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醉将军-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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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夜,她想见他,即使是远远的一眼也好,她要看他的精彩、他的快意。看他被众星拱月地崇拜着。
于是,何桃花放大胆量靠近大厅,小心翼翼不让人发现,她不靠近大门,只从侧窗边偷偷窥探。
赫希和羽嫣姑娘说笑着,几个大人胡闹起来,要他们喝交杯酒,连皇上也闹了,闹得哄堂大笑。
多热烈的气氛,她该为他高兴的,这是她要的不是?可惜她连笑容都扯不出来。
蓦地,兰赫希像发现什么似地,两道厉锐眼光向窗边射来,何桃花一慌,连忙躲进阴影处,吓得胸口怦怦跳。
他看见了吗?他气了吗?
算了,快走,快乐的地方容不下悲伤,她不要自己的痛苦渗入他的喜乐。
何桃花一路走着,一路自我告诫。
她该谨记,自己留下来是为什么,是赎罪、是带给他幸福,只要他快乐,不就好了吗?她想要的事情正在发生中,该快乐不是忧郁。
何桃花向来很乐观,没事的,欢喜做、甘愿受,老爷爷说得多好。
嗯,她该更欢喜、更甘愿些。
于是她逼自己微笑,笑大一些、笑透彻一些,慢慢的,笑容就会变得更真心诚意,她就会相信自己好快乐。
她笑,努力却狼狈。
雨更大了,天空像把水一盆一盆往下泼似的,打歪了她的伞,湿透她全身,尽管她的头发湿答答地黏贴在颊边,雨水模糊她的视线,尽管心掏空、情破碎,她仍然打起精神努力笑开怀。
是啊,笑得越真,才能让美好的事发生。这不是她从小到大奉为圭臬的吗?大笑,再笑,笑得用力……
闪电敲过,剌痛了她的眼,劈上她身边的大树,紧接着是一阵教人不及掩耳的惊人雷声,当她掩过耳朵、抬头,发现被劈裂的树干朝她身上砸来时,已经来不及躲了。
嘶……树干在空中断裂、折成两半,断掉的那一边凌空坠下,硬生生打在何桃花身上。
树枝底下,小小的身子在蠕动,疼痛一阵一阵,然而求生意志逼她从缝隙中爬出来,她要活、不能死,她的肚子里面还有个孩子需要她的坚持意志,不昏,她必须爬出去、必须找人救!
咬紧牙根、何桃花艰难的从树底下钻出来,即使她匍匐着、跪着、爬着都要离开这里。她承认自己倒楣,连雷电都要为难她,逆天这罪行,不是普通的大,但她不是别人,她是有肩膀、有担待,皮粗肉厚,逆境也困不住的何桃花!
怕不怕?不怕,苦,她还吃得少了?痛,她承受过太多,早练就一身铜皮铁骨。
一个早被雨水淋透的女人,怎会在乎雨水大,不在乎,她半点都不在乎,老天还要继续惩罚她吗?来啊,通通过来,她准备好接招了,谁怕谁,她是越苦越要呛声的女人,不会被打倒的。
吞着口水,她一步步往屋里爬,因为痛得站不起来了,但她不怕!
她的泪水猛掉,悲伤太过,石子磨痛了她的膝盖和掌心,但她不怕!
赫希和羽嫣姑娘的幸福喜乐椎入她的心,她不怕!她天不怕、地不怕,她是力大如牛的何桃花……
意志力撑到她爬进屋里,接触到干爽的地板时断掉,她趴在地上喘息,放任自己跌人黑暗深渊。
何桃花醒来的时候,屋里一片漆黑。
她忍住疼痛,攀着凳子、勉强起身,试了好几次才燃上烛火,低头喘气,然后,看见被血水染透的衣摆和……勉强辨认得出形状的胎儿……
又是一个无缘的家伙。
老爷爷的话倏地撞入她的脑袋瓜里。
霍地,何桃花懂了,原来无缘的是她与宝宝!无缘啊……她怎么和赫希就这么无缘?连一个小小的生命都留他不住……
空了、脑袋,虚了、胸口,碎碎片片的,是她组织不起来的爱情。
她应该捶胸顿足、痛不欲生,她应该嘶吼尖叫、嚎啕大哭的,但是并没有,她连掉眼泪的冲动都没有。
心死,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有趣吧,前一刻,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赫希,这一刻,她连想要对他说些什么,都没有事情可以说。
命运呐,真是糟蹋人最严重的家伙。
呛声吗?她没力气,生存对她,已是沉重包袱。
勇敢坚强?有什么意义,越坚强就会碰到越多困逆,不如柔柔弱弱,事事依赖人,来得轻松惬意。
这个世界像张牙舞爪的怪物,吞噬着她的生命,强烈的恐惧席卷了她每一根神经,她……被彻底打倒。
心诚实了,她再不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来乐观自己的人生,她再不要欺骗自己无妒,逼自己为赫希的幸福喝采。
她好累,累得也不想还债,欠他就欠他吧,随便了。
她要留着力气,用来跟宝宝诀别。
捧着宝宝到后园,挑了棵桃树,徒手挖洞,她的手被剥磨得伤痕累累,风像刀般刮着她的脸,她丝毫不觉得痛,但把宝宝埋进去时,一股蚀心刨骨的疼痛顺着经脉蔓延开来。
合掌,她有满肚子的话却只剩下无语。终是无缘……
胸膛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涌着、激烈着,难受,她跪在地上,死命抓住喉咙却喘不过气,突地,滚烫的液体争先恐后呕了出来。
斑斑红、点点腥,渲染着伤心。那个未成形的生命啊……她居然在这个时候,想起孕妇吃的鸡仔汤。
何桃花没晕死过去,都说了她命韧、她铜皮铁骨,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活不了,她还是得活得好好。
缓缓回到屋里,捧了盆水,拧干抹布,她像机械般,无情无绪、无苦无乐,一回回擦拭地上的血痕。
一盆水、两盆水,她擦了又擦,总得清得干净了,才能把心版上的罪恶抹去。
如果抹不去呢?
就压着吧,压得密密实实,直到她再也喘不过气为止。
在闪电划过时,兰赫希心底没来由的一阵慌。
他解释不出为什么心慌,就是心呛着、拉扯着,眼皮乱七八糟跳动着。
他以为是莫答纳颜要出手了,他仔细观察着屋里的每个人、每分动作,甚至用银针试试桌前的每道菜,这些是桃花煮的,要下毒并不难。
他不信任桃花、不信任身边每个人,只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强颜欢笑,看着满屋子人,所有人都笑得很开心,但他无法打从心底真正高兴。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知辛放的那把火?也许从朋友的背叛开始,紧接着母亲、未婚妻,他再也无法相信人。
冷然一笑,他嘲弄所有的客人,有趣吧,一群人聚在这里为他庆贺,他却半分威受不到快乐,冷眼旁观、置身事外,他不懂,他们凭什么这样快乐。
宴会结束,他送羽嫣回房后,走回自己屋里,一进门,桌上那件披风和两颗蛋静静躺着。
心猛地抽搐。
他被混淆了,她在意他吗?如果在意,为什么和莫答纳颜勾结?
如果不在意,何苦弄这些?她明明知道,他对她残忍,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宠她、疼她,对她温柔备至,过去那段再也回不来了。
踢开椅子,兰赫希对自己发脾气。却忍不住拨开蛋壳,咬一口,这是今晚他第一口食物。
“你是怪人啊。为什么不吃鸡肉鸭肉,反而吃蛋?”何桃花不满地替他添上满满一碗鸡汤。
“我就喜欢在生辰吃蛋。”他投着蛋,今天的蛋太新群,不好剥。
“那是穷人家的吃法。”她接过手,帮他把蛋壳拨去。
“我管他穷富,我就爱吃。”他就着她的手吃蛋,蛋在她手里特香。
“真有那么好吃?”她看他的馋样,被诱惑。
“好吃得不得了。”
“分我吃一口?”
“有什么问题。”他抓起她的手,把咬过的蛋推到她面前,她也不忸怩,就口吃了。
“怎样?”
“不怎么样,还是鸡汤好喝。”
说着硬是把鸡汤鸿到他嘴边,他合作喝掉了,呕呕嘴,说:“各人爱各样,我就偏爱鸡蛋鸭蛋。就像女人,我不爱名门闺秀,偏爱小家碧玉。”他意有所指,说得她满脸红。
她不答,他追问。“说,你爱不爱大将军?”她勾了眉,用力摇头。
“不爱。”
坠入回忆,兰赫希的表情变得柔和,然而那两个字跳出来,眼光瞬地冷冽。
她说不爱,不只一次,她对他存着什么心,也许等莫答纳颜出现,才能追出真相。
第8章(2)
大人瞎了!
何桃花恍恍惚惚从床上坐起来,心一惊,胸口有说不出的疼痛。
那夜之后她发高烧,连烧几日,下不了床,没想到才清醒一点就听见这个消息,是不是她听错?
勉强下床,她随意套了鞋就往外走。伸手,拉住站在门边的小翠。
“怎么了?大人怎么了?”
小翠看她一眼,冷冷说:“不关你的事吧。”
“求求你告诉我,也许、也许我可以帮忙……”见她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小翠受不了地翻翻白眼。“帮帮你自己吧。”
“求你了。”她哀求。
夸张地叹口气,她才不甘不愿道:“听说府里潜进来刺客,他们围着大人猛攻,幸好羽嫣姑娘出手,两人联手,将好几个刺客给拿下,死的死、伤的伤,活着的那个被废了手脚,现在送进刑部大牢。真是想不到啊,羽嫣姑娘瘦瘦弱弱的,居然是武功高强的侠女,也对,巾帼英雄才配得上我们家将军。”
那不是她想听的,何桃花继续追问:“既然刺客拿下了,为什么大人会瞎?”
“你问我,我去问谁去?!就听说大人双眼盲了呗,上面的人忙成一团,我找谁去探听?”
眼盲……她反覆念着这两个字。是那场火灾的后遗症,那么她该去找姑娘大夫,那时是她救了赫希的!
对!她该去找她。
不顾身上的疼痛,她一把推开小翠往后门跑。只要找到姑娘大夫,她一定有办法的。
她不知道自己匆匆忙忙往外跑,竞阴错阳差躲开兰赫希派来抓她的人。
何桃花凭着印象来到林子里,头痛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