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英雄之一衣带水-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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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岩刚一动,龙溟就发觉了他的意图,箭尖立刻转向,挽弓放箭一气呵成。
可厉岩已有了准备,脚跟一旋就让了开去,又再度向火把行去。那支箭落了空,斜斜插入土中。
龙溟迅速重新挽弓搭箭,正要射出,身侧忽然掠过一个人影,行径他身边时,低声说道:“我来。”正是凌波。先前谢沧行负责吸引众人注意,龙溟负责放箭偷袭,而她则负责探查周遭情形,以防敌人也留有弓箭手之类的伏兵守株待兔,等着在众人逃出生天之后再下狠手。
闻言,龙溟微微蹙眉,厉岩既为净天教首领,实力恐不容小觑,正欲阻止,凌波忽然回首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沉着坚定,就着远处微弱的火光稳稳地送到他眼前。
龙溟一怔,莫名地定下心来,原本的话埋在了心中,只对着她的背影沉声嘱咐道:“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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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暮菖兰对山坳里的鏖战一无所知,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凹凸不平的山地间跋涉。
她今日用完晚膳回房,一封信已经静静地躺在桌上等着她,封面上没有落款。
暮菖兰用布巾包住手,狐疑地拿起信,蓦地一惊,那封口上的玄色封印,不正是他们暮家的印记吗?
知道他们暮家的人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若有人备的起酬金,又寻到了门道下了委托,他们就会用这印记标记已经接下的生意并在互相之间传递消息。他们的传统是,生意一旦接下——不论是谁接下的,暮家的所有人都要尽全力支持,绝不毁约。可是在葳香楼已经被毁的如今,这印记又是从何而来?
暮菖兰仔仔细细检查过一遍,确认没动过什么手脚,才拆开封口,展信阅读。
这的确是一封写着交易内容的信件,但却没有署名,只写了交易的时间、地点和一份订金。
暮菖兰直觉地感到这封信不单纯,但生意毕竟是生意,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来看看再说。于是留了封书信以备有人找她,独自走出了山城。
毕竟道路不熟,又黑灯瞎火的,暮菖兰找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到了目的地。这是一处山谷,四周参差生长着茂密的树木,在山谷的阴影中阴森森、黑沉沉的,只有一线月光偶尔穿越重重阻隔洒落下来。
约定的地点倒是较为空旷,暮菖兰点燃火把,四下里查看着。原本她还担心会有多么大的阵仗等着她,小心翼翼地潜行了许久,却连半个人影都没见到。正疑惑间,就见一棵杉树不知被谁生生劈掉了一半,露出白惨惨的树干来,在四周黑洞洞的背景中格外鲜明,竟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饶是暮菖兰艺高人胆大,也不禁头皮发麻。她一步步缓缓接近那树干,在火光映衬下,渐渐看清树干上挂着一副什么动物的皮,用一把小刀固定住,上面浅浅地刻着几行字,大意就是让她监视夏侯瑾轩一行人的行动,定期传信到某个地点,就可以得到丰厚的酬金。
暮菖兰一挑眉,冷冷哂笑,想买通她做奸细吗?这是谁未经她同意就接下的生意?
她一把扯下那张皮子,本打算一把火烧了了事,然而当她看到皮子背面的东西,面色骤然一变,手一抖,火把突然掉在地上,滚了一圈就熄灭了,四周再度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但即便是在这样的黑暗中,暮菖兰仍死死地盯着手中那张皮子,仿佛要把它瞪出一个洞来。
那皮子已经有些年头,上面只画着一个简简单单的图腾,黑暗中只能看到尖厉的牙齿,和黑洞洞的眼睛,仿佛正盯着猎物一般
正文 章十三 虚虚实实(6)
明月渐渐从云中露出脸来,再度将银白色的月光洒向大地。山坳里的火把一个接一个地熄灭了,只剩下山坡上那一盏孤零零地在夜风中飘摇。
火光中,两条人影从两个方向飞快地向火把靠近,火焰仿佛也感受到了空气中迫人的压力,不住地颤抖着。
凌波倏地抽刀出鞘,刀面暗沉如夜,刀刃却银白如月,如一线水流般划出一道弧线,封住了厉岩的去路。厉岩早有准备,身子往后微微一让避开刀锋,随即伸手去拿凌波右手腕。
凌波见已缓住厉岩来势,刀势当即由紧变弛,使出一招玉山飘渺,那线明亮的刃锋忽然变得朦胧恍惚起来,彷如淡云笼罩的月色一般,再配上逍遥游的步法,真如其名一般飘渺不可测,厉岩的攻击骤然失了方向。
厉岩见状当即撤招。凌波趁势反守为攻,逼得厉岩后退三步,竟似有占了上风之相。
然而这势头不过维持了一瞬,厉岩突然一声厉啸,双掌并举,齐齐推出,掌风至刚至烈,烈火燎原一般席卷四野,仿佛有形有质一般能激出噼啪爆裂之声。凌波纵然闪避得开,身后的火把也势必无幸。
凌波见状,心下暗暗惊异,以厉岩的年纪,竟能练成如此雄浑的掌力,人都说沙陀人天生力大无穷,多出习武奇才,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凌波心知此招不能硬接,却也不能不接,当下手腕一抖,仍是那招玉山飘渺,只是这次不再朦胧恍惚,仿佛云雾缭绕的雪峰穿云而出一般,露出它巍峨皎洁的真貌,薄如蝉翼的刀锋划过空气,传出如风入松一般的簌簌清响,那股凌厉的掌风仿佛被消融了似的,只见火把倏地一暗,又摇摇晃晃地重新亮了起来。
厉岩也是一惊,他素来知晓自己的招式凌厉但不精致,内里往往含有破绽。凌波出刀虽然看起来晃悠悠、轻飘飘的,却是几乎从要害中走过一遍,丝毫不含糊。
他所不知的是,凌波这招出自《南华武经》外篇,最大特点便是变幻莫测、举重若轻,然而这些都非个中关键,其真正的精髓在于“归真”二字——这也是蜀山武学最大的难点。若领悟到极致,便能至清至静,和光同尘,身处万物之中,与天地浑然一体,那么做到庖丁解牛,又怎会是难事呢?因此虽只一招,却能犹胜千万招。凌波还只初窥门道,距离大象无形、大音希声之境还差得很远。
只这么几招耽搁,山坳中的战局已起了变化。众人在火光的指引下,渐渐向山坡上突围而出。
由低向高攻击乃是兵家大忌,但众人均知此战性命攸关,无不拼死力,再加之姜承留给萧长风的都是身手过硬、又见过些世面的,甫遭埋伏虽然措手不及、陷入各自为战的劣势,但逐渐地也就镇定下来,汇做一处合力应敌,净天教渐渐占不到便宜。
凌波横刀一摆做出守势,对厉岩说道:“请收手吧,再继续打下去对你我双方都没有好处。”
厉岩本就是顾念兄弟胜过一切的性子,见势不妙,已经萌生了退意。凌波这样一提,他更加犹豫起来。
凌波见他犹豫,索性收了刀,说道:“你们那位放哨的兄弟,只是被封了穴道,并无性命之忧。快去找他吧。”
闻言,厉岩也收了招,一拱手:“你们放他一马,我记住了。”随即一声口哨,下令手下撤退。
冯云那边已经和谢沧行斗红了眼,哪肯轻易罢休?可架不住厉岩点名道姓地命令他停手,只好大吼一声,双拳如冰雹一般猛一通砸下,逼得谢沧行急忙后退避开,这才趁机撤回了同伴身边,一边撤,一边朝着谢沧行叫嚣:“你等着!老子迟早找你要回这笔账!”
不止他们俩,明知道不该缠斗下去但又不甘心的大有人在,两拨人都在往相反的方向撤退,边撤边很没水准地互相叫骂。
夏侯瑾轩与瑕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滑稽的场景。他们见萧长风等人迟迟不回有些担心,便出来看看,若真出了变故,再发信号让皇甫卓带人驰援。
瑕不禁扶额叹息,捅了捅夏侯瑾轩:“大个儿和净天教这下是彻底结梁子了。”随即戏谑地睨着他,“大少爷,又被你说中了。”
夏侯瑾轩一怔,有些不明所以:“我?”
瑕扑哧一笑:“你不是说过,‘谢兄屡次坏了净天教的谋划,可要留意他们挟怨报复’?你看,又中了吧?”忽然眼睛一亮,拍手笑道,“哎,你刚才不还说,认识这么久了,还叫你大少爷太见外吗?不如我以后就叫你乌鸦嘴算了!”边说还边点头,“嗯,就这么定了!走,咱们找大个儿去!”说着就一溜烟地跑走了。
“瑕姑娘……”夏侯瑾轩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心中一阵哀嚎,乌鸦嘴?还不如叫大少爷呢!
正文 章十三 虚虚实实(7)
这乱糟糟的一晚终于接近了尾声。一趟奔波下来,偷鸡不成蚀把米,众人都有些悻悻然,就连夏侯瑾轩都是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霜打的茄子一般,没寒暄几句就回了房。
众人回返的时候,姜承早已回来了,只是显得心事重重。萧长风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倒是那个奉命去追他的七师弟,欲言又止地看着大师兄。萧长风一脸疲倦地对他摆摆手,意思就是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吧。那弟子只得作罢。
除了姜承,暮菖兰也回来了,奇怪的是,她竟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见到谢沧行大言不惭地自吹自擂也没有像往常那般刺他几句,这让谢沧行大感意外,目光上上下下在她身上转了好几遭,就差没学小狗绕着她嗅来嗅去了。
但即便如此,暮菖兰也只是瞪了他一眼了事,揉了揉额头,语音低哑地说道:“我累了,明天再找你算账。”说完就走回了房间,连一向亲如姐妹的瑕都没能说上几句话。谢沧行狐疑地盯着她的背影,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伸个懒腰找地方先睡一觉再说。
山城终于静寂了下来,只是有些人却仍不愿意就寝。
龙溟与郭成的房间里亮着灯,范福推门而入,恭敬地拱手一礼:“大人。”
龙溟忙伸手扶起,和善笑道:“范兄无需拘礼。何况你我也该处处小心,提防被人瞧出端倪。”
“是是是,还是您考虑周到。”范福笑容可掬地应道。
龙溟伸手示意他坐下,范福本待客气两句,就听他又道:“这次和净天教里应外合,一石三鸟,你办的很好。”
所谓一石三鸟,第一显然是救出了唐海,安了厉岩的心;第二是伏击了萧长风,大大地挫了折剑山庄的锐气;而第三,也是最让龙溟没有想到的,便是顺带陷害了一把姜承。范福定是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