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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浣花洗剑录-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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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剑客”白三空与人交手经验极丰,使出这两招来,正是为了要对付白袍人自眉心划下
的一剑。此刻他见白袍人连退两步,精神不觉一振,青锋暴长,光芒流动,第三剑乘势击
出。
  白三空剑法本以清丽流动见长,这一剑正是他得意之剑法,端的清丽绝俗,流采照人,
虽然仍以护守眉心为主,但招式间已藏有极为凌厉的攻势,迫得白袍人连绵不绝的后退,众
人但觉眼前一亮,震天价喝起彩来。
  哪知四下彩声方起,突有一缕夺目的光华,自白袍人身后直刺而出,但听“呛”的一声
轻响,声如龙吟,接着,一溜青光,斜刺飞出,“夺”的刺入枯树干中,竟是半截青锋,而
白三空掌中剑亦已剩下半截,身形跟跪后退几步,惨笑道:“好……好剑……”
  “法”字尚未出口,仰天跌倒,眉心鲜血泊然,白袍人掌中六尺长剑,剑尖仍在不住轻
颤,鲜血一连串滴下,他冷摸的目光,凝注着自剑尖滴落的鲜血,披散的长发,在风中飞
舞,神情仿佛十分寂寞萧索,而天地肃杀,四野寒意也似更重了。
  众人被惊得呆了中晌,这才呼喊出声,莫不屈等七弟子,狂呼着扑在白三空倒下的身子
边,远远一声雁唳,其声断肠,胡不愁却已远远跪下,向他师父的尸身,恭恭敬敬磕了三个
头,双目中眼泪转了几转,反手一抹泪痕,头也不回地奔入门去,哭声与惊呼便被一齐隔在
门外。
  白府庭院深沉,前面的动静,根本未曾传入后院。
  后园一株梧桐树下的短榻上,躺着个十一二岁的锦衣童子,正瞪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在
看书,身旁放着盘果子,他也忘了去吃。胡不愁大步奔入,背后已多了个包袱,目光一扫,
瞧见了看书的童子,唤道:“宝儿……”他一连晚了三声,但那童子看得出神,连一声也末
听闻
  胡不愁暗叹一声,定过去提起他膀子,那童子这才抬起眼来,皱着眉道:人家正在看
书,你来吵什么?还是快去练你的武去吧!”他满面俱是童稚之气,说话却是老气横秋,似是
比胡不愁还要大上几岁。胡不愁柔声道:“你外公要我陪你出去玩玩,你还不高兴?”
  原来这童子正是白三空爱女白曼莎的独生子方宝儿,白曼莎与方师侠夫妇侠踪浪迹天
下,宝儿自幼便被寄养在外祖家里,如是别的童子听见出去游玩,谁不雀跃欢喜?但方宝儿
却播了摇头,道:“我不去!”仍是在垂首看书。
  胡不愁知他性子倔强,而且千奇百怪,什么事都做得出,谁想强迫他去做不愿做的事,
准是自讨苦吃,当下目光一转,道:“古人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莫非只想做个读死
书的书呆子?否则就该出去开开眼界。”
  宝儿抬头想了一想,道:“这话也有道理,好,我跟你去,但总得先去收拾才能走
呀!”
  胡不愁怕他年纪太小,骤逢惨变,会禁受不住,当下冷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走就
走,只有婆婆妈妈的人,才会去收拾东西!”宝儿涨红了脸,道:“走就走。”将书收进怀
里,一跃而下,道:“只要你敢去的地方,我就敢去!”胡不愁笑道:“这才是男人模样,
好,随我来。”
  两人开了后门走出,胡不愁虽然满心恐惧,但面上仍是嘻嘻哈哈与宝儿说笑。此时虽然
秋高气爽,但两人走了一里路,宝儿已是满头大汗,忽然停下脚步,正色道:“大头叔叔,
我看你真有些小孩子脾气,做事只顾自己,不顾别人,就不知道别人文质彬彬,不能像你们
走得那么快么?”
  胡不愁听他老气横秋的教训自己,心里非但不觉可笑,反而大生怜惜之意,暗叹付道:
“这孩子父母不知去向,唯一的亲人外公又……唉,我若不照顾他,谁照顾?”当下指着前
面一处茶棚柔声道:“你若累了,咱们就去那边歇歇。”宝儿笑道:“这话你早该说了。”
  到了茶棚,胡不愁这才自怀中取出书信,到棚外去瞧,信封上简简单单写着四个宇:
“不愁拆阅”信的内容是:
  “宇渝不愁,汝阅信之际,为师想必已遭毒手,为师一观白衣人剑削枯枝之切口,已知
此人剑法不但高越为师数倍,当今武林中亦无其人之敌手,而此人这番东来,以战遍天下高
手为志,观其剑法之辛辣狠毒,其心中似有满腔怨毒,对任何人下手绝不留情,中原武林中
若无人战胜于他,势将不知有多少高手丧生于他之剑下,浩劫将临,为师实不能临阵脱逃,
已决心以身殉武,但却又不能不为天下武林同道,设法将此一浩劫消洱于无形,是以唯有令
你即赴东海之滨,沿海观望,只要寻着一艘以五色锦缎为帆之巨船,汝纵不择任何手段,亦
需设法上船,将封内之枯枝面交船上主人,那人必将有话问你,汝需立刻以实情相告,不得
有半宇虚言,然后观等回音,五色帆船主为天下唯一有望制服自袍人之人,是以此举实乃挽
救武林命运之唯一途径,汝必须谨慎小心,达成任务,切记切记1”
  字迹端正秀丽,虽在那般生死关头之下,但白三空却仍写得工工整整,一笔不苟,只有
最属一个“记”字之最后一挑,才见败笔,可见“清平剑客”之涵养功夫,的确远非常人能
及。
  胡不愁见到这熟悉的宇迹,想到那亲切的面容,睹物思人,更是悲思如涌,不能自已,
看到“以身殉武”四字,心头但觉一阵热血上涌,眼前更是一片模糊,突听方宝儿在身后
道:“你难道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坐着喝杯茶么?唉,练武的人,真是糟糕!”胡不愁勉强忍任
眼泪,转身强笑道:“练武的人,有何糟糕?”方宝儿充满稚气的面容,突然泛起一种成人
的悲哀,垂首不再说话。胡不愁皱眉道:“瞧你的模样,难道真的一辈子都不想学武了?这
却究竟是为了什么?”
  方宝儿叹道:“说给你听,你也不会懂的,咱们走吧!”胡不愁暗叹付道:“事已至
此,只怕你不学武也不成了。”当下分辨方向,直奔东海之滨,时已入冬,路途遥远,行程
本已非易,何况胡不愁走得匆忙,怎会带得有充足的盘缠,走了十余日,囊中所余已无几。
  胡不愁暗道:“剩下的盘缠即使可维持到东海之滨,但却仍不知何时才能找得到那艘张
挂五色帆的巨船,我衣食无济倒也无妨,但宝儿如此幼小,怎能吃苦?”他名字虽为不愁中
C)里却暗暗发愁。
  这一日到了海滨,方宝儿观异乡风俗,看连天自浪,不觉拍掌大笑,胡不愁却远远坐着
钓起鱼来。
  方宝儿不知他钓鱼一来为了充饥,二来却是为了观望海上帆影,只见漫天夕阳与万丈金
波,将他的身影衬得有如身在画中,不觉笑道:“大头叔叔,想不到你有时也有些雅兴。”
胡不愁暗中苦笑,直到夜色已深,才钓起几尾鲜鱼烤来吃了。
  天上繁屋,海上渔火,方宝儿只觉自已有如置身七宝楼台之中,四面惧是络缨宝珠,就
连那腥淡的烤鱼,也变成了从来未有的美味,直吃了三条,方自罢手,笑道:“书上说饱食
之后,最宜安寝,咱们赶紧寻家客栈,睡觉去吧!”胡不愁静默了半晌,黯然叹道:“咱们
从此之后,再也不能住客栈了。”
  方宝儿低头想了想,笑道:“不住客栈也好,以苍弯为幕,大地为床,这样的日子,过
过也蛮有滋昧。”
  胡不愁道:“这样的日子,你真的过得惯么?”
  方宝儿笑道:“真的又怎样,假的又怎样,反正我知道你身上带的银子已没有了,大小
两个穷鬼怎住得起客栈?”
  胡不愁怔了一怔,摇头苦笑道:“好聪明的孩子,有时我和你谈话,真不敢相信你是个
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孩子。”
  方宝儿道:“这就是念书的好处,所以我……”
  突见胡不愁神色微变,沉声道:“有夜行人的衣挟带风之声来了,来意不知善恶,咱们
还是小心些好。”反手摸了些灰土,擦在脸上,方宝几叹道:“你们练武的人,为什么时时
刻刻都要提防别人,难道……”
  话声未了,夜色中已奔来两条人影,左面一人道:“时候太早,火光也不对,我说不是
这里,你偏要赶着来!”
  右面一人道:“无论如何,咱们在这里歇歇脚也好……哇,你瞧,这里还有烤鱼……”
再不说话,坐下来在胡不愁面前抓起一条烤熟了的鱼,塞在嘴里,大嚼起来,生像这条鱼本
是他钓来烤好的,更将胡不愁、方宝儿两人,惧都当做死人一般,瞧也不瞧一眼。
  方宝儿两只大眼睛一瞪,怒道:“喂,朋友,客气些好么?……”一句话末说完,胡不
愁已抓住他手腕,叱道:“两位大爷肯吃咱们的鱼,是给咱们面子,小孩子家怎么不知好
歹?”口中说话,暗地向方宝儿使了眼色,转首陷笑道:“两位大爷只管请用,还有鱼,小
人这就烤好奉上”
  左面那人阴森森笑道:“想不到你这条蠢汉还有些眼光,否则……”右面那人嘴里塞满
了鱼,接口道:“否则大爷们就把你两人烤来吃了……”方宝儿咬牙忍住怒气,火光闷动
中,只见左面那人面孔煞白,瘦条身子,穿着件粉红锦缎的长衫,满脸俱是被酒色掏空的模
样。
  右面一人却是条身高八尺开外的锦衣纵须大汉,两人身后,俱都背着只硕大沉重的包
袱,腰畔斜佩长刀。
  虬须大汉连吃了两条烤鱼,粉衣人却只是在一旁皱眉瞧着,摇头叹道:“这……”一个
字才出口,霍然长身而起,反手抓住刀柄,厉声道:“来的是什么人?”尖锐的语声,鞭子
般直挥出去,划破了沉沉夜色,黑暗中立刻有人厉声道:“江北一阵风,来无影,去无
踪……”一条人影,随声而至,哩地落在火堆前,却是条满身黑衣轻装的削瘦少年,背后竞
也背着只包袱。
  虬须大汉抛去鱼骨,哈哈大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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