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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荣飞的梦幻人生-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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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不管什么工资了,先救人要紧。这块我可以抓起来,待会我就去医院。”

这是朱磊主持的最后一次厂务会。五月三号,部里与省里联合调查善后组进驻北重,接管了北重的一切权力。该小组的组长是军工部生产安全局局长,朱磊的老上司。之前与朱磊便存在工作上的严重分歧,当初朱磊离开北京与此君不无关系。见这位刘局长带队前来,朱磊清楚自己留在北重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了。

朱磊事实上被晾起来来了。

荣飞在靶场待了二天,卢续回厂他也跟着回来了。有关调查组的事开始流传,卢续的情绪一直很低沉。任谁处在那样的环境也不会高兴起来。七个职工另加一名村民瞬间死亡,十几人负伤,巨大的悲痛和压力使在场的每个人都沉重异常。

殉职的七名职工中荣飞只认识平波。平波的遗体荣飞看过了,是窗子防护栏的铁管插入太阳穴死亡的,或许没有来得及品味痛苦就结束了年轻的生命,留下家人和爱人朋友长时间的体会悲伤。

单珍怎么办?

遗体在事发那天中午便送到了最近的殡仪馆冷藏起来了。留在靶场的荣飞并没有见到单珍。荣飞不相信消息仍能瞒着单珍。

生活中常有这样的人,他们在世的时候并不引人注意,默默无闻地活着,像一株路边卑微的小草。当他们离开我们,才发现他们是那样的可爱可亲,失去他们是那样的悲痛。

最后一次见平波就是在家具馆吧,当时平波多么幸福,一定沉浸在生活的美好幻想中。谁能知道几天后就告别尘世呢?

回到厂里,卢续等车子离开,对荣飞说,“如果可以,我想让你参加调查组。事故已经发生,总要有人为此承担责任。北重谁都可以为此牺牲,唯有朱厂长不行。厂里没有他不行!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明白。可是我能做什么?”

“不知道。尽我们的力量吧。”

荣飞明白卢续的用意,但自己无能为力。调查组确实从工厂抽调了人员,技术,技安,保卫等部门都选了人,但计划处没有。从情理上讲,计划处确实与此次事故没有直接的关系。荣飞也就结束了卢续临时的抓差,回到了正常的生活。

但是,荣飞切切实实的感到,生活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厂子里的气氛极为凝重,招待所住满了死伤员工的外地家属。荣飞心里一直想着平波,他的父母已经来了吧?

事故发生两天后,荣飞终于见到憔悴不堪的单珍。当时是中午,荣飞回来问值班员,说单珍在宿舍,荣飞便急急上去了。敲开房门,单珍正跟邢芳说话,看见荣飞,单珍站起来拉住荣飞的手便哭起来,是那种无声之泣。她的手力气很大,捏得荣飞生疼。

“都会过去的,会过去的。”荣飞的眼睛雾气升腾,“现在不是哭鼻子的时候,平波的家人来了吗?”

平波的父母已经来了,他们都是那种非常同情达理的人,看过儿子的遗体后便签字同意火化了,后事完全相信组织。没有对北重提出任何额外的要求。荣飞见了平波的父母,和他们谈了一个钟头,平波的遗物单珍都收拾好交给其父母了,包括1700元存款。这些东西交给平家,单珍与平家的关系事实上也就结束了。

五月五号,抚恤金标准出来了,死者获赔38000元。不含当月的工资。

一条鲜活的生命,换来几沓纸片。单珍这些与死者关系密切的人是获不到任何赔偿的,因为她和平波并未登记结婚。

五月七号,调查组结束了事故的调查工作,没有宣布处理意见便离厂了。这天晚上,荣飞从晚间新闻里得知大兴安岭发生了山火。

又过了一星期,大兴安岭的山火仍在熊熊燃烧,据统计死亡人数已经超过了200人。厂里流传的朱磊将调走的消息终于得到证实,部里人劳局和省工办联合来厂宣布了对“五一”事件的处理决定,鉴于朱磊同志对“五一”事件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兹免去朱磊北重厂长职务,调回机关另行安排工作。洪子超副厂长作为分管安全的领导,对事件负有直接的领导责任,兹免去洪子超副厂长职务,给与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同时对北重一批中层给与处分,其中理化计量处,技安环卫处的处长副处长获得撤职、开除公职不等的处分。会议同时宣布张昌君同志主持北重行政工作。

“五一”爆炸案落下帷幕。

荣飞对自己的梦境产生严重的怀疑,没有这回事的啊?

一百八十五

朱磊在一片寂静中离开了北重。没有欢送宴会,也没有告别的座谈会。

一些得知消息的职工自发去送朱厂长时,已经楼去人空。他的大部分东西——两年来置办的书籍没有带回北京,而是留给了朋友们,卢续得到最多。他置办的为数不多的家具留给了邻居,感谢邻居对他生活上时有的照顾。正像徐志摩的诗“我悄悄的走,正如我悄悄的来。”

中干会后荣飞本来是要宴请朱磊的,他让花园酒店准备了一桌最高档次的酒菜,因为朱磊是江浙人,荣飞特意交代酒店做了淮扬菜。但荣飞随即得到消息,在宣布其撤职的第二天晚上,朱磊便返京了。

没有请成客,荣飞很郁闷。在他眼里,朱磊是个好厂长。敬业,勤俭,爱惜人才,注重培养年轻一代。对北重的不合理的产品结构有着较为清醒的认识,意识到民品开发的急迫性并为此做了大量的努力。囿于传统势力,他没能在体制机制上走出新路,但那代企业领导人没几个有那样的眼光。尤其让荣飞感慨的是朱磊为人很正,连抽的烟都是自己买,更不要说用公款大吃大喝了。单身一人在北重,一直坚持上大食堂吃饭,虽然办公室曾在上食堂为朱磊安排一日三餐,但朱磊很少在小食堂用餐。

到北京也可以找到朱磊,但那意义已经不同。

北重高层从“五一”大爆炸的阴影中迅速走出来了,因为大家都注意到张昌君只是主持行政工作,并没有兼任厂长。这就意味着北重还将产生一位厂长。

张昌君已经五十四岁,由他兼任厂长的可能性为零。如果不是外面派来,在现有的干部中,谁可能接任厂长?这个问题急迫地压在众人的心头。

单珍休了探亲假回家了。她确实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任何时候家都是最好的避风港湾。那天荣飞开车,和邢芳一道将单珍送上了南下的火车,希望她能尽快地摆脱悲伤,勇敢地面对未来的生活。单珍希望荣飞不要将她的事对同学圈传播,悲伤有时候未必因别人的劝慰而减轻,荣飞理解她的决定。

“听说卢总要当厂长了。”从火车站回来的路上,邢芳提起了厂长的事。这让荣飞有点意外。

“嘿,连你也关心这事?”

“我是觉着卢总对你挺好的,如果他当了厂长……”邢芳知道荣飞一直渴望在北重做出一番事业,尽管她不理解他为什么这样做。在明华,在陶氏,荣飞都是举足轻重的决策者,而在北重,他必须看别人的脸色。

“卢总不一定能当厂长。一般情况下,琢磨事的领导是斗不过琢磨人的。而且,我已经知道了,凭我的一点小聪明,我不可能改变北重的什么。小五,我下决心了。”

“下什么决心?”邢芳一下子没听懂。

“我要离开北重了。现在只剩了火箭炮的事,等会议一完,我就递辞职报告。”荣飞转脸看了副座的邢芳一眼,“你呢,也离开吧?”

“我啊?”邢芳知道荣飞会离开北重。他在外面的摊子太大了,不可能一直留在这儿“晃荡”,但自己的去留却始终未认真考虑过,她热爱自己的职业,没有发现比当教师更好的工作。即使离开,也还是想着当教师,既然如此,何必离开呢?“我还是在这儿干吧?”

“棉花巷离北重有点远了,上下班我不太放心。要不我找找王院长,他管教育口,将你调东城的一所中学?”这点要求王林绝对会答应的,隆月加入荣飞的企业集团,两家的关系更近了许多。

“人生的很,我不愿意。其实也不远,公交车很方便的,12路几乎就是给我开的。”邢芳笑着说,这段时间她去棉花巷的房子比荣飞多得多,这话绝对是来自实践。

“干脆你去学学驾驶吧,我们买辆车。”

“不,不要。开着车上班像什么样子?坚决不要。”邢芳直摆手,“对了,你真的决定离开了?”

“是的。”荣飞有些伤感。现实中的北重与梦境中的北重出现极大的差异,那种铭心刻骨的怀念减淡了许多,荣飞深思过这个问题,认为主要原因在自己,自己发生了太多的变化。如果梦境中自己有一片自己的天空,或许也会早早离开北重。

车子驶进北重厚重的大门,荣飞忽然产生一种陌生的感觉。外来车辆进入生活区是不加拦阻检查的,只有进入生产区才会出示证件。荣飞将邢芳送至大学生宿舍楼下,“我去趟卢总那儿,晚饭不要等我了。”

卢续家荣飞还是第一次来。这是一套三居室,三代同堂,卢续的父母,两个孩子六口人生活在一起,使得房子显得拥挤。北重的楼房设计还是老式的,客厅的面积很小,只能算做一个过道,主卧室——卢续和妻子傅雅兰的卧室成为待客的场所。傅雅兰不是北重的员工,她在新华街的菜市场当售货员。在这之前荣飞根本不知道。

卢续介绍了傅雅兰,荣飞讶然,“卢总为什么不将傅阿姨调咱厂?”

卢续摆摆手,显然不想谈这个问题,“你来找我,一定有你认为重要的事情吧?”

“是的。卢总,”荣飞理了下思路,“张书记一定不会兼任厂长,部里未必会派新厂长来。用一句曾国藩部下劝进的话,‘东南半壁无主,吾公曾有意乎?’”

荣飞曾和卢续谈过曾氏进入南京的故事,卢续是知道这个典故的,只是比喻不甚恰当。

“这不是你应该考虑的事。你的任务是筹备好会议。”朱磊因突然发生的事故而离任,在卢续看来对北重是致命的损失,个人的前途尚在其次。自朱磊到任,大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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