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狐外传-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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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自幼便在塞外,初来中原未久,而他的闪电锥又是藏在袖
中,并未取出,不意给程灵素一语道破来历,不禁惊诧无已。
他那知程灵素的师父毒手药王无嗔大师见闻广博,平时常和
这个最锺爱的小弟子讲述各家各派武功,因此她虽然从未见
过雷震挡,但一听其名,便知尚有一把闪电锥。
但见那老者将兵刃使得轰轰发发,果然有雷震之威。徐
铮单刀上的功夫虽也不弱,但被那雷震挡裹住了,渐渐施展
不开。
只听得前后十五名大盗你一言,我一语,出言讥嘲:“什
么飞马镖局?当年马老镖头走镖,才称得上‘飞马’二字,到
了姓徐的手里,早该改称狗爬镖局啦!”“这小子学了两手三
脚毛,不在家里抱娃娃,却到外面来丢人现世。”“喂,姓徐
的,快跪下来磕三个响头,我们大哥便饶了你的狗命。”“走
镖走得这么寒蠢,连九千两银子也保,不如买块豆腐来自己
撞死了罢!”“神拳无敌马老镖头当年赫赫威名,武林中无人
不服,这脓包小子真是对不住师父。”“我瞧他夫人比他强上
十倍,当真是一枝鲜花插在牛粪里!好教人瞧着生气。”
胡斐听了各人言语,心想这群大盗对徐铮的底细摸得甚
是清楚,不但知道他的师承来历,还知他一共保了多少镖银,
说话之中对他固是极尽尖酸刻薄,但对马春花和她过世的父
亲却毫无得罪之处,甚至还显得颇为尊敬。胡斐虽然不识雷
震挡,但那老者功力不弱,出手既狠且准,却是一眼便知,不
由得暗自奇怪:“这老头儿虽不能说是江湖上的第一流好手,
但如此武功,必是个颇有身分的成名人物。瞧各人的作为,决
非冲着这区区九千两银子而来。但若是田归农派来跟我为难,
却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劲儿去对付徐铮?”
马春花在旁瞧得焦急万分,她早知丈夫不是人家对手,然
而自己上前相助,只不过多引一个敌人下场,于事丝毫无补,
两个儿子无人照料,却势必落入盗众手中。眼睁睁的瞧着丈
夫越来越是不济,突见那老者将蛇形兵器往前疾送,圈转回
拉,徐铮单刀脱手,飞上半天,她“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那老者左足横扫,徐铮急跃避过。那单刀从半空落将下
来,盗众中一人举起长剑,往上一撩,一柄钢刀登时断为两
截。那盗伙身手好快,长剑跟着一劈一削,又将尚未落地的
两截断刀斩成四截。他手中所持的固是极锋利的宝剑,而出
手之迅捷,更是使人目为之眩。群盗齐声喝彩。
瞧这情势,哪里是拦路劫镖,实是对徐铮存心戏弄!单
是这手持长剑的大盗一人,打败徐铮夫妇便已绰绰有余,何
况同伙共有一十六人,看来个个都是好手,个个笑傲自若,便
如十六头灵猫围住了一只小鼠,要戏耍个够,才分而吞噬。
徐铮红了双眼,双臂挥舞,招招都是拚命的拳式,但那
老者雷震挡的铁柄长逾四尺,徐铮如何欺得近身去?数招之
间,只听得嗤的一声响,雷震挡的尖端划破了徐铮裤脚,大
腿上鲜血长流,接着又是一响,徐铮左臀中挡。那老者抬起
一腿,将他踢翻在地,一脚踏住,冷笑道:“我也不要你性命,
只要废了你的一对招子,罚你不生眼睛,太也胡涂。”徐铮又
是害怕,又是愤怒,胸口气为之塞,说不出话来。
马春花叫道:“众位朋友,你们要镖银,拿去便是。我们
跟各位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必赶尽杀绝?”那使剑的大盗
笑道:“马姑娘,你是好人,不用多管闲事。”
马春花道:“什么多管闲事?他是我丈夫啊。”使雷震挡
的老者道:“我们就是瞧着他太也不配,委曲了才貌双全的马
姑娘,这才千里迢迢的赶来。这个抱不平非打不可!”
胡斐和程灵素越听越是奇怪,均想:“这批大盗居然来管
人家夫妻的家务事,还说什么打抱不平,当真好笑。”两人对
望一眼,目光中均含笑意。
便在此时,那老者举起雷震挡,挡尖对准徐铮右眼,戳
了下去。马春花大叫一声,抢上相救,呼的一响,马上一个
盗伙手中花枪从空刺下,将她拦住。两个小孩齐叫:“爸爸!”
向徐铮身边奔去。
突然间一个灰影一晃,那老者手腕上一麻,急忙翻挡迎
敌,手里蓦然间轻了,原来手中兵刃竟已不知去向,惊怒中
抬起头来,只见那灰影跃上马背,自己的独门兵刃雷震挡却
已给他拿在手中舞弄,白光闪闪,转成一个圆圈。
如此倏来倏去,一瞬之间下马上马,空手夺了他雷震挡
的,正是胡斐!
众盗相顾骇然,顷刻间寂静无声,竟无一人说话,人人
均为眼前之事惊得呆了。过了半晌,各人才纷纷呼喝,举刀
挺杖,奔向胡斐。
胡斐大叫道:“是线上的合字儿吗?风紧,扯呼,老窑里
来了花门的,三刀兔儿爷换着走,咱们胡子上开洞,财神菩
萨上山!”群盗又是一怔,听他说的黑话不像黑话,不知瞎扯
些什么。
那雷震挡被夺的老者怒道:“朋友,你是哪一路的,来搅
这淌浑水干么?”
胡斐道:“兄弟专做没本钱买卖,好容易跟上了飞马镖局
的九千两银子,没想到半路里杀出来十六个程咬金。各位要
分一份,这不叫人心疼么?”那老者冷笑道:“哼,朋友别装
蒜啦,趁早留下个万儿来是正经。”
徐铮于千钧一发之际逃得了性命,搂住了两个儿子。马
春花站在他的身旁,睁着一双大眼望住胡斐,一时之间还不
明白眼前到底发生了何事。她只道胡斐和程灵素也必都是盗
伙一路,那知他却和那老者争了起来。
只见胡斐伸手一抹上唇的小胡子,咬着烟袋,说道:“好,
我跟你实说了罢。神拳无敌马行空是我师弟,师侄的事儿,老
人家不能不管。”
胡斐此语一出,马春花吃了一惊,心想:“哪里出来了这
样一个师伯?我从没听爹爹说过,而且这人年纪比爹爹轻得
多,哪能是师伯?”
程灵素在一旁见他装腔作势,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但见
他大敌当前,身在重围,仍能漫不在意的言笑自若,却也不
禁佩服他的胆色。
那老者将信将疑,哼的一声,说道:“尊驾是马老镖头的
师兄?年岁不像啊,我们也没听说马老镖头有什么师兄。”胡
斐道:“我门中只管入门先后,不管年纪大小。马行空是什么
大人物了,还用得着冒充他师兄么?”
先入师门为尊的规矩,武林中许多门派原都是有的。那
老者向马春花望了一眼,察看她的脸色,转头又问胡斐道:
“没请教尊驾的万儿。”胡斐抬头向天,说道:“我师弟叫神拳
无敌马行空,区区在下便叫歪拳有敌牛耕田。”群盗一听,尽
皆大笑。
这一句话明显是欺人的假话,那老者只因他空手夺了自
己的兵刃,才跟他对答了这一阵子话,否则早就出手了。他
性子本便躁急,听到“牛耕田”这三字,再也忍耐不住,虎
吼一声,便向胡斐扑来。
胡斐勒马一闪,雷震挡一晃,那老者手中倏地多了一物,
举手一看,却不是雷震挡是什么?物归原主,他本该喜欢,然
而这兵刃并非自己夺回,却是对方塞入自己手中,瞧也没瞧
清,莫名其妙的便得回了兵刃。
众盗齐声喝彩,叫道:“褚大哥好本事!”都道是他以空
手入白刃的功夫抢回。这姓褚的老者却自知满不是那回事,当
真是哑子吃黄连,说不出的苦。他微微一怔,说道:“尊驾插
手管这档子事,到底为了什么?”
胡斐道:“老兄倒请先说说,我这两个师侄好好一对夫妻,
何以要各位来打抱不平?”那老者说道:“多管闲事,于尊驾
无益。我好言相劝,还是各行各路罢!”众盗均感诧异:“褚
大哥平日多么霹雳火爆的性儿,今日居然这般沉得住气。”
胡斐笑道:“你这话再对也没有了,多管闲事无益。咱们
大伙儿各行各路。请啊,请啊!”那老者退后三步,喝道:
“你既不听良言,在下迫得要领教高招。”说着雷震挡一举,护
住了胸口。
胡斐道:“单打独斗,有什么味道?可是人太多了,乱糟
糟的也不大方便。这样吧,我牛耕田一人,斗斗你们三位。”
说着提旱烟管向那使长剑的一指,又向那老者的师弟一指。
那使剑的相貌英挺,神情傲慢,仰天笑道:“好狂妄的老
小子!”那姓褚的老者却早知胡斐决非易与之辈,一对一的跟
他动手,也真没把握,他既自愿向三人挑战,正是求之不得,
说道:“聂贤弟,上官师弟,他是自取其死,怨不得旁人,咱
三个便一齐陪他玩玩。”
那姓聂的兀自不愿,说道:“谅这老小子怎是褚大哥的对
手?要不,你师兄弟一齐出马,让大伙儿瞻仰瞻仰塞外‘雷
电交作’的绝技!”群盗轰然叫好。
胡斐摇头道:“年纪轻轻,便这般胆小,见不得大阵仗,
可惜啊可惜。”
那姓聂的长眉一挑,跃下马来,低声道:“褚大哥请让一
步,小弟独自来教训教训这狂徒。”胡斐道:“你要教训我歪
拳有敌牛耕田,那也成。可是咱哥儿两话说在先,倘若我牛
耕田输了,你要宰要杀,任凭处置。不过要是小兄弟你有一
个失闪,那便如何?”那姓聂的冷笑道:“那是你痴心妄想。”
胡斐笑道:“说不定老天爷保佑,小兄弟你竟有个三长两短,
七荤八素,那便如何?”那姓聂的喝道:“谁跟你胡说八道?若
我输了,也任凭你老小子处置便是。”
胡斐道:“任凭我老小子处置,那可不敢当,只是请各位
宽宏大量,别再来管我师侄小夫妻俩的家务,这个抱不平,咱
们就别打了吧!”那姓聂的好不耐烦,长剑一摆,闪起一道寒
光,喝道:“便是这样!”
胡斐目光横扫众盗,说道:“这位聂家小兄弟的话,作不
作准?倘若他输了,你们各位大爷还打不打抱不平?”
程灵素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终于嗤的一声,笑了
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