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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金剑雕翎-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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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衣妇人急道:“夫人言重了,救命之恩,深如东海,难妇虽死,亦难报万—……”

萧夫人微微上笑,接道:“妹妹请喝下这碗药汤。”

蓝衣妇人叹道:“难妇落魄之人,怎敢和夫人平辈论交,承蒙抬爱,已然心领。贱名云姑,请夫人直呼贱名。”

萧夫人笑道:“妹妹虽受重伤,风采仍然可见,如若我猜想不错,妹妹必然出身大家,不是个俗凡之人。‘’

云姑轻叹一声,不再答语,接过药汤吃下。”

数日的疗养,云始大部伤口已合,人已可下床走动。

她从萧夫人的口中,得知了萧大人乃是一位廉正的御史,因弹劾权臣,被陷害关人天牢,被一位武林高人所救,埋名归隐林泉。官海凶险,已使他再无心仕途,每日垂钓、莳花,乐度余年,夫妇两人,膝下只有一子。

又过了一月时光,云姑伤势已经痊愈,多日相处,她已和萧夫人成了闺中密友,但她却绝口不谈自己的身世来历,对那火劫巨舟,也似忘去一般.从未再提过。

萧家人口简单,除了夫妇二人和一个孩子外,只有一个追随萧家多年的老家人萧福,一名长工和一个婢女。

萧大人那一艘画肪,也毁于那次大火之中,原来雇用的两个舟子,也辞工他去,一座宽大的庭院,就只有这几个人。

那长工除了修整花木,做些粗工之外,从不进后院一步,因此,使这花树环植的内院中,更显得分外寂静。

这日中午饭后,云姑突对萧夫人说道:“愚妹伤势已好,长日无事.太觉闲散,我那姊夫,既喜清静,倒不如把令郎交我课读,也让我消磨这漫长的时光。”

萧夫人沉吟了一阵,笑道:“妹妹有此用心,那就有劳费心了”

云姑知她心中甚多怀疑,也不解说。

次日上午,萧夫人带了孩子来拜见老师,云姑虽然谦辞再三,孩子仍然行了拜师大礼。

萧大人虽然归隐林泉、但治家依然极为严谨,云姑虽由萧夫人口中知道萧家只有个独子,但自从她清醒之后,就从未见过那孩子之面,在她记忆之中,那萧大人也只来过一次,这数月来,她见的只是萧夫人和一个十八九岁的婢女。

萧夫人带孩子拜见过云姑之后,拉着云姑一只手,亲切地说道:“妹妹,这孩子天资不弱,悟性极高,只是先天不足,身体虚弱一些,有劳妹妹多费心了。”

云姑微微一笑说道:“姊姊但请放心,我自会全心全意的照顾他。”

萧夫人长长叹息一声,道:“妹妹,千万不要误会我的用心,你该打的尽管打,该骂的尽管骂,这是玉不琢不成器……”

云姑目光一掠孩子。接过:“姊姊放心。我看他睁嵘秀拔,禀赋本厚,日后成就,绝不在姊夫之下。”

萧夫人叹道:“你那姊夫,生平行事,太过方正,得罪了很多权门中人,不得不归隐林泉,埋名这丹桂林中,读书莳花自娱,以遣岁月。他因宦海受挫,看破利禄,不厄独子再涉足功名,平日虽也肯教翎儿读书习字,但读的却不是治世经典,而是诗词歌赋,佛道星十,随兴之所至,想到什么,就教他什么,是以十一二岁的孩子,却学了一肚子奇怪的东西……”

云姑笑道:“妹夫没有教错,不论翎儿日后是否将涉足仕途,这些学问,都该知道一些的好。”

萧夫人回顾了孩子一眼,道:“翎儿、好好听云姨的教训。”

说罢回身缓步而去。

云姑也不劝留,起身相送,回身关上了房门。

这座书房,足足两大间,除了一张木桌,两张竹椅之外,就只有一套茶具。

两扇木窗,正对花园,盆菊盛放,素梅含苞,点缀出初冬景色。

云姑仔细打量了孩子两眼,只见他肌色黄中微现青色。不禁暗自一叹,道:“这孩子幸亏遇上了我,要不然只怕他难以活过二十……”

心中念转.口中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道。“我叫萧翎。”

云姑笑道:“这名字起的很好,振玉翎,总是飞腾之兆,但愿你能光耀门庭……”

萧翎摇摇头,说道:“爹爹替我诊过脉,说我活不过二十岁,只要我学些杂学,再过两年,他还要带我游玩名山胜水,纵然死去,也不算任虚此生、”

云站先是一怔,继而淡然一笑,道:“这些话,你可曾告诉过妈妈吗?”

萧翎道:“没有,爹爹再三告诫于我,要我不能告诉妈妈,爹爹说,妈妈若知道此事,定然要痛不欲生。”

云姑微微一笑道:“翎儿.你可怕死吗?”

萧翎道:“不怕,爹爹说生死由命,勉强不得。”

云姑笑道:“但死有重如泰山,轻如鸿毛之分,一个人虽然应有生死不足留恋的胸怀,但也应有坚强的求生意志。”

萧翎垂下头去,讷讷地说道:“我不愿看到爹爹伤心。”

云姑突然一整脸色,那娇艳的脸上。似是陡然间罩上了一层寒霜,一字一字地缓缓说道:“孩子,你如听我的话,就可以不死了。”

萧翎双目一瞪,道:“当真的吗?”

云姑道:“自是干真万确,但有一件,我教你什么.不许告诉爹娘。”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好吧。”

匆匆时光,转瞬间又过了两月。

没有人知道在这两个月之中,云姑和萧翎在那两扇木门紧闭的书房之内,做一些什么。

但有一点使萧夫人大为放心,萧翎那虚弱的身体.似是逐渐强壮起来,脸上也泛现出红润的光采。

萧大人淡泊世情,虽觉翎儿大异往昔,但他不愿多问,萧夫人眼看爱子身体强健起来,高兴地心花怒放,哪里还去多管闲事,盘根究底,查问翎儿从云姑那里学了一些什么。

这一天,腊月二十三日,萧夫人梳洗刚完,忽见萧翎急急冲进房来,叫道:“妈妈,云姨走啦!”

萧夫人吃了一惊,道:“什么?”

萧翎道:“云姨留下了一张便笺,悄悄走了。”

萧夫人急急接过便笺。只见上面写道:

难妇既蒙相救,又蒙夫人垂爱,视同姊妹,劫后余生、本应留府竭尽绵薄课教翎儿,以报再生之德。唯难妇另有要事,必须亲去处理,本欲明告,但恐盛情相留,迫于情势,只得留书拜辞,恩德永铭五内,结草衔环,但祈有图报之日。临行不胜依依,情非得已,唯恳宏量海涵。

书上萧夫人妆次

云姑拜留

萧夫人一口气读完留笺,不禁叹道:“这怎么行,她一个妇道人家,在这等深冬岁暮之时……”

忽听步履声响,萧大人启帘而入。

萧夫人正急得没有主意,一见萧大人入内便急急说道:“老爷请看,云姑留字走了。”

萧大人摇头道:“不用看啦,此乃必然之事。”

伸手接过留笺,扯的粉碎,放入袋中。

萧夫人呆了一呆,道:“你干什么?”

萧大人道:“此笺留它不得。”

萧夫人道:“为什么?”

萧大人长长叹息了一声,沉声道:“偶然突发,不可臆测之事,正如暑日降雪,江水逆流,总非吉兆,此事既已时过境迁,不提总比提的好。”

这性情耿介的老人,虽然完全不知江湖间事,但久居宦海,毕竟人情练达,阅历丰富,似乎已看出此事的不祥与凶险。

萧翎呆呆地瞧着他父亲,突然轻轻一叹,道:“依孩儿看来,云姨绝对不会走的,孩儿迟早会见得着她。”

萧大人面色一沉,轻声责道:“小孩子知道什么。”

但无论萧大人如何责骂于他,这童子心中,却始终抱着一种奇异的信念,认为云姑绝对不会就这样抛下自己而去,他终究必能再见得着她。

他虽年龄幼小,但凡是下了决心的事,却从无更改。

此后数日,他一直痴痴地倚门守望,不管寒风如刀,瞪着两只圆圆的眼睛,瞧着那被白雪所掩的道路,萧夫人纵然时时拖他回房,但只要眼睛一瞬,他便又跑了出去,家人们都知道他素来任性已惯,不敢劝拦。

残冬岁暮,昼短夜长,五日时光似乎过的比往常分外迅快。

除夕前数日,瑞雪纷飞,正是丰年兆端,萧翎披了件轻裘斗篷,戴着顶宽边貂帽,和往日一样的,早饭方罢,便匆匆赶来门外,倚篱而立,遥望着那无边无际的白雪出神。

突听一声长长叹息,来自身后道:“小主人回去吧,大雪封路,严寒砭骨,道选不见行人……”

萧翎回头望去,不知何时萧福已到身后,一皱眉头,怒声接道:“谁要你管我了,快给我回去……”

喝叫声中忽然瞥见一条人影,冒着风雪而来,不禁心头一喜、大声叫道:“来了,来了,我早就知道云姨不会弃我而去的。”

声意中充满着喜悦。

萧福呆了一呆,随着他的目光望去,果见那积雪的道路上踽路行来了一条人影,身形婀娜,显然是个女子。

如此严寒之中,人们身披重裘,犹觉寒冷,但这女子身上衣衫却是褴楼单薄,狂风中衣袂飘飘。

人影逐渐接近,面目已清晰可见,原来是一个十六六岁的青衣少女,长发散垂,脸色铁青,风雪中娇躯不住的颤抖着,显然,她已耐不住这砭骨的寒风。

萧翎欢颜顿敛,失望地叹息一声,正待回身而去,忽听那少女啊哟一声尖叫,身躯摇了两摇,倒卧在冰雪地中。

萧福黯然叹息一声,道:“好可怜的孩子!”

他语气之中,虽然充满着怜悯之情,但人却站着不动_雪如鹅毛,就这瞬息的工夫,那倒卧在地上的青衣女子,已然被大雪埋了半个身子。

萧翎略一犹豫,大步行了过去,拂开她身上的积雪,伸手拉着她一只手臂,高声叫道:“喂,你快站起来,我扶你到我家中,去避风雪。”

萧福急步行了过来,道:“唉!大少爷,这等寒风大雪,只怕她早冻僵了”

萧翎道:“纵然冻死了,咱们也要收她的尸骨。”

萧福苦笑道:“这两天来,老爷夫人,已甚烦恼,再将这位姑娘抬回去,只怕老爷……”

萧翎双目一瞪,大声道:“老爷怎样,我爹爹岂是见死不救的人,快将这位姑娘抬回去,什么事都由我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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