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弄潮郎-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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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这我都可以作主吗?”云瑛淡淡一笑。
“二爷上京述职前有命,所有大小事都得由二少奶作主。”
云瑛呵呵浅笑。
“他可真是看重我。可是,这暂代之权却是由我和三爷平分,你问三爷去。”
三爷整日不见人影,直接由二少奶同意也是可行。“
云瑛取过名册翻看,没一会儿,不以为然的笑道:
“这责任我恐怕是担不起。”
程敬锲而不舍的续道:
“二少奶,按察使司近日就要登门,这名帖也得由您圈选。”
云瑛睨了程敬一眼,遂抄起名册狠狠摔掷于地,冷笑。
“程总管,我不与你为难,你倒胁迫起我来了。你给我听清楚,我不能作主,我不管什么按察使,也不管你应允人家什么,你如果因为我初来乍到就想欺我的话,恐怕大总管你要失望了。这事儿,你找三爷商量去,别再来我眼前 !出去。”
“二少奶……不行啊!”
云瑛秀眉轻蹙,截断了程敬的话:
“暮霞,你是傻了吗?还要我动口。”
“程总管,您别再扰我主子了,我家主子道乏了!”暮霞代云瑛下了逐客令。
程敬碰了一鼻子灰,只能悻悻退离。暮霞待程敬走了,回神去看云瑛,岂料她倒悠悠哉哉的盘腿而坐,抓本书册正翻看着。
“小姐,犯不着这么让程总管没脸吧?”
云瑛瞥她一眼,轻笑。
“他不要脸不是吗?我又何必顾忌他的颜面。”
“你不以为然吗?”云瑛突然冒出这一句话。
暮霞呐呐的道:“我怎么敢!只是,我不明白……”
“不明白我为什么为难这程大总管。”云瑛像有读心术般看透了暮霞的心思。
说完淡淡一笑,吃了口茶,徐徐道来:
“这狗奴才,他是冲着我来的。他没拿我当主子看呢!没瞧他那骄狂的样子,想利用我透过织造署的名义保人,好处倒都让他占尽,我这二少奶正好给他当垫背。他不是存心欺我无知,就是瞧我没分量,哼!”
暮霞几乎不敢相信。
“难道……姑爷也玩这种把戏?”
云瑛冷笑,轻嘲:“不过就是卖官餮爵,有啥了不起。”
她没理会暮霞的震惊,径自说道:“捐官一事倒也稀松平常,可这大总管居然要我口头说说便算,岂有拿我当主子看!再说,这事若真要商量,也是找三爷,可他却找上我,这不是有问题是什么!没事就算,若有个万一,我岂不颜面尽失!”
云瑛忽而笑语:
“咦?我不是让你拿出我翻存四年的枫露水吗?”
暮霞一时反应不过来,呆愣了好一会儿。
“小姐不生气了?”
“我没那么小心眼,生这种闲气。”
暮霞一听,二话不说便下去准备了。
云瑛轻轻一叹。“真是……我总难逃趟浑水的厄运。”
距离适才责难程敬仅两刻钟,云瑛跨进了藻韵馆的半月门。这是她头一回走进这院落,首先看进眼底的是掩映幽深的林荫道,这园子的格局与其他的院落很是不同,莆谧幽静,虽是阴深,却不森冷,予人柳暗花明之感。
云瑛在踱过虹桥后,叫嵌在眼瞳的美景给震慑得回不过神来。
目空一切,弥天漫地若雪样白,清秋徐风微微拂掠,梨花花散,缓摆轻荡,圈绘出仿如泼墨山水流泉。
云瑛掬起一捧洁白皎净的梨花花瓣,深怕一旦轻易放过就使之蒙尘,使之化作春泥。云瑛将脸埋在花中,顿时起风。
云瑛扬首迎香风,将原捧在掌心的梨花往上一抛。
花瓣划过她的手心、指尖、发梢,以一种飘零浮萍的姿态远逸而去。
云瑛呆茫的凝望着因风起而若柳絮纷飞的梨花花落,低喃:
“好花再妍,又有几个寒暑!”
园中另一有趣的东西,吸引了云瑛的注意。
这真是奇怪了。
“男儿家的院落怎么会有秋千?这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们活络活络的玩意儿。”云瑛低笑自语。
油然而生的是程然生娇倚秋千、眉蹙远山、含情欲诉的模样,光是想象的画面,就让人不禁“我见犹怜”了。
“小姐,什么这么有趣,说来也让琴儿听听嘛!”
“你看到秋千没?”云瑛打趣笑语。
她与之所至的踱步到秋千处,轻轻巧巧一个蹬步,踏上秋千板上。
荡啊荡,荡啊荡,越荡越高,直到触目可见院落门墙。琴儿不敢扰她,就离开去帮暮霞,主仆数人全都没注意掩映花木中,有一个月白隐约身影。
云瑛浑不觉有人窥伺,她已让漫天梨花与清冷香气给包围,仿佛溶于天地之间。
眼一眨,屋宇没有了,落花芬飞的景象也没有了,她似乎陷入一个无边无际的大千世界,甚至踏于足下的踏板,还有握在掌心的绳索都消失无存,全都消融在这白茫世界中。
剩下的是——无际无涯的空无,一如冬季大雪后的旷野。云瑛手一松,大有欲乘风归去的凌云这态,纤足一蹬,整个人如飞燕在天际划下一道优美的弧度。
一踏入半月门的琴儿,乍见此景,惊叫:“小姐!”
琴儿的尖叫让云瑛的思绪回到现实,她心下暗暗叫苦。这回准摔个三天不用下床。
她胆怯的闭上眼儿,不敢观望现下凄惨情状,正在这当口,有只胳臂将她拦腰抱住,她不及睁眼,双足已经结结实实的踏在地上。云瑛只觉一股春风般的气息拂过,这一瞧,程然生正微笑一揖。
“嫂子,一时情急,还请见谅。”
云瑛见是他,也不介意,笑道:
“是我冒昧,私闯你的园子,还没请你别见怪。”
“怎么这般见外。我表字子期,唤我子期就好;我也不称您嫂嫂,就称云姐姐,可好?”他说来神情愉悦,自然真挚。
云瑛闻言,也不再违拗。
“那我就冒犯了,子期。”
程然生听她改口,笑睇着云瑛。
“这才是好姐姐!”
云瑛在他引领之下踏入“快雪堂”。她正纳闷着琴儿丫头怎么没了声音,一回头就看她两眼发直的盯着然生,眼皮眨也没眨那么一下。
云瑛抿嘴一笑,一脸打趣。
“琴儿,敢情你是看傻眼啦,这么没规矩,连行礼都不会了。”
程然生转而给琴儿一个温柔的笑容,开口为琴儿解围:
“好琴儿,三少爷可没少鼻少眼的,你再瞪我,我可是会怕羞的。”
琴儿可真是看傻了。这白衣贵公子就是程府上下都挂在嘴边儿的程三少爷!
终于明白为什么藻韵馆的管事丫头总是一个劲的夸他,尤其是藻韵馆的第一得意人绛雪,每每说起三少爷就一脸陶醉。
这么一个俊俏公子,兼之儒雅、可亲,谁舍得转神让旁骛分沾注意的目光呢!本来她一直以为姑爷已经是少有的美男子,怎知三爷硬是比姑爷又俊上三分。
“琴儿让小姐吓得半死……”
程然生呵呵浅笑,免去琴儿左支右绌之苦。
“琴儿,你同幽草她们上膳房准备几碟细点,再让绛雪与暮霞同来。嗯?”话毕,不吝通与琴儿一抹绝俊笑颜。
云瑛在琴儿离去后,丢一记莫测高深的笑容给他,看得程然生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怎么着?没事做啥这么笑,笑得人家心里直泛毛。”
“你心虚了。”云瑛打量他的神情。
程然生见状,朗声笑道:
“云姐,你就直说了吧!咱们一家子人,不闹虚文的。”
云瑛抿嘴一笑。
“你躲多久了?否则哪来这么凑巧。”
“我可没偷瞧,我才回馆,怎么就撞上云姐出神之际,岂能唐突佳人。”然生说得委屈,口角却难掩笑意。
云瑛爽脆一笑。“都是你有理。”
然生望向桌上茶具,问道:
“云姐也喜欢煮茶焙茗?”
“不就是喝茶么,我没什么,倒是暮霞泡得一手好茶,一会儿你尝尝。”
才说完,云瑛院落里另一位丫头琉珠捧琴走入快雪堂。琉珠将琴放置在青石桌案。
“二少奶,我照瑟儿姐姐吩咐拿琴来了,还有事要奴才去做吗?”琉珠不禁多瞄然生一眼。
云瑛微微一笑。
“没别的事了。对了,别自称奴才,我不爱听,明白了吗?”
琉珠点头如捣蒜,又偷觑三少爷一眼,这才离开。
云瑛噗哧一笑,然生好奇的看着她,诧异问道:
“又什么事啊,瞧你笑的?”
“这府上有多少丫头?”
他不懂她为什么问这个,遂顿了一顿。
“我也没算清楚,但是至少也有百来人。”
“这百来个丫头哪个不会多看你一眼?”
然生这才恍然,微微一笑。
“我哪会知晓是谁瞧我呢?这眼睛长在人身上,我总不能要人全瞎了眼吧!”
云瑛没驳他,她揭过覆在琴上的绢布。然生见她调琴模样不似做样子,不自禁的问道:“云姐原来琴棋书画俱通啊!”
“哪里。这说出去可不笑掉人家大牙,不过就是聊以自遣。”
然生呵呵一笑,笑意中颇为认同。
“自遣,这样很好!琴棋书画本就是抒情解怀之韵事,又何必牵强附会。”
云瑛句一抹深笑。
“这话有理,不过,你是否意有所指?”
“你倒听出我的弦外之音,不过又有多少人明白?”然生的笑容凝练为一抹苦涩的弧度。
云瑛正思索着如何接口,恰逢暮霞端来煮沸的露水,云瑛笑道:
“显一手本事给三爷瞧瞧。”
暮霞呆了一呆。怎么变成她来泡茶?暮霞怔怔的看着程然生,不懂小姐这么做意欲为何。
“小姐,就木墀香片?”
“主从客便,你问问三爷。”
“我又怎好意思喧宾夺主,就给暮霞个方便,就木墀吧。”
暮霞专注的取过两勺香片,再注水入壶。好一会儿,将第一泡茶汤倒入茶皿,再冲水注入茗壶。
第二泡茶水才注入茶盅。然生留意暮霞的每一个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