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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清夜吟-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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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
  南书清悄悄退了出来,缓步走到窗边,在椅上坐定,端了一杯茶细细品味。
  “嘘,嘘嘘……”
  他怔了怔,疑惑地转头。
  身后的窗子被轻轻推开,露出一张淘气的笑脸。
  南书清又惊又喜,放下茶杯,将窗子敞大。
  “你不是嫌闷不来嘛,怎么又转了来?”
  明夜换上一脸哀怨:“我好无聊,所以来找你。呵呵呵……”他立刻瞄到一盘点心,伸指遥遥一点,乞怜地望著南书清,活似一只挨饿的小狗。
  南书清啼笑皆非,只好过去将点心端了来。
  “你进来吧,别扒著窗子,瞧得我心慌。”他将盘子放在窗下茶几上,移开椅子,等明夜进来。
  明夜却手一撑,稳稳地坐在窗台上狼吞虎咽起来。
  南书清微皱眉头:“你在家里没吃东西吗?”“嗯。”明夜口齿不清地抱怨,“你和温大个儿在这又吃又玩快一天了,却留我一人在府里饿肚子!”
  “怎么会,厨娘呢?”
  “去买菜还没回。”
  南书清忍不住笑:“你等不及怎么不自己找些东西吃?”
  “还说,小英村里来了七八个小丫头,把厨房里的东西全部吃光光,连渣也没给我留。”明夜咬著点心,含怨瞪过来一眼。
  一盘糕点快被扫光,南书清再端来一盘,又问:“就算如此,也可出门买些吃的啊。”
  “所以才来吃你嘛。”吃得有几分饱了,才有心情塞给南书清一口,“那些个小丫头实在不成话,吱吱喳喳地老围著我转,转得我头都快晕啦。我自认已经很多话了,她们居然聒噪得令我都甘拜下风,而且还要我的生辰八字,真是胡扯!”
  原来如此。
  南书清含笑不语。小英村里那队娘子军的威力他是见识过的。两年前,她们曾到府里探望姐妹,他恰巧遇见,说了几句话,结果几乎被围了一整天,后来实在难以招架,只得出府避难,还因此遭温淮笑了好一阵子。
  他向来见腆,不善应对妙龄女子。况且乡下女孩直爽活泼,不比城里姑娘矜持。而明夜清秀开朗,招人喜爱,也难怪遇此情形。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不走门却跳窗,无礼之至,莫不是宵小吧!”刻薄的声音突然传来。
  明夜与南书清均是一愣,转脸望向屋内,一群人全都盯过来看。
  出声的是周迁,他冷著一张脸,想是与吴老抬贡没占到什么便宜,火气正旺,因而随意撒气。
  “跳窗的未必都是宵小,正如走大门不一定全是君子。”明夜有些气恼,他在这儿吃点心聊天关那些阿猫阿狗什么事,做什么跑出来乱吠一通。
  温淮倒是颇为高兴地站出来道:“这位是南贤弟的结义兄弟──陆明夜。”
  多事!明夜不满地瞥过去一眼,认个义兄而已,用不著昭告天下吧。刚要开口,冷不防噎到。
  “嗯、嗯、嗯……”他用力捶胸。
  南书清立刻倒了一杯茶递过去,他赶紧接过两口灌下。
  “原来是南贤弟的八拜之交。我还以为,以南贤弟人才之俊,所结识这人也应是卓尔不凡,没想到,竟是如此……哼哼,粗鲁无礼。”周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南书清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明夜对这个眼高于顶的家伙实在不爽,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回去:“奇怪了,别人的结义兄弟为人如何与你何干!倒是阁下出口伤人,肆意抨击,可真是一点也不粗鲁无礼哦。”他慢条斯理地从窗台跃下,轻拍南书清一下,随意走到吴老置画的长桌前。
  “唔,不错,不错。”他似模似样地瞄了两眼。
  吴老笑呵呵地:“少年人,你对丹青也有兴趣?”
  明夜摇摇头:“看不明白。”
  “哦?那你为何说不错?”吴老有些诧异。
  “喔,我是说用笔。”明夜手指轻扣桌面,微微一笑,“我虽不会画,却能瞧出用笔力度。这幅画笔法苍劲,力透纸背。以写字的方法作画,确实少见。看这用笔,至少有四十年功夫了。”
  吴老哈哈大笑,用力拍他肩头。“少年人好眼力!”
  温淮奇道:“陆小兄弟,原来你不只武功好,眼光也不错啊。”
  明夜笑咪咪地:“温大个儿,原来你不只脑子笨,眼睛也不甚明啊。”
  众人哄笑起来。
  吴老捻著胡子,自言自语道:“老朽精研画艺数十年,不知怎地,近来却愈有生硬之感。”他拉住明夜,似找到可谈心之人。
  明夜知他并非向自己询问,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但也不禁仔细端看起这幅画来。
  一个肤色黝黑的蓝衫学士道:“北派画风粗犷豪放,南派则讲究精细雕琢,吴老将这二者相互结合,互融互通,实在是难得的创新之举啊。”
  “是啊……不错,不错。”众人纷纷附和。
  明夜沉吟片刻,听了众人言道,忽然问道:“吴老伯结合二派所长的画技,是从何时开始研习的?”
  温淮答道:“也就是近几年,这一年来更是愈加精深。”
  明夜颔首,缓缓开口:“我们习武之人,讲究刚柔并济。但这世上万事万物,并不是都能合二为一。山有山之刚,水有水之柔,若不顾各自特点,强行融合,又怎会不生硬!”
  他抬眸,视线穿过人群,与南书清相视一笑,接著又道:“何况,集各家所长,本是好事,但也不必强求。南北两派风格迥异,各具特色,何不任其自行发展,到时百花竟放,百家争鸣,不是很好嘛!”
  吴老捋须深思起来,众人也各自低声议论。
  明夜从人群中走出,来到南书清面前。
  南书清莞尔一笑:“刮目相看。”
  明夜立刻挨过去。
  “我要吃冰镇莲子汤!”
  唉,又现回那个顽皮贪吃鬼的原型!
  南书清忍住想揉他头顶的冲动,温声道:“好,我一会儿叫人送上来,你先去坐一会儿吧。”
  明夜点头,慢慢踱到晾画架前,细细端看那幅“芙渠”。
  这幅画色调谈雅,清新自然,一如南书清的恬然平和,无欲无争。
  他喃喃自语:“诗画往往由心而生,画成什么样,大概就可看出这人的心胸气度……不过说实话,我是真的不大懂啊。”
  “陆小哥太谦了吧。”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周迁站在他身后,语气冷淡。
  明夜翻了翻白眼,实在懒得理会。
  “陆小哥评画头头是道,不如也给在下评说评说?”周迁举起手中画卷。
  我可不可以装作没听到?明夜心中暗暗嘀咕。
  “陆小哥?”
  于吗这么坚持,非看我出丑不成?
  明夜有点愤愤地转身:“你真要我评?”
  “不错。”
  “那好,我要说不中听的话,你可别恼。”
  周迁傲然不答。
  啐,真以为自己的画十全十美嘛!
  明夜懒洋洋地接过画卷,略扫一遍,斜瞥周迁。
  “我要说了?”
  “请讲。”
  周迁一脸得色,外加几分轻屑。分明是想看他笑话。
  明夜手指迅速移动,在画面上指点:“山势奇峻,破云而出,笔墨深重厚实,但过繁缺简,不够流畅贯通;用笔力道不够,显见心浮气躁;笔调过于尖锐,可知刻薄心性;笔力仿吴道子'吴带当风,气若风旋',却惜功力尚浅,一意模仿,可谓画虎不成反类犬。”
  一番话说完,周迁脸色已是一阵青一阵白。
  周围隐隐传来窃笑声。
  明夜一脸无辜:“是你叫我有话直说哦,忠言逆耳,你就别气了。”
  “谁说我生气!”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几乎是劈手夺过画卷。
  “唉唉,可别撕,不然就太小家子气了。”明夜犹恼他对南书清的“芙渠”胡乱抨击,用他的话反砸回去,脸上却是笑容可掬。
  “哼哼……多谢指教!”他快气昏过去。
  几道抽气声从人群响起又被压下,像在极力忍笑。
  南书清不忍,轻声道:“舍弟年幼无知,还请周兄多多见谅。”
  “谁会与这黄口小儿一般见识!”周迁脸若冰霜,凝立半晌,终于怒哼一声,拂袖而去。
  “啊呀,下棋、下棋……陈兄,上回我不慎输你两子,这次一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温淮扯著嗓子打破僵局。
  众人各自回位,嘴上却仍在偷笑议论。
  南书清拉明夜坐下,叹声道:“你也真是顽皮,怎不给他留些颜面?”
  “我已经尽力忍他躲他了,他自己来找麻烦,我有什么办法!”明夜将话含在嘴里咕哝。
  的确,这事也怪不得明夜;周迁向来目中无人,刻薄尖锐,各同僚也是尽量不去招惹。如今他自己找钉子碰,又岂能怨得他人?
  明夜是极聪明的,他不过将别人只言片语的赞誉串起,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就将周迁贬损得灰头土脸。
  明夜东张西望一下,动手拉了三张方凳并在南书清身侧,爬上去要躺下,再左瞄瞄右瞧瞧,比比桌上书本厚度,最后相中最满意的──枕在了南书清腿上。
  南书清怔愣一下,轻推他:“你要困,就回去睡吧。”
  “不成。”他的声音有些模糊,“那些小丫头要到天黑才走,我可不回去受人围攻。”
  南书清轻笑,身躯随之微震。
  “你别动。”明夜的声音更小,头向里靠了靠。
  “好,我不动。”他柔声道,打开扇子,送去阵阵凉风。
  “南大人。”一道人影走近,在他面前立定。
  南书清抬首,眼中映人一袭玄衫。来人是同僚韩雨齐。据说此人是北定王爷正妻的远亲,曾担任北定王府的西席,后参加科举应试选拔进翰林院。自己与其并无往来,只可算是点头之交。他过来,是为何事?
  “南大人,可否打扰令弟片刻?”
  南书清犹豫一下,轻轻拍了拍明夜:“明夜,明夜?”
  “嗯?”他似快要睡沈。
  “明夜,你先起来,韩大人有事找你。”
  “我睡了,我已经睡了。”明夜喃喃地。
  南书清抬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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