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呈祥(下)-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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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看完整封家书后,整个表情从平静,突然转为震惊。
“整个江南一带都在盛传,进园即将面临破产的消息?”
“这个可怕的谣传,使得上游的织杼坊、丝带坊、染厂、蚕房全都要求进园兑银求现,加上之前宗千鹤那笔两百万两的帐,也因这老滑头不守承诺,而变成得由自己来承担,喔,对了,梅儿没问你那五十万两损失的事吧?”他一方面要为进园的事项恼,一方面又不想让元梅承受压力,看在探兰眼中,心头始终沉甸甸、像团化不开的雾,盘据在心灵深处。
探兰点了点头,这下才让杜乘风松了一口气。
“杜大哥,既然那笔两百万两银子要追回已是难上加难,那为什么你又要花五十万两买回陶深的那些劣质药品,这无疑是雪上加霜,万一……无法逼迫陶深高价买回,那么……”她真不敢再往下想,这样不把钱当钱看的花法,纵使有金山银山,也有被掏空的一天。
杜乘风能理解探兰的困惑,但他不想多解释什么,只淡淡地说上一句,“要是梅儿这回能真的明白我对她的用心,即使我身无分文,孑然一身,那也无憾了。”
“杜大哥,你……你这牺牲未免也太大了!”她实在为杜乘风叫屈,这个大姐看起来精明干练,但遇到感情事,却愚昧地叫人为她心急。
“事情还用不着想得那么悲观,也许赶明儿吓一吓陶深,就能骗他拿出几百万两,到时候,进园的危机,就能安然渡过了!”
探兰看得出,杜乘风说这些话,无非是安安她的心,就现实面来说,要乖乖让陶深交出这么一大笔钱,可是没那么简单的。
“好了,夜深了,你也该去休息,免得我那妹夫等得心急了。”杜乘风不打算耽搁探兰太多休息的时间,于是自行走到房门边,开门送客。
“那么杜大哥,你也早点休息了!”
探兰走出去没几步,又踅过头来,说了几句慰语。
“杜大哥,即使明天出现最令人遗憾的结果,你一定要相信,大姐绝不会袖手旁观,就算花光余园的最后一毛钱,她也会助进园脱离难关。”探兰眨着闪亮的双眸,认真说道。
“这点,我一点都不担心。”
探兰这才放宽心,心情平顺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此刻,一道黑影也随着探兰脚步,匆匆从杜乘风的房间外头,迅速地消失在月色之中。
第十六章
翌日清晨,天空笼罩在一片灰色阴暗的厚云之中。
就如同前阵子的天气,实在是坏得叫人心烦意乱。
杜乘风推开大门,一阵刺骨的寒风往脸上直扑而来,这是在炎热的六月天中,难得的异常景象。
邵威忍着恶劣的气候,好不容易将广场上的棚架搭建完,不过强劲的风势就像是故意找碴般,将铺设好的布棚,又重新吹了开来,在几经波折下,才将整个会场给布置完成。
“杜大哥,杜大哥……”邵威冒着风雨跑回药铺,浑身湿透的他,还未来得及将身上的雨水擦干,便赶紧四下寻找杜乘风身影。
正在大厅与众人做最后商讨的杜乘风,一见到邵威,便停上与众人的讨论。
“发生了什么事,慢慢说,不要急!”杜乘风有不祥的预感,这些不利于己的征兆,在不久前,便如同阴魂般笼罩着他。
元梅看见邵威全身淋得像落汤鸡,忙吩咐鸳儿,“你去拿套干净的衣服,再煮碗姜汤来,越快越好。”
鸳儿应了一声,转身便朝厨房方向而去。
邵威哪有什么心情喝姜汤、换衣服,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可说是纷乱到了极点。“梅姑娘您别费心了,邵威淋这么点雨不算什么,有件奇怪又重要的大事,得先知会大家一下才行啊!”
这话听在杜乘风耳里,沉稳的情绪开始骚动不安,他的信心,逐渐动摇起来:
“邵威,有话就直说,用不着顾忌我们的感受。”他走到元梅身边,以坚定的眼神看着她,同时伸出手,紧紧地握住?
邵威眼皮一垂,缓缓的说:“之前通知全城的乡亲父老,要他们在正午时刻,全聚集到广场上来,好为他们拆穿陶深的骗局,谁知道,在我搭好棚子?将场地全布置好之后,才听到派出去的人回报说,很多人忌于陶深在地方上的恶势力,敢来的人并不多,到目前为止,有将近八成的人,都临时变卦,决定不来了。”
“八成的人不来了?!”元梅大失所望,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杜乘风及时扶住她娇小的身子,晦暗的视线尽落在他眼中。
元梅反应之所以会如此激烈,全是在昨儿夜里,突然偷听到杜乘风与探兰问的对话,那时她才恍然大悟,杜乘风之所以要事先将进园交代给她的用意,原因就是于此。
“可恶,一定是陶深放出风声,并且暗中派人监督,敢到场的人,事后一定会遭到秋后算帐。”杜乘风的推论是正确的,如果不是陶深会事后报复,城里的老百姓不会临阵脱逃,连来看个好戏也不敢。
“杜兄,你现在打算如何,要是来的人稀稀落落,门可罗雀,对举发陶深的恶行恶状,实质上的帮助恐怕有限。”夏侯虎此时也静不下心,这种暗地里威吓人心的手段,比起他所对付的马贼,更是棘手万分。
“要不要趁这最后一、两个时辰,我再到城里去游说,能拉多少人,就算多少人。”探兰当然不想看这情形发生,若是真应验当初杜乘风的说法,是他的劫数到了,要想躲过这回的难关,无疑是缘木求鱼,希望渺茫。
“对呀对呀,我在城里认识的人可多了,连爷爷的亲朋好友加一加,至少可以找到一、两百人。”鸳儿自告奋勇,愿意贡献一己之力。
综观所有人的意见,想在短时间内聚集人气,可说是微乎其微。
目前唯一还未发表任何意见的,就只有夏逢春夏老神医。
“夏老先生,依你之见,该当为何?”
陷入一片苦思的夏逢春,摇着头说道:“不对,这一点也不像陶深的作风,以他胆小怕事的个性,在确认事迹败露后,没吓得他六神无主,登门求饶已经很不对劲了,怎还敢把事情扩大,在我认为,杜公子的计画绝对是可行的,会演变成今日这般局面,不像他一人所为。”
“照这么说,他之所以敢变本加厉,不颜后果地继续挑衅,若不是有高人指点,就是有靠山在背后撑腰喽?”杜乘风接着夏逢春的话,引申出一段相当有可信度的话来。
这个推论,正中夏逢春下怀,以他对陶深这只纸老虎的了解,没人在背后撑着他的腰杆子,他是不可能有这胆量敢这样大胆挑衅,吃过一次亏的他,要他再打一场没把握的仗,绝不是他那懦弱个性,所会表现出来的行为。
“会不会是宗千鹤在暗中搞鬼,前阵子,你不帮他对付苗疆五毒,因而怀恨在心,打算抓住这机会来报复?”探兰想了想,除他之外,不出第二人选。
杜乘风马上反驳这样的可能。“宗千鹤是个自私自利的家伙,他可不是那么讲义气的人,再说此处是昆明,他的影响范围有限,凭他在此地的名气,还不够让这里的老百姓言听计从,我想,他的可能性并不高。”
“那么苗疆五毒呢?”夏侯虎立即提出第二可能的人选。
“也不可能,当初是因为她们对梅儿产生误会,但真相大白后,知道是宗千鹤主动提供梅儿这种卑劣的方法,丢脸都来不及了,怎还会帮着陶深,来对付我们呢?”很快地,是五毒的可能性也被剔除。
“那么扶陶深一把,壮他狗胆,在暗中给他撑腰的,究竟会是谁呢?”即使是冰雪聪明的探兰,也难以明白个中奥妙。
没有一个人能提出明确答案,这样敌暗我明,真要正面迎敌,恐怕胜算极微。
“我看这其中必有蹊跷,杜公子,与其打没把握的仗,不如……稍安勿躁,先稳住阵脚,再另图打算。”夏逢春认为此事不宜仓卒而行,得再从长计议才行。
“是啊,杜兄,尺蠖之躯,尚能一屈一伸,对付陶深,不必要争这一时,待我调派夏侯军前来,再来一决胜负还不算迟。”夏侯虎认为冒险躁进,未免风险过大,还是稳扎稳打才是。
在场没有人赞成他硬着头皮,去打这场没把握的仗,可是在杜乘风的心里头并不这么想,打铁要趁热,若是不趁这大好时机,将陶深一举成擒,一来之前的;心血将会付诸东流,想从陶深身上获得索赔,可说是比登天还难:二来若给了陶深喘息的机会,一旦纵虎归山,将来他势必会卷土重来,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我想他只是虚张声势,你们不要中了他的计,他不过是狐假虎威,逞不了什么威风的。”杜乘风排除众议,认为此事机不可失。
元梅咬紧红唇,克制着反驳的冲动,从那对锐利且坚定的眼神看来,现在只要说出一句话,一定马上被他当做是陶深的同路人,自讨个没趣来。
“好,你如果非去不可,那我就跟你一块去,是生是死,我陆元梅全力相随。”
元梅的这番话,造成了一呼百诺的效果,没有一个人愿意眼睁睁地看着杜乘风只身冒险,纵使知道这一去生死莫测,也不能当个贪生怕死之徒。
“好,大伙若有这个共识,我想众志成城,定会固若金汤,再大的危难也一定可以逢凶化吉的。”
冒着强劲的风雨,邵威将所有的人一一接上车,一同朝向排楼广场而去。
正午时分,雷电交加。
轰隆隆的雷声伴随雨势,下得整条玄武大道上冷冷清清,街上不但看不到半个人影,就连平常老在街上溜达的狗儿,也瑟缩在屋宇的角落,无精打采地打着呵欠。
一辆疾驶中的马车,划破层层的雨网向前奔驰,等到马蹄声渐渐在广场外放慢下来,车上一行人才鱼贯地步出马车。
所有人一走下马车,全被眼前这情景给吓呆了,偌大的排楼广场上,空荡荡的不见任何人影,才搭建好的竹棚子,因风势加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