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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蛮荒记-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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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光轮似的碧眼中,交杂着恐惧、愤怒、悲哀、痛苦、绝望……拓跋野心中一震,杀气尽消。这凶鸟虽然狂暴,但被赤帝封镇在穷山数百载,七年一醒,循环周转,实已是生不如死。

将心比心,若是自己身陷囹圄,永无超脱之日,难免也会如此狂乱暴怒。心中一动,忽然又想起似有人曾与他说过,驭兽之道在于心智相通。了解它的心思,才能加以诱导,随心驾驭。

眼下与这凶鸟同困地洞,与其同室操戈,倒不如化敌为友,齐心协力。只要真能将其驾驭,即使离开此地,也能敛其凶性,再不让它祸害于民。当下朝它微微一笑,徐徐收起神刀,从腰间抽出那支珊瑚笛。

鸣鸟头颅一动,喉中呜鸣,灼灼地瞪视着他。拓跋野心道:“它的故乡既在南荒,受困于此数百年,必有思乡之念。”一边回想着南荒的风土人情,一边将长笛横置唇边,悠扬吹奏起来。

笛声柔和清越,有如清泉漱石,水滴绿苔。姑射仙子顿明其意,嫣然一笑,柔荑舒展,真气滚滚卷舞,化为那管玛瑙洞箫,斜倚于唇。啸声骤起,好似春风徐来,山花遍开。

两人四目对望,相视而笑,涌起淡淡的喜悦与甜蜜。心灵相通,并吹无间,洞箫清幽,笛声欢悦,交相跌宕,宛如春水回旋,山林天籁,让人闻之魂神俱销。

那鸣鸟听了片刻,碧睛凶光大敛,虽仍十分警戒,但暴怒恐惧之色已渐渐消减。曲乐悠扬,笛箫时如高峡明月,春江脉脉;时如万里密林,随风鼓舞;时而又如火山喷薄,直上九天。恣情纵意,畅快淋漓。吹到酣处,两人仿佛乘风高上,飘飘欲仙,随着那箫笛之声,并肩回翔在万里南荒。

姑射仙子忽然想起当日在那密山壑谷,与他共吹《刹那芳华曲》时的情景,那时自己春毒初解,记忆模糊,为了让她记起从前之事,拓跋野想尽了各种方法;而此时此地,却是他忘却了所有过往……心中一酸,箫声竟不自觉地变成了《刹那芳华曲》。

拓跋野心中陡震,觉得此曲好生熟悉,没来由地悲喜交涌,笛声一变,也渐渐高越,仿佛月下幽泉呜咽,风中山林空语。

鸣鸟歪着头,翎毛渐转服帖,一动不动,就连喉中的啼吼声也受笛箫所染,随其节奏,逐渐变得柔和低婉起来。

吹到“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时,姑射仙子心中大痛,指尖一颤,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箫声如咽,说不出的苍凉凄郁,鸣鸟似亦悲从中来,引颈长啸,宛若悲歌。

当是时,上方隆隆剧震,玄冰铁板疾速移开,灯火耀眼,现出一张脸容。两人一凛,抬头望去,姑射仙子失声道:“广成子!”

那人手持铜灯,白衣鼓舞,脸容惨白如雪,瞧见二人,似乎也陡吃一惊,旋即露出一丝魅惑而又诡异的笑容,哈哈笑道:“这可真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道拓跋太子藏到哪个海底,想不到竟和木圣女在此卿卿我我,真真羡煞人也!”

拓跋野虽不记得此人是谁,但隐隐猜到必是死敌,那鸣鸟似乎感应到两人之心,大为震怒,突然纵声狂吼,朝广成子喷火猛冲。

广成子“咦”了一声,笑道:“拓跋太子使了什么法术?竟让这凶鸟也甘心为你卖命?”右手一翻,绚光急旋怒爆,翻天印朝着二人一鸟当头撞下。

地洞狭窄,无处可避,恰是这神印尽显威力的绝佳所在。霎时间绚光滚滚,气浪如山岳崩倾,霞云压顶,“轰”的一声,鸣鸟厉声怪吼,相隔尚有五十丈,竟被那气浪逼得硬生生地朝下撞落!

拓跋野大凛,收起珊瑚笛,冲天掠起,天元逆刃光浪激啸,如长虹高贯,“当!”绚光炸射,他右手虎口迸裂,喉中腥甜狂涌,左手下意识地抓出两仪钟,念诀急抛。

神钟瞬间变大,急旋上冲,只听隆隆狂震,碧光大作,拓跋野当头如被重山猛撞,双臂酥麻,“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姑射仙子失声道:“拓跋太子!”翩然冲来,奋力抵举。

轰雷狂奏,上方炸射开无数道绚丽火蛇,沿着神钟边缘猛烈地冲撞在四壁上,如同流星冲泻,洞壁迸裂,翻天印下坠之势稍稍一滞。

拓跋野惊魂甫定,背后气浪鼓舞,啼鸣连声,竟是那鸣鸟扇动巨翼,正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似是在感谢他冒死相助。经过刚才的笛萧合奏,与适才的生死一劫,巨鸟俨然已将他二人视作盟友,仰颈啸吼,又欲振翅冲上。

只听广成子哈哈笑道:“拓跋太子,又想拿神钟做鳖壳,当你的缩头乌龟么?凡事不过三,前两次都让你侥幸逃脱,今日可没这般好的运气了!”话音未落,那翻天印陡然又是一沉,力势猛增了十倍有余。

两人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双双朝下摔落。

鸣鸟翎毛炸舞,纵声尖啸,双翼狂飙猛击在神印绚光上,只听轰隆迭爆,碎羽纷扬,立时被炸得鲜血横飞,疾速跌坠。

拓跋野目光瞥处,眼见下方深不可测,距此两百多丈的石壁上,黝黑一团,似有一个洞穴,心中一动,横竖都是一死,唯有冒险一赌了。

当下收起两仪钟,与姑射仙子牵手下冲,叫道:“鸟兄,随我来!”那鸣鸟似是听懂他的意思,怪叫一声,双翼张舞,陡然朝下飞掠。

“当啷啷”一阵脆响,那百余条混金索深植四壁,被它猛拽,顿时拉得笔直,翻天印怒撞而下,绚光炸舞,狂震连声,所有长链应声碎断。

鸣鸟枷锁既除,精神抖擞,怪吼俯冲,很快便超过拓跋野,巨喙一啄,叼住二人,回头抛落背上,欢鸣着朝那漆黑幽深的地底展翼疾飞。

翻天印越变越大,将地洞充盈满当,擦着四壁飞速下沉,火花乱舞,渐渐冲涌起滚滚火浪,声势更是惊天动地,竟连鸣鸟的叫声也被压过了。

下方侧壁上的那团黑洞越来越近,拓跋野一颗心渐渐吊了起来,凝神屏息,默默数着距离,百丈……八十丈……五十丈……二十丈……十丈……正想示意鸣鸟冲入其内,心中猛地一沉,那黝黑处虽然是一凹洞,但仅有两尺来深,即便他与姑射仙子能勉强藏入,这巨鸟亦无处可躲。此时心境微变,不自觉中竟将鸣鸟视作了朋友,同进同退,不忍弃它独存。

狂风扑面,势如闪电,转眼之间又冲下了百丈,周围石壁上虽有不少凹洞,那无一能容下鸣鸟巨躯。拓跋野思绪飞转,心中突然一动:“是了,我真傻啦!那广成子想杀的人是我和仙子,只要我们逃脱,鸣鸟自当无恙!”

想明此节,精神大振,叫道:“仙子,随我来!”猛地拽紧姑射仙子斜冲而出,朝左下方的一个凹洞掠去。那洞深仅三尺,高不过一人,拓跋野飞身急旋,将她贴身紧紧抱住,闪电似的冲入其中。

“砰!”姑射仙子背靠石壁,与他相隔咫尺,面面相对。还未站稳,身后狂飙怒卷,绚光刺目,那巨大的气浪压力将他陡然朝里一推,四目交接,嘴唇登时紧紧贴在了一起。

“轰隆隆!”翻天印擦着他的后背冲卷而落,声如洪雷。姑射仙子天旋地转,双颊火烫,连气也透不过来了。他那滚烫的身体紧紧地压在她的身上,连身后的石壁也仿佛被热浪灼成了熔岩……

拓跋野亦如五雷轰顶,脑海中突然闪过许多似曾相识的画面,迷离娇媚的眼神、天湖畔相偎的倒影、蚀心彻骨的蜜吻……那甜蜜、悲戚、酸楚、狂喜、迷惘……又像狂潮怒浪般地冲卷心头……

呵,是她,他似乎想起她是谁了,当那隆隆的狂震声在耳边激荡不绝;当她痴痴地凝望着他,妙目朦胧如春日的水波;当他喉中窒堵,想要呼吸,胸膺中却充盈了她的芬芳和甜蜜;当他情不自禁地轻吻她的唇瓣,恣肆而贪婪地吮吸……他仿佛记起了所有的、关于她的一切。

霎时间,她泪珠夺眶,失去了所有的气力,仿佛春藤绕树,白云依山。体内那甜蜜而渴切的痛楚,像烈火一样地燃烧着,带来一阵阵迸裂欲炸的战栗。

恍惚中,忽然听到一阵轰隆迭爆,拓跋野陡然一震,低声道:“仙子姐姐,走吧!”

蓦地拉着她疾冲而出,喝道:“广成子,我在这里!”天元逆刃光芒激爆,与他合为一体,朝上狂飙怒舞。

广成子正凝神俯瞰,陡吃一惊,急忙捏决念咒,翻天印微微一震,朝上轰然倒飞。但此时与拓跋野二人相距已近三百丈,一时间哪能追到?反倒是那天元逆刃如银龙破空,奔雷狂啸,转瞬间已直指其眉睫。

广成子大凛,笑道:“好小子,我太小看你啦!”翻身跃起,左手遥遥御印,右手白光滚滚冲涌,突然怒爆而出,倾泻成一柄巨型光剑,凌空猛劈在天元逆刃的气芒上。

“轰!”拓跋野气息一窒,身躯剧晃,广成子真气虽稍胜一筹,但仓促应变,未能发挥至最大威力,被他震得接连疾退数步。

拓跋野哪容他有片刻喘息之机?长啸声中,抄足冲入殿内,银光怒舞,汹汹不绝地凌厉猛攻,杀得他踉跄奔退。

气浪扫处,横梁迸断,垂幔乱舞,香炉、铜鼎四裂飞炸,一片狼藉。幻冰仙子一动不动地躺在殿角,吓得脸色惨白。

鸣鸟听见他的啸声,亦纵声狂啼,疾冲而上,啸吼声越来越近。

广成子无睱理会那凶鸟,一边绕殿闪躲,一边凝神聚气,蓦地大喝一声,左手一翻,翻天印从地底飞旋冲起,呼呼狂卷,朝二人后背猛撞而去。

拓跋野急旋定海珠,拉着姑射仙子俯身疾冲,“砰!”那合围近丈的巨柱被螺旋绚光撞中,顿时迸裂断折,大殿剧晃,几根梁木轰隆塌落。

广成子笑道:“小子,看看你的脊梁骨是否比这玄冰铁柱来得更硬!”趁势转入反攻,右手光剑纵横,大开大合,左手捏诀换指,卷引神印,无坚不摧。转瞬间便重新抢占上风,将两人往殿角逼去。

翻天印呜呜飞转,旋风狂舞,周遭那些铜器、铁石都被凌空吸起,接二连三地附着其上,气浪越加炽猛,只等广成子手指一勾,便朝两人撞落。

当是时,忽听尖啸如狂,红光一闪,鸣鸟从地底冲出,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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