湖南!”
  ……
  两人对坐叙谈,听罢柴克宏被俘后的遭遇,柴再用感慨良多,却忽然又沉下脸来,“如此说来,此番你到鄂州来,是奉唐军之令,来劝我投降?”
  柴克宏敛眉道:“是,父亲。”
  柴再用冷哼一声,叱道:“你觉得我会做叛国之臣吗?!”
  柴克宏眼中泛起泪光,“可是父亲,儿如今已是唐军将领,倘若父亲不投降,来日怕是要沙场相见,父亲……”
  “你糊涂!”柴再用猛然站起身,负手在堂中来回踱步,又指着柴克宏,满脸恨铁不成钢,“你当初怎么就着了唐军的道,你为何就成了唐军的俘虏?如今你投降唐军,已经是辜负国恩,我岂能再对不起朝廷?此事断无可能!”
  “父亲!”柴克宏泪水夺眶,“六年来,大唐得江陵、平两川、威服契丹,而今又一年而得江淮,如日中天,陛下与太子皆是雄才大略,他日必定一统天下,还请父亲看清局势,弃暗投明!”
  “弃暗投明?胡扯!”柴再用大怒,“想我一世英名,怎生就得了你这么个不肖子?!”
  柴克宏伏地而拜,以头叩地,痛哭道:“是儿不肖,然事已至此,还请父亲谋纾家难!”
  柴再用气得双手发抖,心头既是愤怒又是悲凉。
  “父亲且先息怒。”柴克宏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柴再用,“这里有太子手书一封,请父亲览之。”
  柴再用不由得怔了怔,“太子写给我的?”
  他深感意外,因为李从璟征战多年,还从未在战前给敌将写过书信。
  这可是一份殊荣,足见李从璟对他的重视。
  但是转念一想,柴再用又没了喜色,太子的信,内容自然无非是宣扬自身威武与大唐国威,再用高高在上的语气,施舍恩德一般劝他投降,最后再刚柔并济,威胁如果他不投降,则领大军来伐……
  柴再用拆开信来看。
  书信的确出自李从璟之手,信中内容也是劝柴再用投降,不过遣词造句都分外讲究,没有盛气凌人大展太子之威,而是用亲和的语气表达了对柴再用的敬佩之情,并且就事论事提到天成二年的石首之战。
  “石首一役,公率淮南水师西来,与我骁将马怀远血战七日,我部数千将士以逸待劳,据水寨隔江之险、挟铁链锁江之便,差几不能抵挡将军兵锋。若非江陵先定,援军后至,石首必为将军所破,将军之威,彼时我已知矣……”
  柴再用心头哼了一声,对李从璟的褒奖颇为受用,又见李从璟并无追究他石首之役罪责的意思,心头略松。
  “自黄巢乱天下以来,神州分裂,社稷沉沦,此非天灾,实属君王失德——君失其鹿,而群雄逐之。家国不幸,个人何能独善其身,以将军之军略,本该有药师、仁贵之功,青史留名为后人称颂,如今却独居鄂州一隅,此岂是将军之失?实乃朝廷之失也……”
  读到这里,柴再用心头怔然,想不到李从璟竟能这样痛陈先人之失,胸怀亦是这样广大,言语可谓分外真诚。
  “时天下不幸,国家分崩离析,内乱不休,外夷侵扰,唐人何至于此?从璟虽不才,亦不敢妄自菲薄,遂十八投军伍,立志重整河山,尔来一十有二年矣。蒙天不弃,国人齐心,今终荡平江北,而从璟不敢片刻自喜,皆因江南仍是诸侯割据……”
  柴再用心头怅然,李从璟年纪轻轻,数年间几乎是半定天下,原本他以为对方必定是气势逼人、志得意满之辈,不曾想竟然这般谦逊,将功劳都归结于时运与众人,而且忧国忧民之心跃然纸上,实在是明君之姿……
  “将军有雄奇军略,此乃国家所需也,将军若能为国征战,他日药师、仁贵之功,何足挂齿?若能得与将军同袍征战,实乃平生幸事……”
  “我谓将军: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将军既受天赐大才,何以不为国尽忠,匡扶社稷?”
  “今我在江淮,他日必定入楚,届时过鄂州,望能与将军把酒言欢……”
  柴再用看罢书信,掩卷而叹,默然良久。
  如此太子,竟然这般看重于他,不管有多少水分,都让人心折。而李从璟最后一句话也挑明了,来日他必定会来到楚地,这也就意味着,柴再用或者跟李从璟把酒言欢,或者跟李从璟沙场相见。
  柴克宏见柴再用沉思不语,不敢说话,只是关切的望着他。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鸡鸣声起。
  烛火低,天将明。
  柴再用终是叹息一声,起身,向东方一拜,“太子德服天下,区区再用,岂敢不从太子之令?”
  柴克宏闻言大喜,“父亲英明!”
  ……
  天还没亮,鄂州监军张义方就起了床,穿戴好后拉开窗子,瞧见天空还有点点星辰。
  不同于中原喜好用宦官做监军,吴国的监军都是朝臣,张义方品行端正,甚得徐知诰看重,月前来到鄂州做监军。
  张义方想起临行前徐知诰的嘱托,“时局堪称危殆,江淮北贼去向不明,鄂州重地对大吴格外关键,公今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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