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烽录-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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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现在就不会这样难受,也不会束手无策。
地穴约摸十余丈长,转过个弯,前面在两支火炬的映照下,显露出一扇铁门来。凌冲还在心里自怨自艾,那汉子早走到了铁门前,胳臂一翻,把凌冲从肩膀上甩下来,重重地掼在地上,然后从自己腰间掏出柄一指多长的钥匙,去开铁门。
凌冲紧咬牙关,一声不吭,趁那汉子正在开门,背部对着自己的机会,慢慢挣扎着直起腰来,突然间双足用力,运气于顶,一个头锤,直向那长大汉子后腰撞去。
那汉子恰在此时拉开了铁门,才转过身,忽见一个黑乎乎的头顶直向自己胸腹间撞来,不禁吓了一大跳,本能的一侧身体,凌冲这个头锤就便撞歪了,正中那汉子的左肋。
长大汉子被这么一撞,立足不稳,一个转身,后脑重重地磕在穴壁上,眼前一黑,顿时瘫软了下去,就此人事不醒。他肌粗骨硬,凌冲这么一撞,也是头顶剧痛,眼前金星乱冒,更要命的是,因为四肢被紧紧绑住,落下时稳不住身形,一个跟斗,直往铁门中跌了进去。
原来铁门内的地面,比外面要低上五尺还多,凌冲没有防备,头下脚上直撞下去,脑袋“嗡”的一声,也不禁失去了知觉……
※※※
就在畏兀儿刀客阿厮兰大闹清真居的时候,凌冲却被困地牢,王保保、雪妮娅他们,除非是大罗金仙,否则肯定猜不到他现在和其后的遭遇。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凌冲迷迷糊糊地苏醒过来,头痛欲裂。他想要伸个懒腰,却发觉四肢麻木,不能动弹,只当身在梦魇之中,惊愕之下,却莫名其妙地翻了个身。
这才想起来发生过的一切。他就地骨碌了几圈,好在这地牢并不算大,他终于靠住墙壁,一点点蹭着坐了起来。扭过脸,却徒然发现铁门依旧半开着,朦胧的火光从外面投射进来,映在地下,好象狰狞的妖魔一般不住抖动。
他心中狂喜,急忙双膝微曲,一步步蹦向出口——可是,他突然想到,外面的甬道深入地下,刚才经过,并没有风,为甚么火光却在抖动呢?
一个声音解开了他心中的疑惑:“速速将门关了,防那小子逃出来——四弟,你将阿海拖将出去……”那是邱福来的声音。
凌冲大惊,眼看逃跑的时机稍纵即逝,也来不及考虑自己手脚依然被绑,就算逃出地牢又能如何?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气,丹田一热,双膝猛曲,象支离弦的箭一般,直朝门外撞去。
身在半空,早见外面火光摇曳得更为明暗不定,突然间,“当”的一声,铁门已自合拢。
凌冲这一下可是惊得心胆俱裂,身在空中,收势已经来不及了,尤其手脚被绑,想要拧腰、翻身也极不容易,如果自己这样迅猛地撞上铁门,无异于以卵击石——虽然自己的脑袋比鸡蛋要硬上那么一两分,可是对面也不是石头而是铁门,头顶开花,血流满地,似乎是逃不了的了……
他一闭双眼,心道:“我命休矣!”还来不及向弥勒菩萨祈祷,突然间奇迹出现,不知从哪里伸过来一只粗糙的大手,一把捂住他的嘴,几乎同时,另一只手一扯他背后的绑绳,竟然硬生生止住了他的去势。
凌冲睁开双眼,抬头望去,只见黑黝黝的铁门距离自己头顶不过寸许。满头冷汗,这才有机会淋漓而下。
只听地穴里几阵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轻,想是邱福来他们已经离开了。直到脚步声完全听不见了,那双大手才把凌冲放开。凌冲一个翻身,借着铁门上一个不到尺方的小窗口里透进来的火光,隐约看到这间地牢约摸两丈见方,和刚才与邱福来等人恶斗的密室差不多大小,朦胧中,一个高大的身影贴着墙壁,悄然而立。
第二十三章 梅花斑驳豹曳尾拖
福来金店底下的这间地牢并不大,但是黑乎乎的,刚才凌冲一心只想冲出铁门逃命,竟然没有注意到牢中还有别人。现在看见了那个高大的人影,他料想定是救了自己性命的恩人,于是微一点头:“多谢救命之恩。在下无法行礼,恕罪则个。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话音才落,那人冷哼一声,跨上一步,把自己真面目暴露在微弱的光芒下:“你不识得我么?”
凌冲见那人身高七尺余,方面阔口,横眉努目,一部花白的胡须根根钢针一般,煞是威猛,心下颇有好感。于是勉强笑笑,问道:“请恕在下眼拙,似前此未曾有幸得睹前辈尊范哩……”
“年纪轻轻,讲话好不罗嗦,”那人笑了两声,“未曾见面,便不识得么?喂,你名字唤作甚么?”凌冲急忙回答:“在下怀远凌冲。”那人皱皱眉头:“怀远,那是甚么地界?兀那汉子,你这般讲话须不累么?何不去了绑缚?”
凌冲苦笑道:“有劳前辈,帮在下……”那人一瞪豹子般闪亮的双眼:“你耍我么?凭我适才扯你一把,尽掂量得出你内功也颇有根底,小小一条麻绳,莫道崩他不断?”
凌冲叹口气:“料应如此……只是确实……这麻绳……”“看你也不似在扯谎哩,”那人打断他的话,“定是运气法门的不对,且待我与你详解一番罢了。”
凌冲才要说话,那人却后退半步,双掌按住胸口,连珠炮似地说道:“你四肢被缚,须得搬运大周天,小周天是无益的。然而真气不能始于丹田,那是静功的归元之法,真气须始于膻中气海……”
他一边说,一边在自己胃部上方比划:“这里便是膻中,由此将真气循了二十部脉道的经络流注运行。嗯,讲说明白一些,便是先下通丹田,再冲锁钥任、督、冲三脉的‘阴蹻库’,喏喏……”
那人做了一个很不文的动作:“便是指的会阴穴。其后将真气上折‘尾闾关’……错了,错了,那是小周天搬运哩。你须得下通双股,走足太阴经下涌泉穴,在足底心,然后再由足太阳经上至会阳穴,再冲‘尾闾关’。由尾闾分两支流注,夹脊上行,至腰脊第十四节椎两侧的‘辘轳关’。其后继续上行……”
他连比带划,缠夹不清地说了一大套,凌冲只觉得这些法门粗浅至极,自己十岁上初练内功,师父就已经传授过了。好不容易挨到一大套讲完,那人笑嘻嘻地问道:“可听明白了么?且自试一试看。”
凌冲不敢违拗,暗暗搬运了一遍大周天,却依旧四肢乏力,丝毫不见成效。他只好继续苦笑道:“在下愚鲁……这个,这个似乎不行……”
“孺子不可教也,”那人叹一口气,“白白讲说半晌,还须某亲自动手。你早说不行呵,劳我唇干舌燥……”
凌冲也不知道是该笑好,还是该哭好。只见那人两步跨到自己身边,蹲下来用力解自己的绑缚:“喏,你看我搬运周天,运气于指,要扯断这区区麻绳,还不是手到擒……咦,不对……”
那人一扯不动,绳索更加勒紧,直疼得凌冲把嘴唇都咬破了。那人大怒:“甚么东西,这样绑人,尽往肉里勒去,存心与某作对么?!”用足力气,又是一扯。
接连三下,才算扯断绑绳,凌冲疼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四肢百骸仿佛被利刃脔割一般,好半晌动弹不得。那人似乎也有些愧疚,忙转过身去,把面孔隐藏在阴影里:“喂,这汉子,你且好生歇着,先不用便坐将起来。”
“多、多谢前辈相助,在下无以为报,”凌冲好半晌才缓过气来,再次问道,“请问前辈尊姓大名?”话音才落,忽然一道劲风扑面而来,凌冲急忙向后一缩,却见一条三尺多长、碗口来粗细的硬鞭横在自己面前。
那人“哈哈”大笑:“不识得某,须识得某的兵器。”凌冲细看那条鞭,只见通体是黄铜打就,金灿灿的好不耀眼,但奇怪的是,鞭身作四棱形,倒有些象锏,上下九节,每节每棱上都镶嵌着一朵漆黑的梅花,花瓣边缘异常锋利,瞧质地象是玄铁铸就。
那人眨眨眼睛:“如今你可知晓了么?”凌冲努力搜寻自己的记忆,有哪一位武术名家是使铜鞭的:“前辈莫非是博兴州谭老英雄么?”
那人面色一沉:“谭悦是甚么东西?再猜!”“遮莫是……”凌冲想一想,“‘鞭王’司马大侠?”“司马骥所使的乃是铁鞭也,”那人极度珍爱地抚摩着自己的铜鞭,“这样兵器唤作‘梅花豹尾鞭’。你且看这黄底,黑花,可似豹子的尾巴?怎还不晓得某是哪个?”
凌冲反复思量,却终于还是茫然地摇一摇头。那人象是非常失望,挺直了腰,收好豹尾鞭:“无见识的小子,罢罢,且说与你知晓,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
他说到一半,象是突然想起甚么似的,“哎呦”一声,赶紧顿住,改变话题:“险些出事哩——喂,凌冲,你是唤作凌冲么?你却是甚么人?”
“是甚么人”,这种笼统的问题可怎样回答才好?凌冲犹豫了一下,那人一反手,不知道从哪里又把豹尾鞭掏了出来,向凌冲恶狠狠地一瞪眼:“你可是汉人?”
“自然,在下……”凌冲才说话,又被那人打断了:“你帮了鞑子做事?”凌冲急忙分辩:“在下甚恨鞑子,岂能……”“那你又在相助谁人?”那人竭力表现出一种怀疑和凶狠的态度,看得凌冲心中暗自好笑,“他们为甚么要关你在这里?”
这个问题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凌冲只好回答:“只是误会罢了……”“误会?”那人鞭梢一指凌冲:“遮莫你也是朱元璋的部下?”
凌冲心说你虽然救了我的性命,可是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肯报出来,反倒象审问犯人似地反复盘问我的底细,心下不禁有气,干脆来个以攻为守:“然则前辈又是甚么人?是汉人是蒙古、色目?你又是怎样进来的?尊姓大名为何不肯见告?”
他这连珠炮似地一顿发问,倒把那人唬得一愣:“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