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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曼陀罗-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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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震惊,“你有毒吗?”

她缓缓说:“多么美丽的花,远看未尝不赏心悦目。”

我说:“昆虫爬上去会摔下来,立刻就死了,我见过。”

她转过头,吩咐佣人抬出露台.每日依时浇水。

她说:“恐怕气候不合,种不活呢。”

“这花倒也不娇生惯养,在印度遍山都有,颜色鲜艳。”我说。

琅在这时候撞过来问:“花送来了吗?”

我奇问:“你如何知道有人送花?”

琅说:“跟二哥哥通电话,他说他送了花来。”

宁立刻说:“原来是他,我早该料到他恨我。”她牵牵嘴角,冷笑,但是没笑出口,回转书房去。

琅探身出露台,“就是这两盆花吗?好美,咦,这是曼陀罗,阿珏从什么地方弄了这花来?”

“阿珏是你二哥?”我问,“就是那个在外国不肯回来的哥哥?”我追问,“他为什么要恨你的继母?”

琅不响。

大朵大朵的白花半透明地映在她身后,我觉得这情景太过美丽,解嘲地说:“曼陀罗又名天使之号角。”

没有人回答我。

我只好将我的摄影机对准一只豇豆红暗花团龙水丞。

我有点生气,没人当我是朋友,她们住在一间玻璃屋里,我闯不过去,是我不好,为什么硬要知道慕容家的隐私?想到这里,心中释然。

凡事不可勉强。我工作至下午四时半,告辞回家。我必须控制我自己,我的举止越来越像《婀娜》杂志的秘闻记者。

回家休息,以耳筒听奚非兹的小提琴。

到八点钟,门铃大作。

又是谁。刚当我有点悟道,心神较为安宁的时候,如此来骚扰我。

我懒洋洋除了耳简。

保证是婀娜,我想,除了她还有谁呢。

我缓缓地走去开门,才打开一条缝,就被人自外大力地踢了开来。

我吃一惊,怪叫一声:“谁?”

只见一个粗眉大限的年轻男子自腰中拨出一把弯刀,架在我脖子上,大而有力的手臂抓住我两只手,我不是动弹不得,而是不敢动。

那把刀!蓝汪汪的刀锋就离我眼前半尺,我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打劫,这是打劫,要命,连我这样的穷人都不放过。

他一脚踢上了大门,吆喝道:“过去坐下。”

我依言在自己的家,接受一个陌生人的命令,坐下。

他那把刀依然架在我脖子上,毫不放松。

这个独行贼所持的武器太特别了,我不能相信到廿世纪还有人用这种在武侠小说中才会出现的弯刀,而且刀柄用银制成,镶嵌着螺钿,设计精致美观。

我问:“你想怎么样?”浑身发着冷汗。

贼忽然用英文说起话来:“说!慕容琅在什么地方。”

像做恶梦似的,一下子醒了过来,“你,”我指着大个子,“你是——”

“我正是敏敏哲特儿,”他眼如铜铃,“你这混球将慕容琅带到什么地方去了。”他那把刀丝毫不松懈。

他竟然追了下来,匪夷所思,不但千里迢迢地追到香港某街某宅来,还带着武器。

“说呀!”他用力压了压力背,我但觉脖子一凉一痛,白色衬衫上沾了数滴鲜红的血。

我杀猪似的叫起来,“你杀死我了,”我打心里害怕出来,“我脑袋分家了——”

“嘎,血,我杀了人?”

没想到大个子一见血,也恐惧起来,扔开刀来检验我,“伤在哪里?糟,你这窝囊皮肉比娘儿们还嫩,这条缝子还不浅哪。”手忙脚乱。

我推开他跑到浴间去照镜子,只见颈项处血涔涔而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轮到我喝他了,我一手用毛巾掩着伤口,一边骂:“这把刀搜出来你是要坐牢的,香港是法治地区。”我拨电话。

“你干吗?”大个子害怕,“你报警?”

我没好气,“我叫朋友来送我进医院,免得染上破伤风。”

电话接通了,我说:“婀娜,到大英医院急症室门口等我,我受了伤。不严重,还能说话就不严重的。”

我取了门匙下楼,大块头跟着我。

我怒问:“你还想怎地?”

“我不放心你。”他据实说。

“放心好了,我死不了。”我没好气的说。

我俩坐一部车子到医院,婀娜早在门口等,急得什么似的。

她扑过来说:“怎么回事?”她惊叫,“哟,一颈的血。”

“受了伤。”我说。

婀娜马上说:“不是意外吧。”

我看看身边的大个子,“说是我自己割伤的好了。”

婀娜说:“不如转到私人医生那里。”

“不行,”我说,“伤口痛,而且再折腾,我怕失血过多。”我们一行三人坐在急症室中,轮到我,医生洗干净了伤口,就说不像是意外,医生瞪着我:“想自杀是不是?下手又不够重,这样于浅浅拉一刀,女朋友就送你来医治了,是不是?小伙子,自杀也是犯法的。”

太冤枉了,我几乎哭出来。

而婀娜面色不好看,活脱脱便像那负气的“女朋友”。

医生替我敷了药,啰嗦半晌,就差没把我送到警局去,我铁青着脸跟婀娜解释来龙去脉。

我骂大块头,“若不是打老鼠忌着玉瓶儿,我再也不放过你,非得叫你尝铁窗风味不可。”

婀娜劝道:“你别用力了,伤口挣裂了才麻烦呢。”她又向大个子说,“敏敏先生,你也是个读过书的人,怎么一上来就动刀动枪?”她很气,“慕容琅又不在他那里,你怎么叫他交人?”

我很感动.我第一次发觉,婀娜护我,像母鸡护小鸡似的。

婀娜说下去:“人家不爱你了,要离开你,终归是要走的,你拿刀搁她脖子上,她还不是要离开你?益发惹她讨厌,多么不智,男人大丈夫在感情这件事上要拿得起放得下,哪有人像你这样,走遍天下来出丑。”

“说得好。”我鼓起掌来。

可是敏敏哲特儿却像个孩子似的哭起来。

我与婀娜面面相觑。

大块头,昂藏六英尺,一头鬈发、大胡髭,忽然像婴儿似大哭,我们不相信一双眼睛,发楞。

我喃喃地说:“曼陀罗,女人都是曼陀罗。”

婀娜一听就发怒,“发痴,阿要发痴哉。”她说,“我再也勿要理你们的事,以后脑袋与身体分家,也不要再来通知我,我爱莫能助。你们一些芝麻绿豆就炸了起来,我怎么办?我有事找谁去?”

我顿时大急,“婀娜,送我回家。”

婀娜喝道:“不送!”

她自顾自的走了。

大块头停止了潸潸的眼泪,问我:“我怎么办?”

“你真是个喜剧人物,”我说,“有本事自尼泊尔追到我家,你就可以再追到慕容家去。你何去何从,关我什么事?”我拂袖而去。

回到公寓中,我将大门下了三重锁,明天就找人来安装大铁闸,这种事可一不可再。

我还没来得及伸长双腿,家里的司机来了,好家伙,一副奴才相,他说:“三少爷,老爷有事跟你说话,叫你立刻去一趟。”铁青着脸。

我火冒三丈,指着他骂:“他是老爷,怎么你忽然也有个老爷格?真命老爷还是我亲生的爹,你左右不过是个奴才,居然狐假虎威起来,你算准了我气数已尽?你当心你的狗头,我告诉你,待我翻身之日,我咬死你!”

司机被我骂得狗血淋头,立刻转身走。

这个老佣人,眼中只有他老爷,见高拜,见低踩,一副奴才相,低声下气惯了,只懂看着老爷的面色做人,老爷捧哪个,他就颠着屁股去托哪个,老爷要贬谁,他就助阵——也不瞧瞧那个人是谁,那个人有没有实力,又蠢又坏,这种狗腿子,昧良心竟成了他的嗜好了。

我有一张王牌,叫“不靠你”,大不了登报脱离关系,凡事大家留个余地,适可而止,过得去就算了,何苦紧紧相逼,将来狭路相逢,左右还是父子关系,当中还碍着母亲,老爹这张篷张得太满,这些年来我真受够了,已经搬了出来独自过活,还将我呼来喝去,我不回去就是不回去。

司机去了没久,电话铃就震天般响起来,我知道这是谁,我冷笑,这就是父亲的那个宝贝女秘书,老爹自二十五年之前抖起来之后,手指就不懂拨电话了,我拿起话筒说:“乔穆少爷不在,你们别花力气找他了。”

大不了我改个艺名混饭吃,谁还希罕听他的教训。

最可恨的尚有大哥他们,老爹一骂我出门,三人也不劝阻,老好的在一边阴阴笑,我受够了,这一家子,就因我比他们清高点,他们巴不得我死在他们跟前。

我狠狠的将沙发垫子踢得半天高,垫子落在地上,嘭的一声。

我气平了一点,干吗这样生气?不是已经忍了两年多了吗?恐怕是借口吧,我真正要气的是什么?找坐下来问自己。

是因为宁馨儿吧,是因为无法进一步接触她吧。

为什么对她有这么大的好感呢,是爱上了她吗,是不是呢,不能确定,因为彷徨的缘故,对其他的事就不堪忍受了,多么幼稚。

错不在老爹,错竟在我自己。

我想通了以后,使驾车往家中走了。

父亲穿着唐装衫裤,正在抽雪茄,我说:“我来了。”

他瞪我一眼,“你骂司机?”

我莞尔,这种小人,马上要求主子帮他出气了。

我说:“司机不会比儿子更重要吧?”我补一句,“即使是不争气的儿子。”

他深深地吸着雪茄,“最近你混得不错呵。”

我说,“托老佛爷的洪福。”

“你少跟我来这一套。”他暴喝一声,恍如春雷响。

我实在接捺不住,“我又做错了什么?又有哪里丢了你的脸了?”

“你竟掏起古井来了?你收了人家寡妇三十万港元,天天往人家家里钻,服侍人家,是不是?”爹的雪茄烟直指到我鼻端来,“乔家的脸都叫你丢尽了,你索性跟我脱离关系也罢,你不配姓乔!”

我僵了,“姓乔有啥好?姓乔的人是非黑白不分,不姓乔已罢。”

“我问你。”他索性站了起来,太阳穴上微微鼓起,青筋毕露.

“你有没有受过人家三十万?”爹骂,“你有没有跟人争风吃醋,动刀动枪,弄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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