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塔-第2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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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零星散布在东岸的数十座蒙古包,来到一座白色帐蓬前面驻足。
苏白风踌躇一忽道:“就在这里吗?”
后晓南冷冷道:“你若要见云龙翁就在这里了。”
苏白风再无考虑余地,正待掀帘进去,站在他身旁的后晓南忽然伸出纤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苏白风只觉自己的手腕,被对方握得很紧很紧,一股热流从对方传至全手身,一时之间,不觉血脉贲涨。
后晓南用着两人只能听见的声音,道:“苏……苏白风,你……”
苏白风怔道:“姑娘有何吩咐?”
后晓南轻声道:“进蓬后,你千万……千万留神,我不要你发生任何意外……”
口吻甚是关切,一反先前冰冷的态度,苏白风呆了一呆,望着她那柔和亲切的目光,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呐呐道:“多谢姑娘美意,在下省得。”
后晓南低下头,见自己的手仍然紧握住对方的手,这才发觉自家的失态,连忙松开,脸颊早已微微泛红。
这是她当着苏白风之面,首次流露出儿女羞涩之态,苏白风想起女人性格的不易捉摸,不觉呆住了。
蓦然,一道娇脆的声音从帐蓬里面传出来:“有客自远方来,晓南你还不领进。”
后晓南仓惶道:“那是我的姊姊,你快进去吧。”
苏白风心潮澎湃不定,掀帘一步跨入。
帐蓬内,灯烛高悬,一股淡淡幽香洋溢周遭,沁人心脾,地下平铺着五张兽皮,足踏其上,便如置身在天鹅绒堆里。
帐中心摆着一张精雕的檀木矮桌,几上设有酒肴,香气四溢。
苏白风触目所及,账蓬一角斜倚着一个轻衫胜雪,乌发如云的女人,一个妙龄婢女,手持簪花木梳,正为她梳着那乌云般的柔发。
黄色的铜镜,照映出她那白玉的容颜。
她自始至终,未曾瞧苏白风一眼,徐徐道:“晓南,敬这位壮士一壶酒。”
第四十回
后晓南缓步而上,擎起几上的酒壶,将满满一壶酒递到苏白风的面前,微笑着说道:“塞外佳酿,苏大侠请尝尝。”
她擎酒之际,已徐徐转过身子,背对着席地而坐的女人,这时苏白风注意到她的嘴唇又动了一动,却没有声音发出。
但苏白风已从后晓南唇角张合间的弧度及形状,猜到她所要说的,便是这几个字:“不要喝它。”
他皱了皱眉头,寻思后晓南打此哑谜的含意。
那轻衫女子见他久久不接酒壶,说道:“怎么?壮士不肯领情?”
苏白风将酒壶接过,道:“酒杯呢?酒杯在哪里?”
那轻衫女子道:“久闻中原多慷慨豪迈之士,从来只有大碗烈酒,大块吃肉,怎地壮士却要学娘儿的行径,喝酒还用要酒杯慢慢的觞饮呢?”
苏白风呐道:“这……这……”
突听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道:“这位壮士不喝,我来代他喝了吧。”
帐帘一掀,一排走进四个人,四人俱是一身中原武林豪上装束,那当前一人满面卷须虬髯,步履间一股粗犷豪迈之气呼之欲出。
那虬须汉子大步走到苏白风面前,竟一把将苏白风的酒壶抢了过来,裂开大嘴笑嘻嘻道:“咱家整日滴酒未曾沾唇,正自口馋得要命,莫说区区一壶酒,就是一水缸,我也一口就喝下去。”
他毫不在意地说着、笑着,根本没有瞧见斜倚在地毡上的轻衫女子花容已经变了颜色。
轻衫女子霎了霎眼,朝虬髯汉子身后一个面色苍白,身着锦袍的汉子有意无意打了个眼色。
那虬髯汉子酒壶刚送到唇边,只听一人冷冷道:“这壶酒,在下也想喝的。”
语声中,一人端端了上前,竟是那面色苍白的锦衣人。
虬髯汉子笑道:“你若想喝酒,待会儿女主人摆宴上酒时,再喝不迟。”
锦衣人冷然道:“我现在就想喝,而且看中的就是你手上这一壶。”
虬髯汉子呆了一呆,道:“端木无容,你什么东西不好抢,却偏偏要来和我嗜酒如命抢这壶酒喝?”
锦衣人冰冷如故,道:“笑话,你又什么东西不好抢,却偏偏要和这位壮士抢这壶酒喝?”
虬髯汉子瞠目,半声作响不得。
至此苏白风方知这刚刚走进来的几个人,竟然都是中原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那抢走他一壶酒的虬须汉子便是以豪饮及掌上功夫出名,外号唤做“嗜酒如命”的是吴可掬。
那面色惨白的锦衣人名气更响,竟是独霸一方,黑白两道见了都要退避三舍的独行大盗端木无容。
此人一向以心狠手辣出名,出手例无活口,他杀人的记录,只怕连自己都无法数计。
站在最后的两人,面容猥琐,看来毫不起眼,不过苏白风却从他们身上的装束,及系挂腰间的长剑形状,认出这两个人赫然是剑道名家“巨灵双剑”韦氏昆仲。他们两人的剑上造诣,据说已完全得到乃父韦巨灵的真传,在当今武林,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使剑名手。
这几个平日各一方的江湖巨擘,居然会凑在一起,苏白风除了疑心之外,不禁要大皱其眉头,只听那“嗜酒如命”吴可掬道:“姓端木的,你是存心和我过不去了。”
端木无容道:“好说。”
吴可掬也回瞪着他,道:“你我都想喝这壶酒,你看该怎么办?”
端木无容道:“很简单,咱们两人谁都别想喝,将酒还给这位壮士。”
吴可掬叹口气,道:“既然这壶酒我无福享受,先喝它一两口过过瘾头也是好的。”
说着竟当真举起酒壶,往口里咕噜直灌而下,那端木无容神色一变,连忙拉住他的手腕,但酒壶里的酒却已去了一半。
吴可掬举袖抹去唇边酒渍,笑道:“不用紧张,我只不过喝上几口而已。还留着半壶招待客人呢。”
转身面对苏白风道:“我喝了你的酒,你不生我的气吧?”
苏白风道:“足下哪里话来。”
吴可掬道:“你不像姓端木的那样的小家子气就好,快把酒喝了,免得让我看了又动酒馋……”
苏白风不暇多虑,接过酒壶,接过酒壶,仰首一饮而尽。
他喝过酒后,仍然面不改色,神情阴阳自若,但那端木无容原本就惨白而毫无血色的脸上,却已转成了铁青。
端木无容回转身了,望着轻衫女子,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却见那轻衫女子摆了摆手,笑道:“满满一壶水酒,本来是用来敬苏壮士的,却被嗜酒如命分去了一大半,苏壮士定必感到意犹未尽,待贱妾叫舍妹再去添一壶酒来……”
后晓南明眸闪动,道:“苏大侠既我不胜酒量,大姊也不用再强要他喝啦。”
轻衫女子狠狠白了他一眼,后晓南却装未有瞧见,将视线移开了去。
吴可掬大声道:“阁下块头如此之大,怎地喝起酒来却这样差劲,真是虚有其表,嘿,虚有其表……”
苏白风耸耸肩,只有苦笑着算是回答。
突听一道细若蚊呐的语声传他的耳际:“人也见到了,酒也喝了,便该拍拍屁股走路,你以为这是非之地很舒服么?”
苏白风怔了怔,旋即注意到嗜酒如命吴可掬话虽已说完,嘴唇却依旧在动个不停,他心里有数,却是不动声色。
后晓南俟近他的身边,低声道:“方才你一口气将半壶酒喝光,你可曾考虑到酒里有毒么?”
苏白风放低嗓子道:“在下以玩毒闻名的百毒教打了半辈交道,岂会虑不及此。”
后晓南道:“你明明知晓酒中有毒,却还毫不犹豫的饮了下去?”
苏白风淡淡道:“酒里虽下了毒,但还毒不死人的。”
后晓南道:“怎地?莫非你认为自己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苏白风道,“我如果将那满满一壶酒全都喝下,也许便会立刻倒地而毙,只是嗜酒如命却已抢着喝去了半壶了,而我只喝下其余的一半,那就不妨事了。”
微歇一下,复道:“令姊深思谋虑,唯恐启我疑窦,一壶酒里所下的毒,刚好足以毒毙一个人,不料却被嗜酒如命不明不白破坏她的阴谋,看看她除了干瞪眼已别无他法可想……”
后晓南愠道:“原来你知情,害我为你……为你平白担心了老半天……”
苏白风讶惑地望住她,本来想说:“你千方百计将我赚到此地,半途上又杀了几个丐帮兄弟,冀图嫁祸于我,目下却说为我担心,这才叫笑话呢。”
但她瞧见后晓南面上的表情,此言又似发自内心,他怔了一怔,终于没有把话说出来。
只闻那轻衫女子高声道:“晓南,你和你这位壮士说些什么?”
后晓南支吾道:“没有。我只担心他酒量不行,一下子便醉倒,就扫兴了。”
苏白风故意笑笑道:“多谢姑娘关注,其实在下虽然不是贪杯之人,可还懂得品尝酒味,像这样的佳酿,纵令喝醉了,总比喝那淡出鸟来的水酒还要惬意的,哈!哈!”
轻衫女子眨一眨眼道:“碰上壮士这等识货的人,当真比喝入贱妾口中还使我高兴,贱妾帐里尚藏有陈年珍品,可要再拿一壶来尝尝?”
苏白风暗道糟了,这下自己说溜了嘴,反而弄巧成拙,欲想法推辞,可得多费点辞今才行。
当下忙道:“既下珍品,在下岂敢夺人所爱。”
不待对方接口,立刻又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轻衫女子嫣然一笑,道:“晓南没告诉你么?我叫后杞明,是晓南的大姊。”
苏白风道:“后姑娘,令妹带领苏某至此,为的是要向丐帮云龙翁解释一项误会,目下却未见云龙前辈踪影……”
后杞明打岔道:“家妹在何处找到苏大侠?”
苏白风道:“落英塔。”
后杞明右手纤指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