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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震旦-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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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一声锐响掠过头顶。方非一抬头,只见一枚小箭插在岸边,通身碧绿,箭尾分成了三片,好似一棵三叶的小草。一愣神,草叶啪地分开,吐出一朵星子样的白花。

咻,又来一支草箭,射中了一只水云幻化的烟鹤,烟鹤流散消失,草箭掉入水中,随波逐流,宛然逝去。

少年一转眼,林子边闪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手持银弓,正是阿落。

“我睡了多久啦?”方非闷闷望天,天色十分暗淡,拿出手表,才想起已经失灵。他爬出池水,周身舒畅,火水池里藏着某种神力,出水的时候,他身上的伤痛都已经消失了。

穿好衣服,阿落已经在前等候,飞花飘舞林中,于暮霭中发出淡淡的流光。

“晚宴准备好了,阿维兰在白厅等你!”小山都神色恭谨。

“我刚才睡着了!”方非微觉惭愧。

阿落瞅他一眼:“你的衣服破了!”方非扭头一瞧,肩上的衬衣裂开了一条大口子,想来是与焱木蛟搏斗时挂破的。

小山都扫视四周,探身上前,从树下拔起一丛野草。草叶细长如丝,离开土壤,还在扭动。阿落吩咐方非坐下,将细叶凑近破衣,一眨眼,叶子钻入衣裳,刷刷刷地穿针走线,将两片破布连接起来。

“这是什么草?”方非不胜惊奇。

“织女草!”阿落回答。

“啊!阿落,你射出的箭怎么会开花?”

“那是箭堇!”山都转过身子,快步向前走去。

走近白树大厅,里面传来悠扬的笛声。山都正在狂欢,有的口吹七孔短笛,有的应着笛声起舞,舞姿酷似彩羽大鸟,挥手交颈,步子轻盈。

阿维兰坐在高耸的树根上,身边围绕几只幼患。方非一进白厅,它的目光就投了过来。

“孩子!”阿维兰笑着高叫,“尽情享乐,不必客气”

地上堆满奇特的瓜果。方非吃了一片白瓤瓜、一枚火皮枣、还有一个七彩石榴,就已感觉十分饱足。出于好奇,他又尝了一小片碧藕,滋味甘美,余香满口。

酒杯是一朵碗状的小花,盛着紫树酿成的淡酒,透过晶莹的花瓣,可见花蕊在酒液里摇晃。花蕊发出荧光,捧在两手中间,暖融融就像一盏小灯。

方非不胜酒力,喝了两杯,就觉头晕,他远远望着山都跳舞,不知怎么的,那边越热闹,他的心就越冷清,呆了一会儿,忽见人群外围,孤单单站了一个山都,不吹笛,也不跳舞,只是抱着双手,冷眼打量人群。

“阿含!”方非认出挎剑的小人,“你不去跳舞吗?”

“跳舞?”阿含瞪他一眼,“那么无聊的事,我才不会做!”他一纵身跳上了高高的树根,目视远处,若有所思。

“天黑下来了,太阳已经陨落!”阿维兰站起身来,“欢乐就像太阳,也有下山的时候。孩子们,宴会结束了,睡觉的时间到了!”

山都们放下短笛,开始收拾场地。不久收拾干净,雄山都顺着藤梯爬上白树,放下藤网,雌山都带了幼崽坐进网里,任由着拉上树梢。不多久,大小山都钻入巢窠、纷纷关上了圆门。

这情景温馨美好,方非看得入神,不觉阿落走来说:“请跟我来!”方非跟他走到一棵白树下面,坐进一张藤网,刚刚抓好粗藤,呼啦,藤网如飞上升。

白枝枝丫横斜,好似许多长长的树桥。树桥纵横交错,直似城堡迷宫,银白的月光透过枝头,糅合了白菌的清辉,映照出迷宫的轮廓。织巢的彩藤散发荧光,恍若千万只彩色灯笼,挑在高高的白树枝头。

阿落在前引路,小巧的身形像是跳动的网球。彩羽鸟的叫声时高时低,经过透亮的巢窠,听得见山都的笑语和幼崽的哭闹。

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座巢前,这座巢比其他的大三倍,巢上织了一张硕大的人脸,看样子正是方非,尽管稍嫌夸张,可也生动传神。

“你睡这儿。”阿落掀开圆门,请君入巢。

方非道声谢,钻了进去。巢里铺满细软的羽毛,每一片羽毛都用织女草连缀起来,结成了一张厚厚的被褥。

他躺了下来,丛林的深处,升起了一缕笛声,山都的短笛幽沉低回,穿过古老的山林,在月光下徘徊不去。

听着笛声,方非困倦起来,拥着羽被沉沉睡去。

这一觉无思无梦,仿佛刚刚睡着,就被一阵歌声吵醒。方非钻出巢窠,天已透亮,晨光穿过树梢,洒落偌大巢城。

白树的顶端聚满了山都,他们对着朝阳放声高唱,歌词十分古奥,可是歌声清壮有力,活是一群矫健的飞鸟,冲出林梢,在朝阳下欢快地盘旋。方非听得入迷,几乎忘了身在何处。

唱完了歌,山都纷纷散去。不一会儿,阿落来找方非,说是阿维兰召见。

下到白厅,山都全都在列。阿维兰坐在高高的树根上,看见方非说道:“孩子,到前面来!”

方非忐忑上前,阿维兰又叫:“阿含!”挎剑者一愣,走上前来。阿维兰看他一眼,点头说:“阿含,你护送这个人离开森林,记住,你要像星星拱卫月亮,时刻围绕在他身边!”

“为什么是我?”阿含瞪了方非一眼,不情不愿地离开人群。过了一会儿回来,背了一只行嚢,银剑别在腰间,身后挂着七孔短笛,笛孔上插了一支火焰似的羽毛。

“走吧!”小山都没好气地大叫。

“就带这些?”方非不知道要走多远,心里十分犹豫。

“那又怎样?”阿含没好气说,“出一趟门,就要把巢城也带上吗?”

“我可没那么说!”方非摇了摇头。阿含瞅他一眼:“阿维兰,他也坐赤明鸟吗?他的个儿那么大,不把鸟儿压死才怪!”

“用不着你操心!”阿维兰木杖一顿,林子里响起呦呦的鸣叫,蹄声杂沓,奔出来一头生物,大于鹿,小于马,**雪白,头上长着银子样的弯角。

“白羚鹿!”阿含气呼呼大叫,“阿维兰,这可是金犼的坐骑!”阿维兰不去理睬,对方非说:“孩子,这只白羚鹿借给你,你可以跨着它穿过森林!”

“我不会骑马……”方非慌忙摆手。

“笨蛋!”阿含冷冷说,“这是羚鹿,不是马,这东西最驯服,从来不会摔人!”

方非只好骑了上去,鹿背很矮,他的双脚几乎着地,白羚鹿回头瞥他一眼,若无其事,继续低头吃草。

“这个还给你!”阿维兰把魅剑递给方非,“这是灵沼怪物的命根,你带在身边,可要提防它们!”

方非接过魅剑,感激说:“阿维兰,多谢您的关照。将来有什么差遣,我一定全力以赴。”

“是吗?”阿维兰深深看他一眼,“孩子,希望你永远记得今天的话!”他想了想,又叫,“阿含!”

“还有什么?”小山都很不耐烦。

阿维兰伸出手来,掌心托了一块淡青色的琥拍:“这一块空桑石,是人头树的眼泪化成的,它能牵动林中生物的善根,庇护你们走出森林!”

“走出森林?”阿含一拍剑鞘,“凭我的剑就能办到!”

“这不是山都说的话!”老金犼白眉乱颤,“记住,空桑石跟你的心灵相通,才能发挥威力,如果离开你的双手,它就是一块无用的石头。”

阿含接过琥珀,满不在乎揣进兜里,他仰脸吹了声口哨,彩羽鸟应声飞来,小山都跳了上去。方非骑着羚鹿跟在后面。走了一段,他回头望去,阿维兰站在高处冲他挥手,跟着山回路转,老山都的身影也消失了。

彩羽鸟忽高忽低,长长尾巴在方非的眼前扫来扫去,少年忍不住问:“阿含,这是什么鸟?”

“赤明鸟!它可是朱雀神的后裔!”小山都信口胡吹。

“朱雀神?”方非来了兴头,“你知道朱雀道者吗?”

“我当然知道!”阿含白了他一眼,“人头树说过他们!人头树什么都知道,道者还没出现的时候,它就有了一把年纪。”

“那棵树真这么神?”方非满心疑惑,“我看到的人头都是疯疯癫癫的,样子怪吓人的!”

“哼,那都是些不开窍的蠢货,如果没有三老人,人头树就是根呆木头!”

“三老人?”

“那是人头树最早下的三个果实。他们的寿命最古老,智慧最广大,他们的目光可穿过时间,说出惊人的预言……”

小山都自高自大,又爱卖弄见识,他一路上唠唠叨叨,方非默默听着,倒也长了不少见识……树上的白菌叫做“磷芝”,燃烧七天,就会枯死;会飞的花朵叫做舞兰,不但乘风飞翔,还能随乐起舞,阿含即兴吹起短笛,叫他见识了一下舞兰的舞姿。经过白草地时,小山都告诉少年,这种白草叫做“霓草”,跟天上的霓虹一样,可以变幻七种颜色,至于变色的原因,阿含神秘兮兮地不肯吐露,声称这是山都的秘密,不能告知外来的异类。

走了大半天,树木颜色变淡,下午时分,两人走出“神圣森林”进入“凶险森林”,树木变为梦幻的蓝色,雾气里尽是不祥的叫声。

炎木蛟趴在路边,眼珠通红如血;人面袅歇在树梢,挂着阴狠的诡笑:斑斓的蛇藤四处游走,方非亲眼见它勒死了一头狠羊;豹嘴花张开硕大的花瓣;好似两片鲜丽的贝壳,食肉的妖花与妖藤争食,咬断了许多蛇藤。

方非步步惊心,好在阿含举起空桑石,琥珀青光四射,照过的地方,妖藤后缩,妖花闭嘴,人面袅叹息着飞走,炎木蛟的双眼也变成蓝色。两头凶猛的独角虎跟在两人身边,神态驯服,就像是一对乖巧的大狗。

两人不敢久留,子夜时走出来“凶险森林”,进入了“迷迭森林”独角虎形同醉酒,摇晃着掉头回去,不久凶心复炽,又在后面发出凄厉的吼叫。

夜幕低垂,荧光树的叶子发出光亮,一眼望去,仿佛满天的星斗坠入了凡间;钻石花被鹿蹄惊醒,猝然收拢花瓣,发出惊人的光芒;夜明蛾在身边穿梭,形如青白流光,与明亮的火蝶争辉斗彩;燃灯果变得澄澈如水,透过淡黄色的果肉,可见红艳艳的果核。

阿含割下了一丛含光藤,悬起两张明晃晃的吊床。方非这一晚惊心动魄,一沾吊床,睡意如潮。

突然传来一阵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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