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塔-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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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回忆一下在船上的情形,道:“只是那条皮舟突然出现倒颇费人猜疑。”
苏白风道:“现在不忙追究这个,赵姑娘仍在人家掌握之中,主母可曾想出一个万全的施救方法?”
老妪唇皮一张正欲回答,陡见皮舟在江心旋荡了一阵之后,蓦然以惊人的速度朝下游疾驰而去!
老妪情急道:“白风,咱们沿岸快追,万万不可让皮舟脱离视线之外!”
苏白风迫不及待欲振身追下,大禅宗适时喝道:“施主慢着——”
苏白风一愕,但闻河弯草丛中传来细微“唔咿”之声,大禅宗举步上前哈腰自高可及人的乱草堆里提起一个人来。
战云密布的金沙渡附近的旷野上,相互敌对的三方正藉着竹阵勾心斗角,各逞心计地展开一场争战。
俞氏兄弟阋墙之争,因俞佑亮横加介入,情势顿时显得混乱不堪,他自走绝路,投身进入金牛四凶所摆布的竹阵之中,更是大出场中诸人意中所料,殊不知俞佑亮当时身陷危境,入阵乃是死中求生惟一可走之路。
百毒教众群集于竹阵外边,旷野上人影幢幢,火炬照耀如同白昼。
俞肇山胸有成算,朝姚鹰道:“姚天王,老夫适才命孙师爷执法断你一臂,你可是心怀怨恨?”
姚鹰木无表情,道:“属下不敢。”
俞肇山哼一声,道:“误却戎机,理该处死,老夫所以网开一面,暂寄一死,乃是希冀你能将功抵罪,你省得老夫这番用心么?”
姚鹰垂手道:“教主若有驱遣,属下自当全力以赴。”
俞肇山道:“很好,你带领十名教众自巽门入阵,向中心推进,每绕过四枝枯竹,便削去最后一枝,余者不可妄动,如此就不会迷失了方位。”
姚鹰道:“属下这就开始行动。”
转身大步而去,俞肇山把他叫住,道:“老夫话未说完,姚天王你又操之过急了。”
姚鹰足步一顿,缓缓回过头来,道:“教主还有什么吩咐?”
俞肇山道:“姓俞的小子突然闯入阵中,颇出老夫算计之外,他对阵学有无造诣,老夫犹未了然,姚天王若在阵中与那小子碰上,必须设法避开他,不要和他正面接触,留待老夫亲自将他打发!”
姚鹰道:“从命。”
口上甚是恭顺,但他背对俞肇山时,面上却挂着一种匪夷所思的奇特表情,令人无法看透他的心意。
遂应命挑了十名教众,从竹阵巽门外鱼贯进入。
俞肇山目待姚鹰等人的背影消失不见,接着对陆思说道:“姚天王口头上仅管毕恭毕顺,但是老夫察颜观色,情知他心中其实满怀怨毒,入阵后对老夫所发命令,未始不会阳奉阴违,思儿你便跟在他的身后,若见姚天王有任何抗命的举动,立刻将他格杀!”
陆思诺应一声,展开身形掠入竹阵。
场中诸入见俞肇山暴戾多疑,行事毒辣,对可疑人物绝不放松分毫,都不禁暗暗打了个寒噤。
俞肇山继续发令道:“何天王你速挑十五人,自震门中路突破,依老夫推断,震门附近必有四十五簇竹枝拚凑其间,尔等便负责清理这些竹枝,然后经坎门,转走兑门,与姚天王会合——假若姚天王中途不发生意外的话。”
目光盯住在何宣亭身上,旋即补上一句:“何天王你如不依命行以致误事,那姚天王便是个榜样。”
何宣亭唯唯诺诺,亦自挑了十五名教众进入阵中。
俞肇山回顾了孙公飞一眼,道:“孙师爷留在此地为老夫压阵,提防不测之变,老夫一旦发出讯号,你立刻率领其余众将乾门出路堵住!”
孙公飞道:“万一那金牛四凶及俞一棋从此路退走,恐非属下力所能挡……”
俞肇山道:“你难道不会使用毒青子么?”
孙公飞道:“但是俞一棋也是玩毒大家,毒青子对他未必能够奏效。”
俞肇山沉吟一下道:“眼下还有多少教众在此?”
孙公飞道:“连各地舵香主在内,一共二百四十名。”
俞肇山道:“嗯嗯,余下的八百余名又在何处?”
孙公飞嗫嚅道:“除开少数未能从飞叶石赶回外,余者都留守在总舵里。”
俞肇山道:“也罢,你就责令在场的二百四十名教众,组成十道人墙将乾门出路堵死,俞一棋要出到阵外,则首先须把这二百四十人全部击杀,否则便难以飞越雷池一步,嘿!嘿!”
孙公飞道:“这……这样咱们伤亡不是太过惨重了么?”
俞肇山神色倏地一沉,道:“孙公飞,你有异议么?”
孙公飞面露惧色,道:“教主有命,属下怎敢不从?”
俞肇山冷冷一哼,未再多言。
一旁的白发老人“游老二”举步上前,道:“俞大先生你调度完了,是否要老夫随你一道入阵?”
俞肇山道:“无庸,一棋是绝对逃不出老夫掌心之外,游老二你在阵外稍待,有必要出手时你再动手不迟。”
“游老二”沉声道:“那俞娃娃,你可不能大意将他放过!”
俞肇山阴笑道:“老夫会轻易放过他么?嘿嘿,姓俞的小子自投罗网,这下他夹在一棋与老夫中间,双方都要取他性命,无可置疑的,那小子是死定了!”
说道,转朝寇中原道:“中原你随我来——”
寇中原应了一声,与俞肇山同时振身往竹阵射入。
俞肇山师徒俩方自入阵,旷野附近密林里突然传来一道尖高的童音:“更阑月斜人不睡,压稼钝滞迎新晖,小儿呼叫走长街,云有痴呆召人买。……”
哼声里,密林枝叶一分,迎面步出,一名稚龄幼童手提竹杖赶着一群绵羊,朝旷野行来。
那童子头挽发髻,长得弯肩阔唇,自外表模样观之,充其量不会超过十二、三岁,偏就身上衣着翻为大人行头,令人一望之下,便为之忍噱不住。
童子一边赶着羊群,一边哼道:“二物于人谁独无?就中吴侬仍有余。巷南巷北卖不得,相逢大笑相挪揄。”
他边唱边行,未几已来到竹阵面前,陡然人影一闪,那白发老人“游老二”端端将他拦住!
“游老二”沉道:“娃儿,你就在附近牧羊么?”
童子冲着游老二咧嘴一笑,道:“那倒不是,方才我路过前方山麓,瞧见一个牧羊童正躺在树下昏昏大睡,我一望四下无人,歹念顿生,于是便知此这般把羊群偷了过来。”
他说到“如此这般”四字,还用小手比划了一个手势,白发老人“游老二”暗暗皱了皱眉头。
童子低声道:“老兄,偷羊之事不足为外人道也,你可不能张扬出去,扯我的后腿……”
“游老二”干咳一声道:“娃儿你长出胡须了没有?老兄这两个字岂是你叫得出口的?”
童子小目一翻,道:“不叫老兄,难道就称呼你一声老弟?”
“游老二”大怒,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这是自找死路!”
他盛怒之下,扬起一掌直往童子身上劈去。
童子尖叫一声,道:“杀……杀人啦……”
慌忙倒步后退,“游老二”一掌将至,离童子头上未及数寸,倏地硬生生一窒冷然道:“小子你分明故意要激老夫动手,是谁指使你前来捣乱?”
童子犹未答话,突见来路上又有一名村童飞跑而至,他上气不接下气地狂喊道:“偷羊贼……偷羊贼……”
那童子做了个鬼脸,道:“不好,牧羊童追来了,我得躲他一躲。”
说着竟缩身到羊群后面,那牧羊童瞬即追奔上来,手中挥舞着一只小棍,沿路叫骂不休。
两人就在牧群里奔跑追逐,那牧羊童叫道:“偷羊贼,你胆子……胆子好大,我得好好敲你……几棍……再拿你去见咱家主人……”
他快跑几步,赶到童子身后,用力挥起小棍敲下。
那童子身躯一斜,棍头从他肩上擦过,他加快脚步躲到白发老人“游老二”后边,大呼道:“老弟,你得帮帮忙,把这讨厌的牧羊童赶走。”
“游老二”回头怒道:“娃儿你是在胡闹么!”
牧羊童狠狠地道:“好啊,原来,你们老少两个串通好了来偷我的绵羊,我回去敲锣告诉村人,那你们可就惨……惨了……”
童子自“游老二”身后走出道:“得啦,只不过偷你十几只绵羊,又何必那么小家子气,一个劲儿叫嚷不停?……”
牧羊童子气吁休休道:“说的倒稀松,十几只羊,十几只羊可是咱家主人的命根儿哩。”
童子道:“无论如何这群绵羊我是偷定了,诺,赔你银子总该行了吧?”
遂伸手入怀掏出几锭雪花的元宝,那牧羊童几曾见过这么多银子,登时乐得见口不见牙。
牧羊童频频点头,道:“可以……自然可以……”
连忙将元宝接过,兴高采烈去了。
童子待牧羊童去远,舒一口气道:“绵羊本已偷到手中,却又要赔上一大把银子,老弟你说倒霉不倒霉?”
“游老二”被两名稚龄幼童摆布得啼笑皆非,道:“娃儿你闹够了没有?”
童子默然,“游老二”指着羊群,道:“这十几只绵羊你要来何干?”
童子道:“老弟你有所不知,我以叫卖痴呆营生为时已久,后来却发现世上痴人之多,委实有中恒河沙数,毋怪我这痴呆总是难以脱手,售卖痴呆既不能糊口,只有改行牧羊了……”
“游老二”听他说得荒诞不经,心道:“敢情这个童子是个异想天开的失心疯子。”
正忖间,忽见童子赶着羊群行近竹阵之前,忙出声喝止道:“娃儿你莫要胡乱瞎撞,这些竹子……”
童子打断道:“这里东一簇西一簇插着枯竹干啥?我可要赶羊走了。”
“游老二”眼色阴睛不定,道:“娃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