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云梦谭-第4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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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而退,偷偷潜回山下市镇的一家小旅店,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形下,回到早已租好的房间,西门朱玉拿出了预藏的美酒,招待久别友人。
当然,受招待的那一方,情绪远没有西门朱玉那样兴奋,不仅犹豫着这杯酒该不该喝,甚至怀疑自己和眼前这人算不算得上是朋友。
虚江的处境非常无奈,纯以立场而言,自己应该拍桌子翻脸,再怎么不济也该与敌人划清界线,而不是和师门敌人同桌饮酒,然而,西门朱玉此刻手中虽无剑,却不代表他不会翻脸变把剑出来,明知道会发生的事,就不用蠢得去硬撞一次了。
更何况,西门朱玉今天大闹河洛剑派,所用的种种手段甚奇,要是自己能弄清楚,将来回禀师门,也是一种贡献,起码好过盲目牺牲……
“阿江,很久没有见你,你好像过得不是很开心啊!看你这样子……怎么好像越混越回去,差点就变成个小道士了!”
西门朱玉面带微笑,态度亲切,仿佛两人是多年好友,这让虚江啼笑皆非,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自己与这人确实也是多年故交,虽然……是那种要命的交情。
“确实很久不见,你怎么当上淫贼了?你武功这么高,人长得又不难看,大有别的事情好做,何必当采花贼坏妇女名节?”
“也不是我自己想的,最初我只是想当山贼,结果初次做买卖的时候,遇到一个肥婆,主动跑上来又亲又抱的,我一脚把她踢开,她大喊大叫,说是我强奸她,我气不过,就……”
“你就真的气得把她强奸了吗?”
“喂!你这就缺德了吧?有人骂你吃狗屎,你气不过,总不会真的去把那坨狗屎给吃了吧?”
西门朱玉皱眉说话,表情甚是认真,虚江暗自好笑,点头承认自己失言。
“我气不过,掉头就走,那肥婆大喊大叫,说我是淫贼,我也没理她……唉!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早知道回过头,一剑斩下她的猪头,后面就没这许多麻烦了。”
西门朱玉叹道:“隔了一天,我下山打酒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通缉画像贴得到处都是。不瞒你说,那肥婆挺有钱的,我抢她的时候,真金白银捞了一些,早有准备被悬赏上榜的,哪知道通缉榜上对金银损失只字不提,只说我强奸良家妇女,坏人名节……我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变成淫贼的。”
“真……真的啊?”虚江听得目瞪口呆,虽说江湖传闻不可尽信,但他确实想不到,天下第一淫贼的背后,还有这样的辛酸故事。
“嘿,别光问我,你呢?看你这副样子,这段时间似乎也过得不怎么样啊!你资质又不差,怎么武功练得这么差劲?该不会这几年好吃懒做,没有花时间练功吧?”
“我练武的成绩不佳,怎能和你这种天才相比?不过,你怎么会用本派武技的?除了弱柳回风诀,还有你的轻功、剑法里头,也都带有本派武技的影子,这些是从哪学来?总不会是偷窥本派弟子练功吧?”
“哈哈哈,说偷学还真是偷学,不过不是偷看你们的人练功,那样子学不到什么东西。关于你们的武学,我都是从自己身上一点一点研究出来的,贵派的牛鼻子道士下手太毒辣,留下的每一道伤痕都落足全力,真材实料,比什么秘笈都可靠。”
虚江听着西门朱玉的话,起初不懂,待他加以解释,这才了解,原来当年西门朱玉闯河洛剑派盗药,离去时被斩得一身是伤,更将激战中敌人的一招一式记忆在心,脱险之后,这几年都在反复回忆,细细推想河洛剑客的招数与绝学,一面尝试破解,一面也默默修练。
几年时间下来,虽然不可能就此通晓河洛剑派的上乘武功,但中下阶的河洛武技,西门朱玉却已了然于心,更在研究中推测出部分河洛派心法功诀,自学自练,待得武功有所成就,便规划好闯入河洛剑派,大闹一场,讨回当日重伤逃逸,险些把命送在不周山上的耻辱。
虚江最初觉得难以置信,但看西门朱玉说得认真,这才知道不假,深深佩服他的聪明才智与毅力,怪不得今日一战,河洛剑派灰头土脸。
“哈,也没那么厉害啦!我是挑准时间来的,今天看似风光,其实河洛派真正厉害的高手前辈,都还在深山洞穴中修练,掌门人赤城子又不在山上,要不然以我现在的武功,就算再怎么狂,也不会蠢到挑战赤城子啊!”
河洛剑派有多少前辈高手在闭关,这个虚江是不知道,但赤城子确实不在山上,就连被认为是年轻一代首席高手的李慕白都离山未归,若非如此,李慕白与虚河子联手,西门朱玉必然无法如此得意。
“西门兄看准时间来拜山挑战,这样的挑战法,未免不够英雄好汉吧?”
“无所谓,我这次是来报仇出气,顺道要藉此事成名,并不是来逞英雄的,再说,我横竖都顶着淫贼的招牌,充英雄好汉做什么?”
西门朱玉对这份质疑,丝毫不以为忤,微笑应答后,对虚江眨了眨眼睛,道:“怎么样?有我这些话,回去以后可以向贵派的师长交差了吧?”
虚江与西门朱玉交谈,本来也是想探知敌人虚实,避免回山之后受到责罚,不料被西门朱玉一语道破,想到自己这样“不够朋友”不禁满脸通红,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才好。
“不用担心,这是我应该为你做的,不管怎么说,是我把你带下山来,如果没法让你平平安安回去,那就是我对不起你了。”
西门朱玉举杯:“要真是觉得对不起我的话,就陪我喝两杯吧!你又不是道士,不需要戒酒,嘿,你总不会怀疑我在酒中下毒吧?”
虚江摇摇头,虽然这个莫名其妙的朋友,随时会拿剑抵着自己喉咙,但自己倒不认为他有必要在酒中下药。
“阿江兄,能对你说的事情,我就会告诉你,甚至还有些话,我要你帮我带回去说给贵派长辈听,至于那些不能告诉你的事,我不会说,就算说了,你也泄露不出去,比如说……”西门朱玉笑道:“贵派的月夜引路人,你知道吗?”
虚江再次摇头,自己自小生长在河洛剑派,从没有听过什么月夜引路人,更不晓得那是什么?如果说是山门口引导来客的知客道士,那虽然是为来访客人引路,但都仅是白天,不会在月夜。
“月夜引路人,是贵派的黑暗机密,你会知道才奇怪,而我也奉劝你回去时别报告这件事,否则你很可能讲完就没机会看到明天的太阳,还累得我要抽时间到阁下坟上拔草……哦,说错了,他们可能直接将你大卸八块,连坟都没有。”
照西门朱玉的说法,河洛剑派这几年出了一位月夜引路人,专门执行一些见不得人的黑暗任务,主要是探查机密,但也会进行刺杀,光是最近三年里,就已有二十余位死者可能就是这位引路人所刺杀。这二十几名死者的身份,有朝廷大官,也有武林豪强,若非本身武功高强,就是聘有众多好手担任护卫,但都在一夜之间被人灭门,全家老小,连带仆从、保镖,死得干干净净,鸡犬不留。
“一年半之前,东北巴彦帮帮主殷冬青,为了扬威立万,多次向当地河洛分舵挑衅,因为他勾结官府,在当地势力不小,河洛剑派也避免与他正面冲突……直到某一天,殷冬青全家四代一百三十九人,包括七名襁褓中的婴儿,在一夜之间被杀光……这桩血案震惊了东北武林,当地江湖豪杰纷纷组队搜捕凶手,却在三个月后宣告放弃,此案也不了了之。”
西门朱玉道:“此案的最大受益者就是贵派,尽管贵派掌门矢口不认与此案有关,但在整个调查过程中,那些追捕者受到贵派各方面有形无形的阻挠,最终使得此案石沉大海……虽然结案报告上写不出东西,但江湖上一直有风声,这就是那位月夜引路人的杰作。”
在听到连七名婴儿都遭刺死时,虚江愤怒地一掌拍在桌上。连他自己都有些奇怪,自己又不认识受害者,怎么会如此生气?然而,想到凶手如此灭绝人性,一股遏阻不住的愤怒,如海涛拍岸,在他胸口迸炸开来,让他重掌拍桌,稍泄心中的怒意。
不过,气愤归气愤,对于这件事本身,虚江是听听就算,毕竟江湖传闻多属妄言,许多江湖人士对河洛剑派的臆测、传言,都常让河洛弟子哭笑不得,觉得自己门派若真有那么强大、藏有那么多的宝物、有那么神奇的武功,早就独霸天下,哪用得着像现在这么辛苦?
河洛剑派这么巨大的势力,不可能没有“影子”的存在,若说河洛剑派中有人贪污舞弊,收受贿赂,这个虚江绝对相信,自己就曾亲眼看过不少,但要说什么影子杀手之类的东西,那就太荒唐了,不仅自己从没听说过,就连李慕白都不会提起此事,总不会一个外人,还比自己更了解河洛剑派的事吧?
这种话辩下去没有多大意义,虚江还记得,西门朱玉说有事要让自己带话回河洛剑派,不晓得是怎样的事,连忙出言相询。
“阿江兄,你觉得我今天能全身而退,除了我的武功、头脑之外,还有什么其它因素?”
“这个……应该是你的那柄剑吧!放完白烟又放黄烟,这也就算了,我想不通的是,一柄剑里能藏多少东西?怎么能冒出这么多烟来?”
“哈!那柄剑原本不是用来喷烟的,如果不是碰巧抓到你这人质,投鼠忌器的话,那柄剑末端还可以喷发火焰,送我上几十尺高空,哪怕是赤城子亲至,我都有把握全身而退。剑刃部分中空,藏有微型机械,若以特殊手法引爆,方圆十尺之内,不晓得要死上多少人……本来我就是这么打算的,只要用它干掉几十个牛鼻子,河洛剑派就会注意到它的存在。”
西门朱玉说着,一直在微笑的表情,居然露出些许忧色,这是虚江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神色,哪怕是陷入千百人围杀阵中,他都只是在笑,未曾忧虑过。
然而,西门朱玉所讲的话,又让虚江难以接受,光是一柄长剑里能喷发两种浓烟,就很令人费解了,现在又说什么喷发强烈火焰,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