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翼之城-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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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很清澈,就像他的眸子一样。
也许他的泪太清澈,所以看不到。
甚至连他自己,也看不到。
“我不知道。”燕碧城仰头喝下这杯清澈的酒。
还是有点像泪水的味道,也像泪水一样温暖。
“我也并不关心。”
段轻云慢慢吸进一口气,慢慢喝下了一杯酒。
他知道他关心什么,只关心什么。
他也知道他的心,就像天气一样寒冷。
明年春天会怎样?
有关于燕碧城的事情,他就像燕碧城自己一样。
并不知道。
段轻云解下背上的刀,连着鞘舞出了一朵花,又轻轻放在桌子上,站起来对着掌柜抱了抱拳:“请问老丈。”
掌柜抬起头,急忙欠了欠身子:“客官请说。”
“今日清晨。。。。。。”段轻云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是不是有一个女孩子,独自到店里来?”
“有。”掌柜温和的说:“一大早,天正下雪,就自己来了。”
“我说的是。。。。。。”
“我知道。”掌柜微笑着:“一个很美很漂亮的女孩子,我和你说的是同一个人,这么好看的女孩子,我活到这把年纪也只见到这一次,我不会说错的。”
段轻云点了点头,他知道掌柜的确没有说错。
刚送上菜来正走回厨房的小二,也在路上点了点头。
“只是,只是这个女孩子,好像哭过的。”掌柜叹息着:“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又这么伤心,谁见到了,也会不忍心的。”
段轻云已经低下了头。
如画的手,在切着一片又一片粉红色的鱼,就像一只美丽精致的蝴蝶,在欢乐的飞舞。
“她进来以后,是不是和别人交谈过?”
“是,一个小伙子,也蛮俊的。”掌柜指了指:“就坐在那张桌子上。”
段轻云转过头,那是一张角落里的桌子,离柜台最远的一张桌子。
他也立刻就发现,燕碧城早就在看着那张桌子。
甚至在掌柜指出来之前,他就已经在看着。
桌子上已经空无一物,油腻着,在角落安静的泛出暗黑色的反光。
“她也没吃东西。”掌柜继续叹息着:“可能是我这店里的东西,实在入不了她的口,唉。。。”
“你有没有听到,他们说过些什么?”段轻云探手,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轻轻放在掌柜面前。
“这不必。。。。。。”掌柜推辞,却看到段轻云微笑着摆了摆手,于是欠了欠身子,把银子收到柜台里。
“离得远,他们说话的声音也不大,我实在没有听见什么。”掌柜歉意地说:“只是看神情,女孩子看起来很着急,也伤心,唉。。。。。。好像他们还争执了几句。”
“不知道。。。。。。”掌柜探寻着望着段轻云,又拱了拱手:“公子是。。。。。。”
“我们。。。。。。是这位女孩子的朋友。”段轻云叹息:“没有恶意,掌柜请放心。”
“哦,好,好。”掌柜微笑起来:“走的时候,我看到女孩子很伤心的样子,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再见。。。。。。”
“那个小伙子,只是自己一个人吗?”段轻云打断了他的话。
“开始只是他一个,和女孩子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回来的时候,带着另外两个人一起回来的,岁数大些,一个五短身材,气势倒是不凡,一个好像有点驼背。”
段轻云点了点头。如今这两个人,已经没有了头,雪藏在野外。
“我倒想起来了。”掌柜忽然说:“那个小伙子离开以后,剩下女孩子一个人,我听见她念叨着,三。。。。。。三公子。。。。。。。好像是,念叨了两遍,就流下泪了,唉。。。。。。也不知道,这个三公子是个什么人,怎么就这样伤了她的心,这女孩子,连我这老头子看见了都觉得心疼,怎么就遇见什么事情,要这样为难自己,一大清早,我。。。。。。”
掌柜在叹息着,一边摇着头,一边絮絮地说着,一直没有停下来。
段轻云想要说些什么,立刻说些什么,立刻打断老的已经有些啰嗦的掌柜的话,他却想不起来要说些什么,因为他的心,也已经麻痹了,被一阵忽然翻卷上来的刺痛所麻痹,麻痹到他的大脑和嘴巴都开始笨拙。
他觉得他的眼睛在发热,他却不敢回头去看一看燕碧城是怎样的神情,他已经开始害怕见到燕碧城的痛苦,隐没在眼睛里可怖的痛苦,他也已经开始害怕看到燕碧城的气势,狂厉的能把人心冻住的气势。
在他眼窝周围的温热终于平息之后,他想到了他的下一个问题:“然后他们就离开了?”
“对。我还听见那个矮身材的大声说了一句‘这一次他跑不掉了’。”
“这三个人,这三个男的,住在你的店里吗?”
“是。”掌柜随手拿起了帐簿:“我这里还有他们的名字,一个是,张三,还一个。。。。。。李四。。。。。。”掌柜摇了摇头。
“剩下一个叫王二麻子?”
“是。”掌柜苦笑了一下,又把帐簿轻轻放了回去。
“他们在这里住了几天?”段轻云想了想,又问道。
“6天。”掌柜说:“早上离开时就结帐了。”
“这6天里,有没有人来找过他们?”
“没有见到。”掌柜思索着,摇了摇头:“只是今早这位女孩子。。。。。。”
段轻云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
这位女孩子,美丽精致的如画,也已经埋藏在了冰河里。
和燕碧城的心一起。
掌柜没有再说下去。
“这三个人,他们之间的谈话,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也没有。”掌柜叹了口气:“他们出来吃饭的时候很少说话,只是那位年轻的公子,每天都常常出来自己坐在桌子前面,这么冷的天气,还要摆着把扇子,要碗面也很少动筷子,酒量倒是好得很,这么冷的天气。。。。。。”
“轻云。”他听到燕碧城在身后低声喊道。
他转过身,看见他正对着他微笑着:“过来一起喝几杯酒吧。”
他叹了口气。
甚至他的微笑,也是冰冷的,就象外面的阳光,冷淡的浮在冰冷的雪上。
“有劳掌柜。”段轻云回身抱了抱拳。
“没有问到什么。”段轻云拿起酒杯,窝在掌心里,酒却已经冷了。
“不奇怪。”燕碧城看着他,轻轻地说:“不会有什么的。”
“这个阴谋,这个人,布局的确很精细,几乎找不到破绽。”段轻云说:“你要找他,并不容易。”
“我还是会把他找出来的。”燕碧城轻声说。
段轻云看着他的脸。
他的脸曾经那么明晰和英俊,温文却飞扬。
如今他的脸却像是一直在阴影里,模糊着,虽然看到,却并不清晰,无法看的清晰。
只是他森寒的气势,却是如此的迫人眉睫。
他就象一块在阴影里躲避着阳光因此一直存在了一千年的冰。
未曾融化过。
也不象还会融化的样子。
他轻轻说出了这句话,段轻云点了点头,他忽然觉得,他说的是真的,他的确会找到的。
找到了之后会怎样?
他的仇恨终于了结的时候,又会怎样?
他会融化吗?
只是他若融化,他是不是会顷刻间就坍塌下来?
冰要活在寒冷里,仇恨,就是他的寒冷。
既然他是冰,又怎么可以融化?
酒壶已经很快地摆满了桌子,接着又摆满了另外一张桌子。
他们都在各自喝着自己的酒,从来都不邀请对方。
他们甚至从来不看着对方,从分别专心喝酒开始。
他们坐在这个破旧,廉价的客栈里,喝着廉价的酒。
每一口都能呛出眼泪,他们却喝的就像在喝水。
他们都在凝视着自己的酒,自己为自己倒满,自己看着,自己喝下去,仰头喝着的时候,就看着自己的酒壶。
他们的酒量,都很好,或许和云开一样好,或者也许更好。
只是每一次,燕碧城喝下一杯,段轻云就喝下一杯。
他们就像在比赛,比赛谁喝的更快。
比赛谁先醉倒下去。
窗子在黯淡下去,饭厅里依旧只有他们两个。
看起来这家客栈的生意并不好。
在如此荒凉的一座城里,如此寒冷的一个傍晚,这里的生意,又怎么会好?
“明天一早,我要启程,到楚飞烟那里。”
“我也要去关内,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喝酒。”
“不必谢,和你一起喝酒,我也能多喝几杯。”
“你为什么会随身带着锅到处走?”
段轻云抬起头,看着燕碧城,燕碧城也正在看着他。
段轻云的眼中,已经泛起了红丝,不论他的酒量如何好,他毕竟已经喝了一下午的烈酒。
只是他却发现,燕碧城的眸子里,却愈加清澈,仿佛他一直喝下去的都是水,冰洁的水。
每一杯这样的水,都会让这块冰更加晶莹剔透,更加坚实。
仇恨,原来不仅仅可以让一个人寒冷,也可以让一个人清醒,冷酷的清醒。
一直清醒下去。
“现在已经没有带了,上一次送给了你们。。。。。。”
两个人一起仰头喝了一杯,不再说话。
那个锅,被燕碧城和枫如画藏在那条河边。
“以后,我就不再带着锅了。”段轻云在两个空酒壶之后,忽然低声说完了他的话。
“我们要不要带着这个锅?”如画在河水里把锅洗干净,站在燕碧城面前,轻轻笑着问,又轻轻咬了咬嘴唇。
“有点麻烦。”
“是有一点。”如画点了点头:“但也许你还会想喝鱼汤的。”
“会啊。”燕碧城走近,把锅从如画手里拿过来,轻轻放到一块石头上:“以后你有很多机会做给我喝。”
他把她抱在怀里,轻轻亲吻着她白皙的耳朵。
如画轻轻笑起来,仰起头,看着碧蓝的天空:“呵呵。。。。。。”她的笑声越来越大,终于推开他:“好痒啊,你这么讨厌,刚刚吃过鱼。”
“嗯。”燕碧城又把她捉进怀里:“所以现在你的耳朵就和鱼一样好吃。”
如画急忙跑到河里,拼命洗着自己的耳朵。
燕碧城扬声大笑起来,抬头看着天空,好蓝好美的天空,如此通透。
如此的开阔。
“到底要不要带着嘛。”如画皱着眉问,这一次她还是在他怀里。
他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