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座上的影子-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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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别再逼我吃。”她把碗推开。
“再吃两口就好。”他看着几乎没动过的面,摇头,一个人的晚餐不能交给小小的菠萝面包去支撑。
看着他的坚持,她没忘记他是个多么固执的男人,勉强再吃两口,便把碗推开。
他替她倒咖啡,浓浓香香的咖啡,香得让人垂涎。他一面替她加糖、一面骄傲说:“我会用牛奶在咖啡上面画爱心。”
话顿时停住,他们同时怔愣,好熟悉的话……
从礁溪回来那晚,他煮面、煮咖啡,他说了“我会用牛奶在咖啡上面画爱心”,当时,她好期待他把那颗心送给自己……可惜她没等到,却等到一场车祸、一个让人心碎的错解。
猛地,他拉起她的手,仔细检视。
再度证明,他们的默契好到不行,因为同时间,她也想起他在找什么,来不及缩手,他先一步找到她的伤疤。
“这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口气不是疑问,而是确认。
“对,几乎看不到了。”她用另一只手覆上手背。
“不要骗我,我的视力还可以,九年还不足以让我变老花。”杜岢易推开她的手,轻抚上面的疤痕,考虑用整型手术替她除掉。
“你的视力好,可是脑袋不行。”
“为什么?”
“你老忘记,我已经是人妻。”她必须一提再提,否则,待在他身边,她常常会产生错觉,错觉自己还是当年那个女高中生。
“很重要吗?”
“当然,如果你有一点道德感,现在不早了,你应该离开这里;如果你的良心还没有死光,你就不会向人介绍,我是你的女朋友。”她该愤怒的,要是她的属下出现这种错误,她绝不是个好说话的上司。
但她的权威似乎用不到他身上,或许,这和他不靠她吃饭有关。
“你不应该向我要求我没有的东西。”
“那么请问,什么东西是你有的?”
“我有思念、有无法割舍、有爱情、有眷恋。”他的话堵了她。
“爱情?”她笑得有几分轻鄙。那个时候他为什么不说?为什么非要等到时效已过,才要重提它的效用?男人都这样,失去的才可贵,到手的,没感觉?
“不是爱情,我干么为你守身如玉;不是爱情,我干么想把台湾每寸土地翻过来找你;不是爱情,我干么天天对着部落格看你的照片,就怕自己头脑不好,忘记你的身影?”
“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喜欢我,不是朋友那种喜欢!”她回身大吼,终于忍不住吼明了那个灰色地带。
这时她自己才弄明白,她回来,不是为了恨他,不是想看见他的懊悔、听他的抱歉,她想知道的是,他从来、有没有过……爱她……
“我就知道是为了这句话!”杜岢易拉起她的手,也大声回答她。“走,我们去丫头家,我当着你的面,把她活活捏死,给你消气!”
“你在说什么?”姚子夜用力扯回自己的手,怒视他。
“那个该死的家伙把你的礼物和信拿走了,我没看见!”他的火气不会比她小,为这一点,他也很冤,他气到两年时间不见丫头的面。
“是你亲口答应过我,不管是哪个女孩子给你写信、送礼物,你都要打开、读一读,之后才可以送给别人的!”
“你以为我没有吗?我答应过你的事,哪一次没做到?”从对她承诺过之后,再麻烦他还是拆了礼物又拆信啊。
“那为什么……”
他没等她把话说完,插进话,“因为那个死丫头趁我们到顶楼说话的时候,把我抽屉里的礼物搜括一空,我根本不知道你有送礼物给我,更没看到那封信。”
“你……”又是一次阴错阳差?她垮肩。怎么会,她怎么那么倒楣……“那你后来为什么知道有信?”
“那个死丫头收走了所有的礼物,说什么等待放榜是她人生里最重大的痛苦,她需要那些礼物来安慰苦闷的心灵。决定大考之后,一天拆一样礼物,一天给自己一份惊喜。然后,接下来你知道的,我父亲住院,我们在那里守了一个多月。”
“我并没有署名。”
“丫头认出你的笔迹,再加上我疯狂地四处找你,她猜自己惹下大祸了,连忙把东西送还给我。是这个,对不对?”
他从胸口处取下皮链,放到她手中。
一个眼熟的东西映入她眼帘,看清楚了,坠子是她送的PICK,前面有热门团体的Mark,后面他刻下两个人的名字,彷佛想联结什么似地,四个字以艺术的手法相叠,他还将它挖个洞做成坠子,戴在胸前。
看着它,酸涩漫入胸口,阵阵腐蚀着她的心,痛……
她开始恨自己,要是当面把信交给他多好,反正写信的时候都不管自尊心了,干么在最重要的环节里矜持骄傲。
杜岢易用食指接住她的泪水,勾起她的下巴,“姚子夜,我现在说,还来得及吗?”
她抬头,脸上挂着泪痕。“说什么?”
“我喜欢你,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
凝睇他,身份不同、时空不同,现在的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昨晚,她问他,“为什么不用它弹电吉他?”
“你离开之后,我再没碰过那把吉他。”
“为什么不,你弹得很好。”
他说:“音乐是为了让人们快乐,失去你,我已经失去快乐。”
她望着他,当他嘴里吐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酸得难以负荷。
他失去快乐了吗?那个明星男孩、那个时时刻刻嘴角都挂着笑容、那个考第一名当家常便饭、那个宇宙以他为中心运转的男孩……失去她,便失去快乐?
姚子夜俯视着沙发上的杜岢易,很难想像,一个男人可以睡得像天使。
她知道他一夜没睡,知道他盯着自己看了一整夜,她睡得很不安稳,每次醒来,却都发现他精神奕奕地望着自己。
他说:“失而复得让我兴奋得睡不着。”
笨蛋,他并没有失而复得,失去就是失去了,再也回不来,时间总是会筛去一切不真实的东西,也许他们的那段太美丽,美得不够真实。
姚子夜换好衣服,打算离去。
得到她要的答案,并没有让她变得更开心或者更确定。
一个、两个、三个误会,造就出两个人的伤心,他们都抛不开过去,却阻止不了光阴往前推进,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奶奶常说——人哪,就是拿命运无可奈何。
他们的命运选择了不同的目标,注定他们就是要错过,也许他是她对的人,可惜,他们相遇在错误的时间点,如果他们在成熟的二十八岁初识,也许就不会像懵懂无知的十九岁,一再错过。
拿起包包,她叹气,回眸,再看床上的他一眼。
轻轻打开门,意外地,门外摔进来一个男生,那样子,像是在门外睡了一夜。
他爬起身二话不说,拉起姚子夜的手,大声哀求,“小姐,不管你是谁,求求你,救救我们公司,现在经济那么不景气,我们公司好不容易能够异军突起,求你劝我们老板,千万不可以任性……”
姚子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他看起来又不像神智不正常,这……她为难地看着这个比大学生大不了多少的男人。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身后传来狮子吼,她迅速回头。完了,他被吵醒,她别想走了。
“老、老板……求求你,回公司去好不好,公司正在发生浩劫,你再不回去,我们就要改朝换代,被别人并吞了……”
姚子夜搞懂了,昨天那些火爆电话和这个可怜男人说的话一串,她大概能猜得出前因后果,这个人,居然把公司大事摆在一边,跟着她到处乱跑。
“我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你聋了吗?”杜岢易的声音冷冽。
“我、我、我从昨天晚上跟踪老板到医院,再到这里,再、再守一夜……”他越缩越小,一百七十几公分的男人快要缩成小侏儒。
“我是请你到公司当业务,还是请你当狗仔队?”
“老板,昨天汪副理和小青把合约搞砸了,陈经理好说歹说,去求人家一整晚,只差没用舌头给人家舔皮鞋,好不容易,对方愿意再给我们一次机会,约定今天中午要到我们公司来谈合约,他指名……只要和老板谈,如果、如果老板又不在,这张合约肯定要报销,十七亿,很多钱耶,老板、老板……”
大男孩拉拉杜岢易的衣袖,甚至大胆地把头靠在他手臂上,连女生会用的撒娇都用上了,汪副理给他的指示是——不择手段,绑也要把老板绑回来。
绑?他哪有那个胆,他只会摇尾乞怜,当无辜的哈巴狗。
姚子夜忍不住发笑,对杜岢易说:“你去公司一趟吧,把工作丢下很不负责任。”
“不要。”
他摇头,狮子不见了,变成小白兔,鼓鼓的脸颊,很可怜。
“为什么不要?”
“你到哪里,我就在哪里。”他要贴着她、黏着她,直到……直到她的婚姻不再是他们之间的问题,直到时间转变,把他们带回从前,直到爱情回来,她愿意和他重来一遍。
年轻男孩一听到杜岢易的话,马上嗅出当中的转机,哈巴狗从老板身边轻轻一跳,跳到漂亮姐姐身边。
“小姐,我知道你不欠我们这群臭男人,你真的不必为我做什么,可是我们公司有一千多个员工,如果同时失业,就会有一千多个家庭受到重大改变。
“我是无所谓啦,反正没老婆没小孩,大不了去7…11捡过期便当来嗑,至少还可以多活三到五个月,那些有家累的就可怜了,你有没有听过父母带着孩子去烧炭自杀?有没有看过失业爸爸每天带公事包,到公园打劫失智老人?那些不是报纸上的社会新闻,它即将会在我们的身边真实重现,小姐、小姐……”
眼看哈巴狗就要黏到姚子夜身上,杜岢易想也不想,一拳把他打到门边,揍得他的眼镜歪斜。
“哪来那么多废话。”
男孩把歪掉的眼镜拉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