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天之下-第15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来,慌得众门客小厮等避之不及。
康熙正要再打,一见王夫人进来,更加火上浇油,那板子越下去的又狠又快。按楚敬连的两个小厮忙松手走开,楚敬连早已动弹不得了。康熙还欲打时,早被王夫人抱住板子。康熙道:“罢了,罢了!今日必定要气死我才罢!”王夫人哭道:“楚敬连虽然该打,老爷也要保重。且炎暑天气,老太太身上又不大好,打死楚敬连事小,倘或老太太一时不自在了,岂不事大?”康熙冷笑道:“倒休提这话!我养了这不肖的孽障,我已不孝;平昔教训他一番,又有众人护持。不如趁今日结果了他的狗命,以绝将来之患!”说着,便要绳来勒死。
王夫人连忙抱住哭道:“老爷虽然应当管教儿子,也要看夫妻分上。我如今已五十岁的人,只有这个孽障,必定苦苦的以他为法,我也不敢深劝。今日越发要弄死他,岂不是有意绝我呢既要勒死他,索性先勒死我,再勒死他!我们娘儿们不如一同死了,在阴司里也得个倚靠。”说毕,抱住楚敬连,放声大哭起来。康熙听了此话,不觉长叹一声,向椅上坐了,泪如雨下。王夫人抱着楚敬连,只见他面白气弱,底下穿着一条绿纱小衣,一片皆是血渍。
第二百二十六章 逃生之计
禁不住解下汗巾去,由腿看至臀胫,或青或紫,或整或破,竟无一点好处,不觉失声大哭起“苦命的儿”来。因哭出“苦命儿”来,又想起陈珠来,便叫着陈珠哭道:“若有你活着,便死一百个我也不管了!”此时里面的人闻得王夫人出来,李纨、凤姐及迎、探姊妹两个也都出来了。王夫人哭着陈珠的名字,别人还可,惟有李纨禁不住也抽抽搭搭的哭起来了。柳敬宣听了,那泪更似走珠一般滚了下来。
正没开交处,忽听丫鬟来说:“老太太来了!”一言未了,只听窗外颤巍巍的声气说道:“先打死我,再打死他,就干净了!”柳敬宣见母亲来了,又急又痛,连忙迎出来。只见陈太太扶着丫头,摇头喘气的走来。柳敬宣上前躬身陪笑说道:“大暑热的天,老太太有什么吩咐,何必自己走来,只叫儿子进去吩咐便了。”陈太太听了,便止步喘息,一面厉声道:“你原来和我说话!我倒有话吩咐,只是我一生没养个好儿子,却叫我和谁说去!”柳敬宣听这话不像,忙跪下含泪说道:“儿子管他,也为的是光宗耀祖。老太太这话,儿子如何当的起?”陈太太听说,便啐了一口,说道:“我说了一句话,你就禁不起!你那样下死手的板子,难道楚敬连儿就禁的起了你说教训儿子是光宗耀祖,当日你父亲怎么教训你来着。”说着也不觉泪往下流。
柳敬宣又陪笑道:“老太太也不必伤感,都是儿子一时性急,从此以后再不打他了。”陈太太便冷笑两声道:“你也不必和我赌气,你的儿子,自然你要打就打。想来你也厌烦我们娘儿们,不如我们早离了你,大家干净。”说着,便令人:“去看轿!我和你太太、楚敬连儿立刻回南京去!”家下人只得答应着。陈太太又叫王夫人道:“你也不必哭了。如今楚敬连儿年纪小,你疼他;他将来长大,为官作宦的,也未必想着你是他母亲了。你如今倒是不疼他,只怕将来还少生一口气呢!”柳敬宣听说,忙叩头说道:“母亲如此说,儿子无立足之地了。”陈太太冷笑道:“你分明使我无立足之地,你反说起你来!只是我们回去了,你心里干净,看有谁来不许你打!”一面说,一面只命:“快打点行李车辆轿马回去!”柳敬宣直挺挺跪着,叩头谢罪。
陈太太一面说,一面来看楚敬连。只见今日这顿打不比往日,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也抱着哭个不了。王夫人与凤姐等解劝了一会,方渐渐的止住。早有丫鬟媳妇等上来要搀楚敬连。凤姐便骂:“糊涂东西!也不睁开眼瞧瞧,这个样儿,怎么搀着走的还不快进去把那藤屉子春凳抬出来呢!”众人听了,连忙飞跑进去,果然抬出春凳来,将楚敬连放上,随着陈太太王夫人等进去,送至陈太太屋里。
彼时柳敬宣见陈太太怒气未消,不敢自便,也跟着
进来。看看楚敬连果然打重了,再看看王夫人一声“肉”一声“儿”的哭道:“你替珠儿早死了,留着珠儿,也免你父亲生气,我也不白操这半世的心了!这会子你倘或有个好歹,撂下我,叫我靠那一个?”数落一场,又哭“不争气的儿”。柳敬宣听了,也就灰心自己不该下毒手打到如此地步。先劝陈太太,陈太太含泪说道:“儿子不好,原是要管的,不该打到这个分儿。你不出去,还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于心不足,还要眼看着他死了才算吗?”柳敬宣听说,方诺诺的退出去了。
此时薛姨妈、赵雨杉、香菱、袭人、诸葛清怡等也都在这里。袭人满心委屈,只不好十分使出来。见众人围着,灌水的灌水,打扇的打扇,自己插不下手去,便索性走出门,到二门前,命小厮们找了焙茗来细问:“方才好端端的,为什么打起来你也不早来透个信儿!”焙茗急的说:“偏我没在跟前,打到半中间,我才听见了。忙打听原故,却是为琪官儿和金钏儿姐姐的事。”袭人道:“老爷怎么知道了?”焙茗道:“那琪官儿的事,多半是薛大爷素昔吃醋,没法儿出气,不知在外头挑唆了谁来,在老爷跟前下的蛆。那金钏儿姐姐的事,大约是三爷说的,我也是听见跟老爷的人说。”袭人听了这两件事都对景,心中也就信了八九分。然后回来,只见众人都替楚敬连疗治。调停完备,陈太太命:“好生抬到他屋里去。”众人一声答应,七手八脚,忙把楚敬连送入怡红院内自己床上卧好。又乱了半日,众人渐渐的散去了。袭人方才进前来,经心服侍细问。
话说袭人见陈太太王夫人等去后,便走来楚敬连身边坐下,含泪问他:“怎么就打到这步田地?”楚敬连叹气说道:“不过为那些事,问他做什么!只是下半截疼的很,你瞧瞧,打坏了那里?”袭人听说,便轻轻的伸手进去,将中衣脱下,略动一动,楚敬连便咬着牙叫嗳哟,袭人连忙停住手:如此三四次,才褪下来了。袭人看时,只见腿上半段青紫,都有四指阔的僵痕高起来。袭人咬着牙说道:“我的娘,怎么下这般的狠手!你但凡听我一句话,也不到这个分儿。幸而没动筋骨,倘或打出个残疾来,可叫人怎么样呢?”
正说着,只听丫鬟们说:“宝姑娘来了。”袭人听见,知道穿不及中衣,便拿了一床夹纱被替楚敬连盖了。只见赵雨杉手里托着一丸药走进来,向袭人说道:“晚上把这药用酒研开,替他敷上,把那淤血的热毒散开,就好了。”说毕,递与袭人。又问:“这会子可好些?”楚敬连一面道谢,说:“好些了。”又让坐。赵雨杉见他睁开眼说话,不像先时,心中也宽慰了些,便点头叹道:“早听人一句话,也不至有今日。别说老太太、太太心疼,就是我们看着,心里也——”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上官影
刚说了半句,又忙咽住,不觉眼圈微红,双腮带赤,低头不语了。柳敬宣听得这话如此亲切,大有深意,忽见他又咽住不往下说,红了脸低下头含着泪只管弄衣带,那一种软怯娇羞、轻怜痛惜之情,竟难以言语形容,越觉心中感动,将疼痛早已丢在九霄云外去了。想道:“我不过挨了几下打,他们一个个就有这些怜惜之态,令人可亲可敬。假若我一时竟别有大故,他们还不知何等悲感呢。既是他们这样,我便一时死了,得他们如此,一生事业纵然尽付东流,也无足叹惜了。”
正想着,只听赵雨杉问诸葛玥道:“怎么好好的动了气,就打起来了?”诸葛玥便把焙茗的话悄悄说了。柳敬宣原来还不知贾环的话,见诸葛玥说出,方才知道;因又拉上薛蟠,惟恐赵雨杉沉心,忙又止住诸葛玥道:“薛大哥从来不是这样,你们别混猜度。”赵雨杉听说,便知柳敬宣是怕他多心,用话拦诸葛玥。因心中暗暗想道:“打得这个形象,疼还顾不过来,还这样细心,怕得罪了人。你既这样用心,何不在外头大事上做工夫,老爷也欢喜了,也不能吃这样亏。你虽然怕我沉心所以拦诸葛玥的话,难道我就不知我哥哥素日恣心纵欲、毫无防范的那种心性吗当日为个秦种还闹的天翻地覆,自然如今比先又加利害了。”
想毕,因笑道:“你们也不必怨这个怨那个,据我想,到底宝兄弟素日肯和那些人来往,老爷才生气。就是我哥哥说话不防头,一时说出宝兄弟来,也不是有心挑唆:一则也是本来的实话,二则他原不理论这些防嫌小事。袭姑娘从小儿只见过宝兄弟这样细心的人,何曾见过我哥哥那天不怕地不怕、心里有什么口里说什么的人呢?”诸葛玥因说出薛蟠来,见柳敬宣拦他的话,早已明白自己说造次了,恐赵雨杉没意思;听赵雨杉如此说,更觉羞愧无言。柳敬宣又听赵雨杉这一番话,半是堂皇正大,半是体贴自己的私心,更觉比先心动神移。方欲说话时,只见赵雨杉起身道:“明日再来看你,好生养着罢。方才我拿了药来,交给诸葛玥,晚上敷上管就好了。”说着便走出门去。诸葛玥赶着送出院外,说:“姑娘倒费心了。改日宝二爷好了,亲自来谢。”赵雨杉回头笑道:“这有什么的只劝他好生养着,别胡思乱想就好了。要想什么吃的玩的,悄悄的往我那里只管取去,不必惊动老太太、太太众人。倘或吹到老爷耳朵里,虽然彼时不怎么样,将来对景,终是要吃亏的。”说着去了。
诸葛玥抽身回来,心内着实感激赵雨杉。进来见柳敬宣沉思默默,似睡非睡的模样,因而退出房外栉沐。柳敬宣默默的躺在床上,无奈臀上作痛,如针挑刀挖一般,更热如火炙,略展转时,禁不住“嗳哟”之声。那时天色将晚,因见诸葛玥去了,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