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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情剑会英雄-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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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窦大海可乐了,有“天下名捕”陪护,此人重然诺、守信义,兼之武功了得,招弟定能安全到达温州,将护镖送达。
  他哈哈大笑,又把发怔的招弟用力推向那名昂扬男子,直要送进对方怀中,忘形地道:“鹰爷,那小女就托付给您啦!”
  出仙霞岭至温州,最快的方法便是利用瓯江河运。
  与阿爹和众位叔叔别过,约定在温州悦来客栈相候,招弟将凤鸣剑入盒,重新绑在背上,与一名尚称陌生的男子单独踏上行程。
  初初的错愕平息下来,能与这样的英雄人物同行,招弟内心其实是既兴奋又欢愉的,然后,还带着点自己也不太明白的……羞涩。
  羞涩?招弟不由得斥责自己,她是江湖儿女,往后要继承四海镖局的家业,该要心胸广阔,怎兴这种小女儿家的心态?
  奋力将这怪异的反应压下,抛诸脑后,她不愿去深思。
  鹰雄对这一带似乎极为熟悉,出隘口,两人在丽水上船,招弟看着男子款式的劲装,但谈吐举止间并不刻意模仿,那船老大见这个高大威猛的汉子带着一个男装的小姑娘,心中纳闷,却也不敢问出口。
  船在瓯江上行了三日,这三日,鹰雄沉静寡言,但对招弟却十分看顾,他既已允诺窦大海将这小姑娘安全送至,就必定尽力为之。
  入夜,江风凄冷,招弟由睡梦中模糊睁眼,会发觉自己身上多了一件藏青披风,而那男子总爱立在船头,身影孤独,不知心思何处!
  以往,招弟由爹爹和众位镖师口中听过不少有关他的豪情逸事,每一件皆要人热血沸腾,抚掌赞佩。那时,对“鹰雄”二字,她脑海中已有一个模糊的影像,如今轮廓落实,他便在自己面前,内心自有许多钦慕之言想对他表明。
  但这几日相处,他沉默少言,招弟咬了咬唇,只得将满腹话语压下,却忍不住要去猜想他眉目间偶然流现的孤伤,到底为何?!
  这样的男人呵……肯定有许多说不完的故事。
  终于,小船在第三日傍晚抵达温州。
  离委托的期限尚有二日,招弟决定先在客栈落脚,好好休息一晚,待明日清早,再将凤鸣剑送至安家堡。
  在悦来客栈订下两间房,这一晚,两人在客栈大堂用饭,鹰雄吃得不多,却连喝好几坛酒,仍不见醉意,但眉宇间已淡淡地染上一抹忧伤,恐怕连他自己也未察觉。
  招弟暗暗打量、思索斟酌,想启口询问,又觉鲁莽,只能怀抱着疑问,结束了这顿晚膳。
  “我已吩咐伙计送热水上来,梳洗过后,好好休息吧。”他送她至房门口。
  招弟“嗯”了一声颔首谢过,跨入房,合上门。
  “鹰爷!”忽地,门又由里头打开,她探出身子,出声唤住他。
  鹰雄止步回身,温和地回望。“什么事?”
  “我、我……明天,你、你会陪我上安家堡吗?”唉,她才不是要问这个。招弟内心暗自长叹。她想问的是——
  他为什么瞧起来这般忧伤?
  是不是遇上什么为难的事?
  愿不愿意说给她听,让她帮忙出个主意?
  可这些话到舌尖,仍硬生生绕了回去。
  “当然。”他平静回答:“我答应过窦爷,自要护着你直到他抵达此地。”
  听到这样的答复,招弟一时间有些落寞,冲口又问:“我阿爹来了之后呢?你要往哪里去?”
  没料及这小姑娘有此一问,鹰雄微微一怔,很快便宁下心思。
  “结束在温州的私事,我有我分内的事情要做,届时,也不确定会在何处。”他说的全是真话,无一字虚言,他前不久才完成一个任务,的确得等朝廷御令,才能决定下一个去处。
  招弟以为他不愿说,心微微拧着,有些自作多情的狼狈。
  “是吗……我知道了,那、那……晚安。”她点点头,深深呼吸,再次关上房门。
  立在门外的鹰雄又是一怔。
  对他而言,他能凭着微乎其微的线索,追踪到破案的关键,能猜测出一个穷凶极恶之徒行事的心态,能知悉一切江湖上诡诈的把戏,可如今,对一个小姑娘家心里想些什么,他竟半点儿也摸不着头绪。抬手欲要叩门,忽然间,觉得自己的举止大异寻常、如此奇至。
  唤她出来,是他想弄懂什么?还是想对她解释什么吗?
  有必要吗?
  随即苦笑了笑,他放下手臂,终于步离那扇门。
  别易今朝
  夜半,深沉静寂,虫已歇鸣。
  温州城郊,坡地起伏,曲线温柔,他提着一坛酒静静行来,月光将斜长的身影印在脚下。
  不使轻身功夫,他步伐和缓,薄披肩撩在身后随风轻飘,头微微低垂着。由后头望去,瞧不见男子的五官神情,但那样的身影寂寥郁抑,带着难以解释的孤伤,似乎在凭吊着什么。
  又行里路,隐约可闻河水声,他翻过最后一个坡顶,笔直朝河岸步去,悄无声息地,来到临水而造的坟  前。
  静默地伫立着,许久,一动也不动,仿佛与那坏黄土一般,已不带生命。
  突兀地,一声冷笑逸出唇边,他俊颜微侧。“出来吧。朋友。”低沉嗓音有股不可抗拒的威严。空气在瞬间窒了一窒。半晌,破地锐目锁住的矮树丛中,一个纤细的黑影站了出来,毫不踌躇,直直来到男子的面前。
  “鹰爷,是我。”招弟两手握在身侧,抿了抿唇,勇敢地迎视他。
  鹰雄不由得怔然。适才步出城外,他便知遭人跟踪,以为是武林中的恩怨,有人寻仇来了,毕竟,如他这般在江湖上来去,在正邪里闯荡,吃过他苦头的宵小之辈不知凡几。他等着瞧对方的把戏,没料及竟是这个小姑娘。
  招弟见他不语,只得硬着头皮歉然地道:“我回房后睡不着,在窗边坐了一会儿,今夜十五,月娘好大好完,我瞧着瞧着……就见到你跨出房门,穿过天井,我心里头好奇,所以……所以就偷偷跟来了。”今夜的月娘的确又大又亮,将她羞窘却又故作镇定的模样完全呈现。
  “对不住,是我不对。”她微微福身行礼,心中甚是难堪。
  沉吟片刻,鹰雄终于开口,双目锐利地盯住她。
  “窦姑娘,你可知悄悄尾随我身后,会有多大的危险吗?”略顿了顿,又道:“江湖走踏,危机四伏,不知跟踪在后的人是谁,我可能会为了先发制人,一开始便下杀手,就如这般——”话未落,他出手迅雷不及掩耳,招弟只觉眼前一花,不能抵挡,头顶已教他用五指按住。
  “天灵盖是人最脆弱的部分,只稍灌入掌气,或五爪一捺,你还能有命吗?”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是否恼怒着招弟的跟踪,但话中警告的意味很是浓厚。
  他双目微眯,五指精确地掐住她顶上的要穴,稍稍施劲。
  “我这一抓足可碎石,你不怕吗?”
  招弟想摇头,可是无活动弹,眼珠子往上瞄了瞄他的健臂,接着缓缓与他对视。“鹰爷的手劲当然不容小龃,果真施力,招弟绝无活路,可是……你不会下手的。”心中笃定,她甚至慧黠地对他眨了眨眼。
  “是吗?”他挑眉,冷笑,仍不放手。
  “鹰爷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守信义、重承诺,在仙霞隘口时,你曾亲口应允我阿爹,要毫发无伤地看顾我、送我至温州,直到我们父女会合。”她语气低柔了些,瞧见男子眼瞳中闪烁两簇火光,似笑意隐隐。深深吸了口气,招弟又道:“你不会对我下手,至少现下、在这河坡上,我会安全无虞,你绝不会自毁诺言,毕竟……我阿爹还没来呢,你尚得把我完整地交还回去。”
  这小姑娘竟懂得拿话挤兑他?!
  鹰雄轻唔一声,看她的目光柔和许多。月华照映下,那张小脸仍带稚性,眉眼舒驰,想自己不知多长她几岁,江湖阅历不知较她丰富多少倍,如今却让她用话堵死,拿一个小姑娘家莫可奈何?
  “鹰爷对我气恼,是我不对。但若要杀我泄愤,也得等我爹来。”
  她真不惧他。
  忽地,胸臆中发出雷般的笑声,响动四周,寂静顿失平衡,他这一笑,震乱小河清澈的流音,震乱拂过草坡的风速,也把招弟的神智震得傻愣傻愣地,小嘴微微张着,眨也不眨地瞧住他豪气的笑容。
  这个清寂的夜似乎起了变化。
  片刻,笑声渐歇,他终于收回五指,点点头道:“没错。我不会自毁诺言。”跟着,目光在她面容上打转。
  相处至今,到现下他才详细地打量起招弟的长相,之前只觉得小姑娘一对眼眸特别明亮,蕴含着沉稳气度,而今月光皎洁,芙容镶上一层银辉,眉清目俊,鼻梁秀挺,也是张可人容貌。
  那爽朗大笑缓和了男子粗犷的轮廓,招弟胸口好痛,不禁咳了咳,才知自己瞧痴了,竟忘记呼吸。
  “鹰爷为什么笑?”好不容易回过神,她费力地稳住气息。
  鹰雄没回答,深刻地瞧了她一眼,身躯径自转向,去面对临水的那个墓冢。
  想也没想,招弟举步跟了过去,旋到他面前。不知怎地,她就是不想瞧他的背影,总觉得那宽阔的肩上承担着什么,沉沉地压住,流泻出过多的沧桑。
  鹰雄不理会她,只将视线沉默地停驻在墓碑上,前一刻的放怀笑意早已收敛,他眉峰微锁,忽地“咚”一声、戳破酒坛上的封膜,提坛便饮。
  随着他的目光望去,招弟见那墓碑用坚石打造,上头刻有一男一女的人名,字体雄劲、入石寸深,而立碑者正是身旁沉默饮酒的男子。
  死能同穴,是一对情深爱侣吧!
  他眉宇间浮现的忧伤,却又为何?
  “他们是谁?”此话间出,招弟顿觉后悔,她没忘记之前他送她回房,在房门前那段对话,而这一问,自己又触犯到他的隐私了。
  鹰雄仍由日顾地喝酒,灌下半坛,却将剩余半坛洒在坟前。
  “我的义弟和义妹。”酒坛已空,“咚”地一声教他抛到小河中了。
  招弟怔了怔,没想到他会回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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