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塔-第1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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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犹未尽,忽然睁眼向俞佑亮背后,厉声道:“朋友,姓俞的命令你来替老夫收尸吗?”
喝声中一掌猛地扬起,掌风到处,“砰澎”大响一声,俞佑亮身后的石塌应势崩落了一大块。
一个怪模样的老头从塌后探出身子,当耿明挥掌之际,他已发招相迎,一时之间,洞内飙然,尖啸之声顿起。
俞佑亮冲着那老头大喝:“快收掌!”
那猥琐老头似乎呆了一呆,但一掌去势甚疾,再无法收回,但闻“砰”地一响,耿明仰身跌倒地上,四肢一阵痉挛。
俞佑亮一步挤前,叫道:“耿前辈,你——”
耿明断断续续道:“地道枢纽……地道枢……”
只说了几个字,眼廉缓缓阖上,俞佑亮伸手摸他脉门,早已停止了跳动,肌肤逐渐僵冷。
望着地上那三具焦黑的尸身,俞佑亮一颗心竟也像死者的肌肤一样的渐渐发冷,刹时他心中已被一种难以形容的悲伤之情笼罩,只顾愣愣地站在三匠遗体前发呆,居然忘了身旁还有人在。
一声邪笑自身后传至,道:“姓俞的小子,你与三匠是什么关系?值得你为他们如此衰悼呢?”
俞佑亮霍地回转身子,咬牙道:“五邪叟!你为何要对一个垂死的老人下手?”
那猥琐老头果然是南荒五邪叟,他裂嘴笑道:“巧匠岂死在老夫手上?他伤热沉重,从不硬接我那一掌,也支撑不过一对时辰了,况且是他先行出手,焉可怪罪到老夫头上?”
俞佑亮一掌本已抬起,人势欲劈,听得此言暗道对方所说不是没有道理,遂又颓然垂了下来。
但他目光扫过巧匠耿明那僵硬的身躯,心中陡地涌起无限的不平与忿恨,双目之中,充满了杀机。
五邪叟嘿嘿冷笑道:“难道你竟有与老夫一拼生死的决心吗?咱们目下同病相怜,正该和平共济,是以不愿与你交恶,否则,嘿嘿,老夫只用点手段,保管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俞佑亮发冷嗤之声,道:“你的手段我见多了,还能够耍出其他什么花样?巧匠虽说阳寿将尽,他之死你总是难辞其究……”
他面色一板,复道:“再说你一生为恶多端,曾冒家师之名四出作案,肆虐恣瞧,莫过于此,俞某籍此机会取你性命,亦是为世除害之意。”
五邪叟毫不动怒道:“这句话你说过不止一遍了,若要为世除害,现下老夫即困死此地,还用得着你动手吗?如若欲代三匠复仇,为何不找元凶俞肇出去?”
俞佑亮道:“你此言何意?”
五邪叟道:“俞肇山乃是害死承天三匠的元凶,你早该知晓了姓俞的先是以重金利诱三匠至飞叶石塑雕石像,之后又故布疑阵,使世人误信三匠已死,再威胁他们到落英塔来建造地底机关密道……”
俞佑亮满露不可置信之容,道:“胡说!密道若为新近所建造,身在落英塔的左老前辈怎会不知情?如他知情,又怎会任得俞肇山胡作妄为?”
五邪叟道:“甭打岔行吗?姓左的曾为了你父母俞玄青夫妇之死,离开落英塔到中原走了一趟,为时总有半载之久,这段期间,总够那以机关浮雕之学巧夺天机的承天三匠完成地底密道了吧?”
俞佑亮闻言眼神凝注,露出寻思之容,往日他曾听苏白风捍过左姓奇人因为他双亲身罹奇祸,一怒出塔的掌故,是以五邪叟所说的,最离奇得令人难以置信,却未始不无可能。
五邪叟续道:“地道造成,三匠再无利用价值,遂被俞福诱到此等绝地所在——”
俞佑亮道:“老汉俞福也曾参与此事?”
五邪叟道:“俞福这疯老头子脑筋不甚清楚,以前他是你家中的老仆,俞家发生变故后,姓左的将他收留于左右,老夫无意中发现他在二种截然不同的性格,他胸中所蕴含的秘密,只怕比你想象所及还要多,还要可怕!”
俞佑亮心重重一震,道:“多么奇怪的人!”
五邪叟道:“今晚老夫不期又察觉了他的另一项秘事,以至不容于他,乘老夫心有旁顾之际,将我推落地底流沙之中——”
俞佑亮啊了一声,道:“怎地?你也是从洞外那股恶流里逃过性命来的?刻前有一人陷身于流沙漩涡,我虽然抛出布索,亦未能救他出险,致又沉入沙底,那人可就是你?”
五邪叟摇摇头道:“不是老夫,你所见到的定必是另有其人。”
俞佑亮道:“多么奇怪的事!”
五邪叟道:“中原武林有许多高手,已相继赶到了落英塔,这孤塔于沙漠上,静得有如一泓死水的古塔,现在忽然热闹起来,你瞧见的可能是此辈高手中的一人,不过他能很快的进入密道里,倒大出我的意中所料。”
俞佑亮讶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五邪叟道:“小子你忘了老夫原本与俞肇山拍挡合作的吗?我从俞大先生口中探知落英塔底埋藏有一座地下宝殿……”
俞佑亮仰天大笑道:“沙漠之中,何来宝殿,尔等简直是痴人说梦了。”
笑声一收,复道:“那一干中原高手,也是为寻宝而来?”
五邪叟道:“十有八九如此,否则他们甘暑气,横渡大漠来到这里做啥?这风声只怕是俞肇山故意透露出去的——”
俞佑亮怔道:“他用心何在?”
五邪叟道:“难说得很,不过在古塔里,行将展开一场前所未有的凶残屠杀,多少武林高人将埋骨于此,是可以断言的了,嘿!嘿!”
俞佑亮大为震惊,脱口自语道:“难不成禅宗他老人家赶来此地,居然与此事有关吗?”
他略一寻思,旋道:“为今之计……”
五邪叟接口道:“为今之计,咱们还是尽速设法离开这死亡之口的好。”
俞佑亮叹道:“前有流沙,后有火室,要想生离此地怕是毫无指望了。”
五邪叟道:“这道理甚为浅显,三匠受困之时日颇久,他们情知流沙多险,难以飞渡,只有另寻出路,假若石门后除开火室外尚有其他通路,三匠那里会被烈火焚成这等惨像,甚至因此而丧命呢?”
第三十六回
俞佑亮轻叹一声,复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匈狗,过一段期间,咱们也都是步上三匠等人的后尘,化为一堆白骨了。”
五邪叟满面尽是懊恼之色,道:“见你的鬼!老夫可还没有活够哩,好歹我得试着闯一闯火室,想法子乱碰,总比在此坐以待毙上算得多。”
于是放步奔去,消失不见。
俞佑亮耐心的等待着,便未几,石门后果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呼声,约略可辨出是南荒五邪叟所发。
他不用细想,便能猜知五邪叟目下的遭遇如何了,虽然这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心子仍情不自禁骇得狂跳一下。
惨呼声时断时续,俞佑亮实在按捺不住了,决定过去瞧个究竟,当即飞步绕过石门,沿着通道急奔。
走到尽头,一堵石壁,阻住去路。
只见五邪叟正好端端伫立在石壁前面,身上没有一点灼伤的痕迹,脸上露着古怪的邪笑。
俞佑亮呆一呆,道:“方才那惨呼可是你所发出?”
五邪叟道:“不错。”
五邪叟道:“究竟你弄的什么玄虚?”
五邪叟道:“看你那等丧气模样,斗志全无,老夫若不瞎嚷几声,使你误以为我正遭受火焚之苦,岂会那么容易把你招引过来……”
俞佑亮强按捺住一肚子怒气,道:“老头子你真是鬼计多端了,且看你有无安然闯过火室之法?”
五邪叟道:“老夫若没有发现,怎会招你来此?”
说着仰着哈哈大笑,透露出十分得意的意思。
俞佑亮左顾右盼,始终不见任何惹眼之物,不禁皱一皱眉头,五邪叟依然狂笑不止,转身面向一堵石壁,伸手由下而上缓缓地摸索着,一直摸到石洞顶端只有寻尺时,手指触到了一条狭细的缝隙。
五邪叟道:“找到了!承天三匠枉有虚名,竟不曾想到这间火室既为天险而人工所建,极可能有人在此留下闯越火室之物……”
话声中,抖腕运劲一拉,碰然一声,石壁自绽隙间应势被拉了一道巨大的裂口,俞佑亮探头一瞧,只见裂口里放置着一堆油光发亮的红色皮衣,点一点数目,竟有五件之多——
五邪叟从里院取了两件出来,道:“这皮衣显然是以獬豸之皮缝制而成,獬豸不畏火,用它的外皮护体,虽然烈火烧焚中,亦可来去自如,有了此物,何愁不能通过火室?”
俞佑亮心中犯疑,道:“你似乎对这里的一切情形都熟悉得很,这且不谈,当发现懈豸皮衣之时,本来你大可独个儿闯出去,无可置疑的,以你的心术为人定会如此做的,但你却一反本性,让我知道此事,莫非你又在我身上打主意来了?”
五邪叟眼珠乱转,道:“甭多心了,你先穿上皮衣再说吧。”
俞佑亮虽然满腹疑云,但还是依言将皮衣披上,顿时两人都变成了全身长满红毛的怪物。
五邪叟道:“小心,火室石门一启,你立刻挪身窜进去。”
俞佑亮冷冷道:“敢情你口上虽作如是言,对皮豸懈衣是否可以防火护身,却无一点把握,故此拟利用我先来个投石问路,若我惨遭火焚,你便得另外寻出路了,是也不是?”
五邪叟笑道:“算你小子脑袋长有螺旋纹路,能猜知老夫的心机,其实我一向不喜过份为难人,你若不愿先进火室,便将皮衣还与老夫吧。”
俞佑亮略一沉吟,道:“也罢,我答应于你。”
五邪叟再不打话,长长吸一口气,双掌蓄势往前一推,“咿呀”一声,那道石门逐渐往内陷入。
一团赤红火焰迎面扑罩过来,俞佑亮一咬钢牙,双足拔起,快如闪电侧身自门隙挤入去。
他双足甫行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