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燕歌行-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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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没有人回应。
等他抬起头来,琪曼早就像风一样走了,就像她如一阵风来时一样。
……
酒楼上下,众人吃得欢声一片,不过心里有些小遗憾,因为没有歌舞助兴,哪怕来点音乐都好。
正这么巴巴儿想着。
空气中传来一阵奇异的响声,像琴声又像鼓声,众人放下酒杯仔细倾听时,又仿佛是一片春雷在天边炸响。
“这是我们月牙泉外的鸣沙山。”
四姐妹中的老大狄丽笑盈盈对商队新来的伙计介绍道。她很喜欢看他们第一次听到时的惊讶表情,记得自己四姐妹赶来月牙泉时就是这副表情。在他们的脸上能重温自己昨日时光。
这鸣沙山就象一位技艺出众的音乐达人,或弹或鼓,时而雄挥如大汉舞锤,时而温婉如女子琵琶清奏,令人沉醉其中……
……
晚饭后,四姐妹约马努老爹一家人去月牙泉畔散步,老爹自然叫上燕幕城一起同行,让他也出来散散心。
今晚敦煌有两个月亮。
一个在天上,一个在脚下。
天上的月亮,像一艘白色的小船,可是人永远无法坐上去,地上这个月亮波光粼粼,可以看到可以触摸还可以喝。
今夕何夕,不知天上人间。
三个姐妹陪老爹一家三口走在前头,琪曼和燕幕城走在后面,边走边谈。
燕幕城伸了个懒腰,看看天上又看看地上,失笑道,“这个小湖两头尖中间弯,果然像一个月牙儿。”
“你们姐妹不错,真会选地方。”他又赞叹道,心想在这么优美的环境中居住,真是令人赏心悦目,甚至想到如果自己住在这里,暮鼓晨钟,在湖边练剑,出了一身汗后,立刻跳入水中洗个澡,是何等潇洒快活,想着想着嘴角就弯了起来,也像个小月亮。
琪曼嗯了一声,慢慢走着。
“听老爹说你们是楼兰人?”燕幕城问,脸上一丝欣喜。
琪曼点点头。
“那你们知不知道孔雀河畔有一个叫小河村的地方?
琪曼的脚步突然停了来下。看向燕幕城,眼中蔓延出一股伤感。
“我们就是小河村人,你问这个干嘛?
这太好了,燕幕城心里暗暗欢呼了一下,“我在长安有个朋友,让我去小河村送封家书给她妹妹蓝铃古丽。”
蓝铃古丽?琪曼露出惊讶的表情问:“你那朋友是不是叫夏曼古丽?”
“是,你这么知道?”燕幕城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提问很傻,一个村子里的人当然知道了。
“呵呵,她可是个名人,别说我们村子,就是整个楼兰,谁不知道逃跑的王妃夏曼古丽的大名呢?”琪曼若有所思地笑道,“原来她躲到长安去了。”
夏曼说的竟然是真的,燕幕城心道,之前听夏曼古丽说自己因为拒绝楼兰王的逼婚而逃到长安,他还以为对方是在开个玩笑逗自己玩,没想到真是真的。
燕幕城正暗自高兴,就迎来了一大盆冷水,只见琪曼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小河村已经不存在了。”
不等燕幕城露出震惊的表情。琪曼缓缓道,“它在十一年前就毁于一场战火,小河村人的死伤大半,其余活着的人不愿再住在这个伤心地,都迁往别的地方。”
说到这里,她转过头暗暗抹了一下自己的眼泪。
燕幕城不用问也知道,老爹说他们四姐妹在一次战乱中失去包括丈夫和孩子之内的所有亲人,他们四个人是因为集体外出才幸运地躲过一劫。
“那么蓝铃古丽呢?”
燕幕城问,声音有些低哑,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幸好琪曼的回答是,“她没事,她刚好也和她祖母外出,没在村里,但现在人在哪里,我们很久都没回楼兰了,所以也不太清楚。”
燕幕城暗暗松了一口气。
月牙泉畔清凉的晚饭吹拂在他们两个人的脸上,他们慢慢走着,心头蔓延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这使他们彼此又亲近了许多。
就好像久别重逢的老友。
第三十三章 骆驼老伙计
虽然在敦煌休整五天,但只有昨天一天能够放肆地饮酒。一个醉醺醺的驼队即使有骆驼也会在沙漠中迷路。
所以,马努商队里没有人会放过这个酣畅淋漓喝酒的好机会,以至于第二日日头已经雪亮,大部分伙计睡得还是像冬天的猪一样呼噜震天。
弄得望乡客栈四位美丽的老板娘是又气又笑。
燕幕城没有醉,他这辈子也很少醉过,这是一个专业侠客的基本素养,今天一大早就随着马努老爹一家三口去敦煌郊外的骆驼集挑选骆驼。
在商言商,在敦煌停留五天,除了让大家洗洗河西走廊一路来的风尘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塞外之行做好充足的硬件准备。
塞外就是西域,而西域大片地方都是沙漠,没有骆驼,众人将寸步难行。
按照一辆马车的货物要三匹骆驼算起,再加上300多人的骑乘,整个商队需要近500匹骆驼,这是非常巨大的数量。
如果买肯定不合算。
租赁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
库图鲁克作为敦煌最大骆驼租赁和买卖商行的主人,今天红光满脸,一嘴的褐色胡子抖得像被风吹动的草叶。
他一早就在围栏的大门外,激动地迈着小方步,等待每隔三年一次最大主顾马努老爹的光临,这一次买卖的收入可以让他半夜笑醒,围着柱子又抱又亲。
更何况马努老爹还是他相识多年的老朋友,所以他一脸兴奋的同时,也是见老乡般的眼泪汪汪啊。
远远就看见马努老爹带着三个年轻人骑马走来,同样身材圆润的库图鲁克几乎像皮球一样滚了过去。
两个胖老头相拥在一起的表情,颇为夸张,两个圆球紧紧贴在一起也是一件非常具有挑战性的事情,可是这两个胖老头都成功得做到了。
“老哥,你怎么才来?想死我了!”
“不是想我,是我的钱吧,哈哈。”
“讨厌,一眼就被你看穿了。”
看见两个加起来足有140岁的老家伙打情骂俏,燕幕城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他原以为,这两个老汉既然是老相识,价格方面应该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但接下来的一幕刷新了他的三观。
这两老头,一不进屋喝杯茶叙叙旧,二不找个凳子坐下来慢慢谈,一上来就直接挺着个西瓜肚站在大门口谈价格。
令燕幕城目瞪口呆是,这价格不是用嘴巴谈的,而是用手来谈。
手能说吗?
能。
只见马努老爹和库图鲁克带着暧昧的微笑,都把手伸进了对方的袖管里,然后又捏又揉好不亲密。
全程含情脉脉,一言不发
一滴汗珠慢慢从燕幕城额头滚了下来,心想这两老头这么当街秀恩爱好吗?
看见燕大侠痴呆的样子,萨努克小两口忍不住笑出声,萨努克立刻给这一只商场小菜鸟解释:这叫袖里吞金。
班茹在一旁比划道,“燕大哥,我们商家一般在做买卖,尤其是牲畜和玉石买卖,都会把手藏在袖子里进行。”
“这是为何?”燕幕城好奇的问,作为大侠,他只会骑在马上舞刀弄剑,这神神秘秘把手指藏在袖子里跳双人舞,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不懂。
班茹掩口而笑道:“这呀,一是为了保密啊,货物的好坏和价格还有底价只有两个人知道,尽可以当着大家面前商议,还有一个就是人情了,买卖不成仁义在,没有成交至少可以握握手嘛。”
“有道理。”燕幕城笑得像一朵花。
而库图鲁克脸上的花刚绽放花瓣就很快枯萎,只见他突然抗议道:
“老哥,你也太抠了吧,这价格我连口汤都喝不上啊?都等了你三年了都。”
马努老爹笑笑,手指又动了动。
“勉强喝上一点汤了。”库图鲁克脸色缓和,又道,“我喝汤可以,可我家的孙子孙女一大堆,光喝汤没法发育呀。”
马努老爹咳咳,手指又捏了捏。
库图鲁克眼睛渐渐发亮,嘴上再接再厉,“老哥啊,我的亲哥耶,您再匀点给我,我全家五十六口全指着您过活呢,三年了,整整三年才一次啊。”
马努老爹不说话,抬眼望天,一朵白云从他们头顶上悠悠划过,他低下头,手指动了动,库图鲁克脸上的花终于再次绽放,但商人贪婪的本性让他膨胀起来:
“老哥啊,肉能不能……”
这“大一点”还没说出口,老爹对他温柔地一笑之后,把手迅速抽了出来,拂袖而去,吓得库图鲁克全身一阵哆嗦:
“成交啊,成交——”
他哭丧着脸一面说一面一只手死抓住老爹的胳膊不放,另一只手已经抱在老爹的大腿上,把鼻涕都抹在老爹的肚子上,这动作和表情实在太夸张了吧。
哎呦喂。
燕幕城三人实在忍不住了,笑弯了腰,今天真是不虚此行。
马努老爹可是个长安胡人首富甚至是整个大汉首富,再狡猾的人在他这个千年狐狸面前,只能丢盔卸甲举手投降。
……
买卖达成,皆大欢喜。
老爹其实是一个有肉大家一起吃的人,起步价早就已经给对方肉吃了,只是这胖老头太贪心了。
老爹之所以能成为胡人首富,并不是在价格上做文章,而是诚信果断和审时度势,对商品的行情变化有超人一等的先见之明,这是他最希望后辈能学会的地方。
不过这几年细细观察,儿子萨努克诚信有余,可是在判断力和敏锐度方面显得非常木讷,反而是儿媳班茹果敢练达,把自己的真传学了个七七八八。
可惜毕竟是个女儿家,如果是太平盛世,一个女人带一队商队出征西域还行,但此刻北匈奴像狼一样蛰伏在大漠,随时可能跳出来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