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东宫(上)-第2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东宫寝殿内,真夜眯着眼,笑望着黄梨江。心想:必是有人说溜了嘴,才会让他知道这件事,极有可能是带缘那小子,他只怕侍读不再身边,没人管得住他这个太子。
“卑职不敢。卑职只是希望能跟随殿下一同出行。”
手上拿着连夜入宫请来的皇后懿旨,仅管黄梨江也很不愿意以这种方式来逼迫人,但对象是真夜,不管再怎么苦口婆心,都没有一道皇后懿旨来得受用。
既然事情已经曝光,真夜索性将话摊开来讲。
“小梨子,我不让你随行,有两个原因。其一,你跟在我身边这三年来,因为我的不才,让你鲜少有时间返家探亲遵亲;其二,东海在秋冬之际海象不佳,这一趟航程,想必不会太好过,我以为留你在盛京,可以多读些自己想读得书,也可让你趁此机会回家享受天伦,因此才让你留下了。”
当然,没说出得原因是,一旦出了海,生死由天,出了航行中肯遭遇的危险外,若有人想借机除掉他,广阔大海上是最佳场所。预期着种种危险,他实在不想让心爱的侍读跟在身边,怕一不小心,会多个人陪葬。
“我……卑职固然念双亲,但如今我……卑职是殿下的侍读,一个侍读,哪有不跟随主子的道理。而且稍早卑职已回家请示过家母,她也同意卑职这个想法。书固然是要读得,但等出使秽朝后,再读不迟。更不用说,倘若殿下万金之躯都挺得住长途航海,卑职当然也可以。”
仅管怀疑真夜自己向君王讨来这大使的职务,是为了逃过选妃,是此刻那并非他关心的问题,他只想确定明天出海时,船上位置有他一份,否则,以真夜的个性,要真到了外邦,没有人在旁边叮嘱着,怕会做出鲁莽的举动。
“总之,殿下若执意不让卑职随行,那么卑职只好奉皇后懿旨,强行登船。”
看黄梨江说得决绝,真夜不禁摇头一笑。
“说真的,小梨子,你要奉旨强行登船,我要拦不住你,但问题是——我记得你根本没有搭过船吧?”
“那又如何?”如果没搭过船就不能出海,那么没有看过猪跑,就不能吃猪肉了?哪有这种道理!
“河浪小,行船平稳,不容易晕,但海上浪大,船行不可能太舒服——你不知道你会不会晕船,对吧?”
“那又如何?”黄梨江很是防卫的问。
“如果你晕船了,怎么办?”
“卑职不晕船。”
听见黄梨江回答得肯定,真夜又是一笑。走到固执少年面前。
见他鬓上还沾着些霜气,料想是深夜到宫里向母后请旨。
真对他这么不放心?即使明明讨厌他,却仍一意跟随?
想起车轴断裂的那日,这少年不顾自身也要顾全他的举动……怕自己真有一天会让着少年挡在他前头……他是太子,若真遇不测,不论身边有多少人挡在他前头,他都不能说一声“不”。
出海固然有大的风险,却能暂时缓下选妃一事,不要急着迎娶自己不爱的女人,误人一生。广阔大海上,兴许还有年少时想要追寻的梦想,是以,当皇朝来使请旨,没想到君王竟答应了……
然后,瞒着他,直到今天。
看着黄梨江那双固执的眼眸,真夜伸手弹去他发梢秋霜,轻声道:“倘若晕船了,我不管你喔。”
知道真夜答应了,黄梨江难掩喜色道:“我绝不会晕船!”
说完,竟忘了告退,急匆匆往外跑去,准备收拾远行的行李。没办法,谁叫他太晚知道这件事,前一刻还赶着到宫里请旨,根本没有时间准备。
真夜站在寝殿廊外,望着那飞奔而去的身影,唇角往上,一抹温柔的微笑,
今夜,守在殿外的人是朱钰。
真夜玩心一起,走到寝殿门外道:“来打个赌吧,朱钰。”
守更的朱钰扭了扭嘴角。“不知道殿下想赌些什么?”他这主子是个运气奇佳的赌徒,傻瓜才会跟他下注。
“赌侍读上了船,会不会晕船?”
“殿下想下哪盘注?”
“我赌他会,赌金二十金贯,记在薄上。”
朱钰又扭了扭嘴角。“属下恐怕没那么多的赌金可以下注。”更何况,他比较有可能会输。
平时看侍读公子身体还算健朗,虽然纤细了点,发育有些慢,但不像是个会晕船的人,更不用说这位公子经常给他娇贵的主子吃闭门羹,也许,这回殿下会输也未定?何妨,就赌赌看。
朱钰转念答应:“那么,属下恭敬不如从命。”
“太好了。”突然想起一件事,真夜又道:“对了,交代下去,叫随行太一多预备些防晕得药。”
结果,某人晕得天旋地转。
还在天朝大殿的连河上航行时,河浪不大,因此没怎么晕,课几天后,船出了海,海象果真不佳,在季候风的吹动下,浪涛越来越高,任是船型庞大的皇家御船在风浪中也得飘摇,他便真的晕船了。
不想被人看出自己晕船,黄梨江出海后就把自己关在舱房里,仆人送来的餐食,他季候没拌饭吃,怕一吃就吐,整体只能在床上,忍着晕。
更糟糕的是,自从十二岁以后,娘就提醒过他的事,竟然就在这趟旅程中发生了……
黄梨江躺在床上,下腹闷痛着,身上的衣物被冷汗浸透,全身虚弱无力。
不过是出海第一天,他竟然连走出船舱都成了问题。
因刚出海,海上浪大,船上随行人员很多,有些人因为常年生活在大陆上,陆续传出不适的状况,连没出过海的带缘也吐得七晕八素。
随行的太医与弟子员忙照料仆人,分身乏力,一时竟没人发现他得异状。
直到第二天后,海象稍稳,仆人见他终日躲在舱房里,连太子请她出房用餐,他都拒绝,这才擦觉有异。
带着太医赶往黄梨江仓房的真夜,因为连声呼喊都无人回应,直接命令卫士撞开舱门,但仍记得让其他人在外面候着,自己单独进舱房探视。
见少年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肌肤冰冷,真夜倏地一紧。
还以为他只是轻微不适,有点晕船罢了,正想找机会取笑一番,说他跟带缘一样,嘴上逞强,但一出海就像只病猫,但真见他成了病猫,他却半句玩笑话都说不出来了。
空气里隐隐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真夜蹙起眉头,急急俯近少年。
“小梨子,你醒来。”接连唤数声。才见少年眼皮略略一睁。
黄梨江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恍惚见到真夜,直觉想 翻过身去。
“你受伤了么?”房里有股血气,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偏偏唤他不醒,真夜目光一瞬,伸手翻转他身躯,隔着被冷汗浸透的衣裳一一摸索,确定他没有受伤后,沉默半响,他领悟过来,明白了正发生在黄梨江身上的事。
是月信初至么?
也是,毕竟都已是年近16岁的……少女了。
原先还曾想过,他这侍读有点晚熟……
龙英站在舱门外,担心地喊道:“殿下,公子还好吧?”
“……没事,只是舱房里不通风,又有点晕船,请孙太医熬些止晕的汤药——”
“嗯,止晕药送到我舱房里备着。”以小梨子现在这状况,不能放她一个人在这,否则迟早会被人识破她的身份。
女子在天朝的地位不比男子,航行和尚的船员甚至相信,如果让女人登船将会发生船难,万一被人知道船上确实有个女子,就算自己是太子,怕也救不了她。不再迟疑,真夜恋人带被,一把抱起晕眩中的少女。
被抱起的刹那,她清醒过来,想推开他。“不要,我没事…”
“别逞强。”真夜摇头叹道,仍旧将少女抱在怀中,准备走出船舱。
“没逞强,我只是——唔,快放下我,我要吐了——”语未毕,真夜没有放手,而怀里的倔强人儿也果真吐了。酸水和秽物沾了真夜满身,掩盖掉原先弥漫在空气里的淡淡血腥气味。
站在舱房外的卫士与船员们见状,莫不惊呼出声。
“殿下!”
真夜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唤人拿来一只木桶,扶着少女趴在桶边,将肚里酸水吐个干净。
等到黄梨江再也吐不出东西时,真夜这才重新抱起她,走回自己专属的舱房。
“让人把这里清理干净,侍读暂时到我舱房里住。”他交代。
伶俐的仆从早已在台子舱房里备好目鱼用的热水和更换的义务。
接着,沐浴、更衣、喝药,浑浑噩噩中,黄梨江一只听见真夜在耳边重复着一句话:“小梨子,醒着,你得照顾自己。”
如果不想被看穿她女扮男装,有些事不能让人代劳。
尽管虚弱,脸色惨白的小女子仍拼命捉着一丝理智道:“我会醒着。”
她只清醒到,在临时搭设的屏风后,为自己更衣……而后便跌进真夜等待的怀抱里。“做得很好……”真夜轻声赞许,接手了后续的事。
发现自己不是男子,是在九岁那一年,不小心瞧见邻家男孩如厕的姿势跟自己不一样,回家追根究底,才发现原来“他”根本就是个女孩子。
她受到惊吓,好几天都说不出话,娘亲这才向她吐露实情……
她的娘亲,汴梁沐容,嫁给爹后,大家都只叫她“黄夫人”。
天朝女子出嫁后便改从夫姓,因此在那之前,她也不知道娘亲原本的姓氏,以及“汴梁”一氏的来历。
娘说:当一个汴梁女子,必须处处循规蹈矩,笑不能露齿,语不能抬头,坐如山,行如钟,要能入的庖厨,出得厅堂,一辈子生活在重重桎梏里。家族人会说,那是传统,只有汴梁女子才有资格继承的传统——梨儿,娘直销就被你外祖奶奶这样教导,但我内心总是不舒畅,我们尊礼侍奉的朝代已经灭亡几百年了,礼俗是死的,继承僵化的礼制没有任何意义。小时候娘不知道反抗,傻傻接受了一切;但你不一样,你可以不要当一个规矩死板、一辈子背负着前朝遗民阴影的汴梁氏,你是这时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