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安静-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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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婚姻开始让人感觉压抑,总有一个人住在他们之间,不会提及,却总会触碰。她开始意识到当年想都没想就从德国回来,来捍卫感情,其实是一个错。真挚的感情,何须捍卫?是如何都抢不走的。她太过自信,认为佟硕决不会爱上别人,非她莫娶。佟硕的确是非她莫娶的,完美主义的叶笑蕾却在一开始忽视了这段婚姻的质量。她开始感叹自己的愚蠢,摇摇欲坠的感情,是要不得的。别的女人要得,叶笑蕾就是要不得的。把幸福建立在别人身上的人,总有一天会了解,那种依附是很容易带来悲伤与失望的,或早或晚。叶笑蕾本不是这样的人,她开始必须承认人年轻时总会犯一些错误。
可这一切,谁会知道呢?要不然,她也许还在德国,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身边有一个对她如痴如醉的男人,她一生离不开仰慕的目光,何必在此守着一个变了心的男人?如今他还对着她撒谎,真是感到阵阵委屈,受够了。她今生虽已无法生儿育女,也实在不适合出演忍辱负重的角色。死活都是一个骄傲潇洒的女人。
“为什么要撒谎呢?”
“什么?”他抬起头来,望着她问。
“我查过公司的库存,也为此见过夏润研。”每个女人的温柔都是有限的,特别是她们失望了以后,坚强起来,真是有出乎意料的冷静。“为什么要骗我?”为旧人解难其实是小事,糟糕的就是男人自作聪明的隐瞒。
佟硕沉默以对。
“为什么?”笑蕾再一次发问,眼前的男人,既不解释,也不辩解,就是沉默,这真让人受不了。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润研不知道这件事。”他终于出声。
“是吗?这么说,没人求救,是你自己要挺身而出?”她在心里冷笑,男人在意一个女人的方式,默默为她做事又不求回报,可谓极致。
“对不起,这件事情我没告诉你,是我不对。可是,我应该那么做。”他走上前,欲拉她的手。
“应该?你冒着巨大亏空的危险,去帮她。这不是小数目,你有没有为公司、为家庭想过?”她甩开他的手。“你当初又何必放手呢?”她忽然冒出了这一句,好像费了良久的力气,把自己都惊着了。空气凝固在那里,看到佟硕百口莫辩的表情,笑蕾终于开始哭泣。
他呆呆地去抱她,她用力地挣脱。叶笑蕾觉得累了。她原本以为踏实完美的婚姻,其实一直如履薄冰。她忍耐了很久,可是心里的那根刺,越来越茁壮,在心里捅出了大口子。
“对不起,我应该告诉你。”佟硕无比心疼笑蕾这样。他向来恨自己,想要把一切都处理好,却总是在伤害。过去是润研,现在是笑蕾,他仿佛真的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做得对不对。
“你自己没有意识到,你一直爱她的。你爱我吗?真正的爱人,只能有一个。”叶笑蕾,也不是现实主义的人物。她的心里,爱比婚姻更重要。他给了她婚姻,却把爱给了别人,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她大大地发作。
一顿饭,吃到一半,冷掉了。
佟硕一直抱着她,她哭累了,不再挣脱,瘫倒在他面前,表情却悲愤。他拍着她,希望她渐渐平息。此时的佟硕,终于知道什么是无力,他在心里一遍遍哭泣,这两难的境地。
眼前的笑蕾永远不会明白,夏润研曾经是怎么一心一意帮助他的,她什么回报都不求,一心一意地跟随他,公司起步,上正轨,离不开润研。笑蕾从来没有经历过,她难以体会。只有他知道。他一直对润研充满愧意,所以就算付出一切,他都会去帮助她。然而,这么做,却又伤害了笑蕾。他无与伦比地恨自己。他以为默默无闻,却让两个女人为他伤神。他无法想象,笑蕾去找润研对质的时候,无辜的润研,是怎么应对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自以为是,可是,他总是无法忘记夏润研在过去的那些艰难的岁月里,专注地在他身边,一直不曾离去。
他不知道该怎样告诉笑蕾他对润研的感情,其实是很复杂的,不是她想的那样,单纯出于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他有心疼,有愧意,有惦念,也有怀念。然而,他更不想去打搅,他只是在心底,希望润研过得幸福。
可惜,他选择的爱人笑蕾却并不理解。他亦无法告诉她。她在他怀里疲惫地睡着了,他紧紧地抱着她,心里一直在说,对不起。也不知道是对笑蕾,还是对润研。
笑蕾夜里去了书房睡,她洗了脸,开始不吵不闹。她伤了心,如今他说着对不起,抱着她,依旧觉得生疏起来,隔着一道鸿沟,拥抱于事无补。也许佟硕把心里话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她能体谅。可是他没说,她也不再有默契,感知这一切。
叶笑蕾不是夏润研,她无法适应这一种残缺,而夏润研一开始就没期待,她总是像一个影子,笑蕾不在的时候,替她演出。
年轻时候犯下的错误,一定要经历时间才肯证实。叶笑蕾幡然醒悟,原来这么多年以来,润研才是佟硕心里那个独自营造出来的秘境里漂浮在七彩祥云之上的心灵归宿,而自己不过是他现实生活里装裱门面、柴米油盐的搭档一名。叶笑蕾掂量着自己占据的堡垒,她爱的人,只剩躯体,灵魂不在,何苦,何必。
叶笑蕾一贯清晰锐利,此刻如黝黑庞大的潜艇一样,浮上水面的潜意识里,她意识到,放手这股念头,不过是自己过度反应的一时意气。但无论她怎么平复自己,怎么狂轰滥炸、努力地想把这艘潜艇,再击沉到理智的深海里去,这个时候,她就是觉得另一个锋利的念头,无论怎样掂量,在道理和逻辑上,偏偏就是,说得通。
她擦尽泪水,留在自己的书房里,看着自己的那些画、雕塑,开始稍稍感到安心。有高尚志趣的女人,唯一的好处就是不会沉溺于一个男人。她们的天地又高又远,总是可以想通,总是可以舍得。
更彻夜难眠的是佟硕。他当然不愿失去笑蕾,他放弃了润研选择的女人。可是偏偏弄巧成拙,笑蕾已经搬出他们的房间,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第二天起床,笑蕾已经出了家门,这些年来,她第一次那么早起床,她总是晚起的那个人。在一起生活的那么多年的两个人,很多东西是连在一起的,仿佛两个生命长在一起一样,筋脉相连,要割断,总得有些惨烈的事件做利刃。无奈的是,这个惨烈事件,其实仅仅是他为润研做的一件“好”事。女人介意的,通常是男人的不诚实。失去信任是感情的硬伤。
佟硕不知道如何向笑蕾解释自己对润研的感情,她是不会理解的。而他自己,从来也无法正视。在这段婚姻里,他没有做任何对不起笑蕾的事,可也许最大的对不起,是游离。他偶尔会梦见夏润研,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收拢了,却安不下来。自从夏润研离开他的生活,那种安心的感觉,就一直没有再体会过。
他自控,努力让笑蕾感到幸福,谁知爱他的女人敏感细腻,一直在为他的自控忍耐着。他更没料到他自认为理所当然的一个举动,却好像一颗炸弹,打破了平静的生活。
蒋昱电话来,告诉润研又要走了。这一次是南美洲,归期不定。
“书出版以后,记得给我寄一本来,我会告诉你地址。”
“放心吧。”
“谢谢。”
“你多保重。”
“再见。”
6月的最后一个周五,夏润研最后一天在宣雅上班,下班的时候,华健也还没走。她走进去,跟他打招呼。
“Jack,走了。”
“噢,那take care。”他站起来,从自己的桌子后面走出来。
“我先走了,拜拜。”她转身。
“再见。”他亦不再挪步。
去画廊工作前,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休整,润研很久没放整整一个星期的假了,她问沈彦准备得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帮忙?沈彦说,已###不离十。润研免不了感到伤感,她真是不太习惯没有沈彦的日子,然而她自己也即将面临新的环境,这世间,很多事情都有轮回。有一些侧面,总叫人感到无比熟悉,却已经时过境迁。
清晨醒过来,才意识到不需要去上班。却已经习惯了,于是还是原来的点起床,吃早餐,看早报。夏润研一向是一个早起的人,可早起又不用做事,觉得不太适应。早晨发了短信给汐远,他已经在上班路上。他嘱咐她多睡会儿。
刚吃完早饭,听到门铃响,去开门,发现门口站着的是汐远,还背着个大包。润研很惊讶,不知道这是哪一出:“咦,你不用上班吗?”
“我们去玩玩吧。”他有一张期待惊喜的脸。
“去哪儿玩?”
“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我已经订了傍晚的机票,我们去云南。”
“啊?”
“一直说要带你去玩玩的,我早准备好了,你现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其余的,我都安排好了。”
“这,也太……”
“嘿嘿,别想了。”他充满期待。
“你也太……”她真是惊喜到语无伦次了。
“我就知道你想去。”
“我们去云南哪儿啊?”她瞪大眼睛问。
“我们先飞去丽江,然后泸沽湖。”
润研扔了报纸就冲进房间开始收拾包。这个惊喜,也让她太愉快了。李汐远记得她说过的所有话,把一切承诺付诸成了现实。她的确需要一次旅行,知她莫过他。
飞机一下飞过了几千里,又从喧闹的丽江跑到相对安静的泸沽湖,夜晚睡在干净舒适的小旅馆里。汐远帮润研吹头发,她翻看白天在自由市场拍的那些照片,虽然累却好不兴奋。夜深了,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换了一处天地,一分一秒的安静都十分珍贵。住的这间房间没有窗户,是客栈主人的房间。夏季人多,主人把自己的客房让了出来。润研说,自己的房间怎么没窗户呢?主人笑笑说,“我很怕光,有光就睡不着。”人人都有癖好,润研和汐远也欣然接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