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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得来有情男-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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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作势要跳下横木,窦德男心一惊,连忙抓住他衣袖。
  “不是,你别走。是、是我不想这么快回九江……好不容易才出来玩儿,塞外这么大,想看的东西还没看尽呢……”
  他冲着她笑,齿白而整齐,瘦削的颊上有着深邃的酒涡。
  “草原是很美,但并非外人所想像的那般浪漫。你想看尽塞外的春夏秋冬,得吃得了苦才行。”
  闻言,她单手旋了圈银枪,稳稳握住。“我们窦家女儿个个都吃得了苦。”她一张脸容英气勃勃。
  他诚挚地颔首。“我相信。”
  窦德男原本得意的笑了,可没一会儿,嘴角又垮了下来。“你相信也没用,明天还是得回去。”
  “这么喜欢塞外,我瞧你乾脆嫁到这儿算了。”
  她脸红了红,啐了一句,“八字还没一撇呢。”
  齐吾尔忽地静默,内心苦笑着,不知自己跟一个小姑娘扯这些做什么?他干嘛这么爱逗弄她?差了十三个年头呢!她呱呱坠地那一年,他已经骑着大马在草原上呼啸,在大漠中驰骋了。
  “这些天你都上哪儿去了?”她不懂他心思起伏,微侧着脸轻声问出。
  一只百灵鸟啾啾啼叫,轻盈地掠过天际,他望着,唇边的笑收敛了。
  “蒙族以游牧为生,逐水草而居,我能去哪里?当然是回我们族人冬季的营地。”
  药王牧场这里是属于塞北三王会的大本营,他虽也是会中人物,更是蒙族族长,让族人能安稳丰余地度过严冬,正是他的重要职责之一。
  “下回,也带我瞧瞧去吧,好不好?”蒙族这么庞大,支部分布在广大的草原上,冬一到,全聚在一块儿避寒,那样的营地肯定是极其壮观的。
  他似乎觉得玩味儿,眉目间又出现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态。
  “你想瞧什么?”
  她眼珠子转了转,清朗地道:“可多着呢。又吧又壮的牛群,又绵又软的羊只,我还要看套马功夫、挤羊奶、剪羊毛,还想听草原上的马头琴,我听过那个那达慕盛会,我要看蒙族的姑娘跳舞,更要看蒙族的勇士比赛骑射和摔跤。”
  他微微震撼于她话里所流泄出的热情,隐约有个错觉,觉得这个中原的小姑娘本质上比他更像个蒙族人。直率、坦然、豪迈而开朗,她的笑像草原上初升的朝阳。
  “你可真贪心。”不自觉地,他伸出大掌揉乱她的发,把她当成顽皮的小姑娘看待了。“可惜你的那达慕盛会得等到夏季。到得那时冰雪尽融,草青水绿,你再来这儿来,我请你喝酒,带你瞧热闹去。”
  她欢喜笑开,神采飞扬。“齐吾尔,你我就一言为定。我来,你请我喝酒,你上九江,我也请你喝酒。我已经直唤你名字,你往后也叫我德男或阿男便行,咱们就作好哥儿们。”
  他眉心微乎其微地皱拧,瞬间已云淡风轻,浅笑道:“好,就作好哥儿们。”
  一个十七,一个三十;一个小姑娘,一个老头子;一个率真细腻,一个心思多诡,想作好哥儿们,似乎大不易。
  第三章 有月同欢
  四海镖局的大干金、二千金选在过年前的同一天出阁,婚事自然盛大。
  嫁了人,大姑娘窦招弟仍继续留在镖局里帮忙,毕竟鹰雄“天下名捕”的职责,总不能带着爱妻四处去缉拿恶徒,而二姑娘窦带弟则让李游龙给迎回塞北去,名副其实的抱得美人归。
  三月里,桃花红、杏花白,水仙花儿开,春天的气味儿从湖上一路吹来,漫过九江的大街小巷,飘进四海镖局里,就连练武场角落那株长出墙的红杏,也添上了青春的颜色。
  “傻二,待会儿得空把枝哑修一下,剪得有角度些,正面瞧去是菱形,侧边瞧去是四角正方,由下往上瞧像把伞,能不能做?”那美妇摊开两只纤手搁在眼前,一下子远一下子近,对着红杏比来比去抓角度。
  “呃,我试试,应该没问题。”
  “就交给你啦。”她拍拍傻二肩头,旋身步进开敞式大厅,手中那杯太极翠螺还没沾唇,大门外一个短发姑娘正风也似的冲进来,还边走边嚷叫。
  “气死找了!那个王八蛋、臭家伙,云姨!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她啜了口茶等着。
  叫嚷声傅进内厅,窦大海掀开廉子走了出来。他上完茅房,正打算带几名镖局子弟外出谈桩生意。见那短发姑娘,他颧骨笑得高高隆起。
  “阿紫,你们回来啦!这趟子镖走得顺利吧?咦,阿男和其他师傅呢?怎么没跟着你一道儿?”
  “他们在后头,一会儿就到了。阿爹!气死我了啦,”窦盼紫眯眼大叫,“我生气、我好生气,那个王、八、蛋!”那咬牙切齿模样挺吓人的。
  “谁惹着你啦?说!咱们爷儿俩揍得他当狗爬!”
  唉,爷儿俩?他又把闺女儿当壮丁了。
  “还不就是两湖岳阳那家子,什么五湖镖局,明明就只有两湖,硬要往自己脸上贴金。哼!咱们叫『四海』,他们就故意取作『五湖』,还说什么『五湖四海』,注定四海镖局要排在他们下头。”
  窦大海一听,双目几要喷出火来。“妈的!又是那姓关的老小子……”
  “人家不老,还比姐夫小上三岁。”云姨平心静气地反驳,媚眼一抬,瞄着这对火爆父女组。
  “他、他他就是老,还色性坚强,你往后……离他远一点!”他的落腮胡大剌剌地张扬,根根像针、像刺,想扎谁似的。
  云姨偏不应声,又啜着茶,窦大海还要说些警告的话,却被窦盼紫气呼呼打断。
  “阿爹,不只是老的,更坏的是那只小的。”想起死对头的嘴脸,她气得握紧双拳胡挥一番,这次,咱们在道上客栈和他们遇上了,先是向店家争客房,咱们赢啦,结果姓关那臭小子怀恨在心,竟然趁着夜半烧咱们镖局的大旗。“
  “什么?!”旗子就是面子,对头把他的脸踩在脚下,这还了得?!“可恨……太可恨了──”
  “可不是?”窦盼紫跺脚,“十来把旗子一烧,把客栈的屋顶都给烧着了,幸亏咱们发现得早,拚命抢救,才没对店家和其他人造成伤害,可是阿男、阿男她……”
  这突然低落的语气,可把窦大海和云姨吓着了。
  “阿男怎么啦?!”
  “阿男她、她……”
  “到底怎么啦?这是──”
  “那场火,阿男她,唉,她……”
  “急死人了,你到底说不说?!阿男呢?!”
  “阿爹,您叫我?”门外一行人跨了进来,为首的姑娘脸容一扬,神情有些无辜。
  “阿──男?!”窦大海张着口,眨眨眼,再眨眨眼,眼白的地方慢慢浮上血丝,忽地,他出声咆哮,黑胡俱扬。
  “你把长发给绞了?!你竟然把黑溜溜的长发给绞了?!身体发肤,受之阿爹,不敢让它们受伤。头发啊,你的发呀!谁会娶一个男人婆当老婆?!你你、你你你们这对双胞胎……存心把老子气死!”
  他好不容易从盼紫带给他的“创伤”中恢复,如今变本加厉,两个头发都短至耳上,削得极薄,发尾儿还翘得飞高,这下子,他终于明白,盼紫这丫头为什么会快一步赶回来。
  “阿爹,我剪短发是我自愿的,您大可骂我。可阿男把长发绞掉,她心中可是千百个不愿意啊。”
  “阿爹,我也不想呀……可是不绞不行的。”还不太习惯后脑勺轻飘飘的空荡感,窦德男抓了抓耳朵,又摸了摸脖子,才慢吞吞地开口。
  “客栈里失火了,我抱着一个大娘和她的娃娃,想踢破窗子跳出,动作才慢了些,头发就被火烧焦了,不剪掉还能看吗?”
  “爹,就是这样!我都说了,就是岳阳关家那个臭小子惹的祸。我窦盼紫跟他势不两立。”
  “对,势不两立。呜……苍天啊!我要叫他们赔我闺女儿的头发来……”
  头发的风波似乎越演越盛。
  窦德男知道,这些天阿爹和阿紫相继和岳阳关家的人碰上了,免不了一场唇枪舌剑,唉……这是怎么了?阿爹向来豪气开阔,偏瞧关家的五湖镖局不顺眼,而阿紫也怪,硬是同关家那位少主子卯上,这可称作同行相忌吗?
  这一日,春风和煦,老大窦招弟的队伍已先随几位师傅前往四川,待她忙完手边事赶去会合;而,老三窦来弟和经验老道的关师傅前往岭南尚未回返,小金宝则又跑去混在学堂里,当九江孩子王。
  大厅外偌大的练武场上,窦盼紫的大刀耍了个刀缠头,接着直劈,“锵”地清亮作响,和窦德男手中的银枪硬碰硬,迸出火花。
  “阿紫,这招原不是这样的。”银枪舞花,窦德男藉着身躯旋转的力道退至安全范围。
  秀眉英挺,她疑惑又道:“要先使那招『老骥伏枥』,用刀背削我银枪前段,然后我抛枪,再握住后段,回马一刺,你就使『志在千里』那一招,这样才能把我打败啊。”她现下是陪练喂招的角色。
  窦盼紫跺跺脚,似乎很烦躁。“唉唉……”
  孪生子本就互能感应,更何况窦德男粗中带细的个性,见窦盼紫心中有事,细上逼细推敲,九成九是和隔着一座山那边的岳阳关家有关。
  “好吧,你休息,我练给你瞅瞅。”
  她把自个儿的银枪往旁一搁,取过窦盼紫的刚刀,提气起手,演练那招“老骥伏枥”,她刀法记得不错,劲道拿捏得恰到好处,使完“志在千里”,接着“披星戴月”、“大漠飞沙”、“疾风劲草”,都是寻常时候练习的招式。
  窦盼紫笑看着,心情平复不少,玩心一起,反倒拾起银枪和她对上。姐妹两人素来就知彼此招式,一时间你来我往,行云流水,银光忽高忽低,挟风带厉!
  “好!”门口传来掌声。
  双胞胎同时收势,两张相似的脸蛋往门外瞧去。
  “二姐夫!”两人异口同声。不仅李游龙一个,另一名男子双手负于身后,似笑非笑地立着,他换下斜系的皮毛,简单的一身浅灰劲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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