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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军事-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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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今的心如战鼓一般在紧密地擂响。
  接下去,阿今只要来一个翻滚就上了山顶了。此时此刻,他需要的是拿生命作最后一搏的勇气和毅力。但是,他的目光又看到了狰狞可怖的旗帜。旗帜似一个威风的巨人傲然凌立,孤独中透露出的一股杀气腾腾的神气。它是山顶不灭的象征。它是对方胜利的铁证。看着它,他的冲动和勇气顿时损失了大半。他想,你一个没腿的伤兵爬上去又能怎样?让对方再次享受屠杀的快乐?这样一想,他泄气了,像一个爆炸的气球突然裂开了口子似的,一下子没了劲。他再次感到彻骨的冰水从他头顶倾盆下来。他的心凉透了。他对自己说,我被打垮了。他说,你不是打不败的。他看看大腿,好像看见子弹在他的骨头里。他想,子弹干吗不穿透我的心?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又是风起。山野的风。风把孤立的旗帜吹得猎猎作响,好像在浅吟低唱,又好像在讲述一个关于战争和战俘的故事。阿今听着,觉得十二分的刺耳,又揪心的疼。阿今说,它在嘲笑我,它在叙述我的耻辱。
  突然,他举起手枪,对着旗帜大骂道:我操你!
  可枪眼却不由自主地对准了自己。阿今在潜意识里也许更恨透了自己。
  他再次听到自己说:与其上去让他们屠杀,让他们享受屠杀的快乐,我宁可自杀……
  他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根据。
  于是,枪口拉得更近。
  于是,枪口顶在了太阳穴上。是右边的太阳穴。
  此时此刻,他是杀手,也是被杀者。可杀人的手和被杀的手却没有颤抖,心也没有狂跳。他不怕死。是的,阿今是不害怕死的。阿今害怕的是失败和失败以后的一切。也许所有军人都有这个特质,可怕的不是死,而是活。看不到敬礼的活。
  晚霞如血,光辉抹在他身上,他感到了光辉的压力。其实,作为军人,最重要的是看你关键时候是不是有那种大无畏的、不怕死的、宁死不屈的精神和风度,阿今想。既然败局已定,那么还有什么可留恋的?想到枪响之后,自己辞别的不仅仅是这伤残的生命,而是更多可恶的屈辱,和悲痛,和愤怒,和解脱,彻底的解脱,永远的解脱。阿今满意地微笑了,似乎看到了死亡的光辉和快乐。
  于是,阿今开始下达此生的最后一道命令:开枪!
  枪声拔地而起,直插云霄。阿今感觉到脑浆随着子弹飞了脑门,同时他模模糊糊地想,枪声也许会传得很远、很远。
  一个小时后,增援部队赶到,不费一枪一弹便冲上山顶。当他们冲上山顶后,发现阵地上除了遍地的尸首之外,还是遍地的尸首,唯一的活物是一个奄奄一息的伤兵,他双手紧紧拥抱着旗杆,连松手的力气都没了。
  原来山头是空的!
  这一点,阿今不知道呢。
  农村兵马三
  20世纪70年代最后一个初冬,马老三父亲跋一天山路赶到县城,当掉了马老三母亲嫁来的一只银手镯,换得30元钱,购了两条大前门香烟(不带过滤嘴)、50斤大米和一斤纸包糖,吭哧吭哧回家,把一斤纸包糖留在家里,回头又吭哧吭哧出门,把50斤大米和两条烟往村长家八仙桌上正正一放,响亮说:七叔(嘴上喊喊的叔),侄子今年给您拜个早年。村长一巴掌拍在米袋上说,咋的哩大马,看样是要七叔办大事哩,啥事?说吧。想老三当个兵。
  当兵?村长在屋子里踱两步,用背脊说,难哩,没名额哩。听说了,有一个。大马凑上前说,七叔,给了老三吧。就一个哩,村长回头说,一个,要之人多哩。大马惶惶地看村长一会,卟嗵一声跪倒在地,惶惶地说,我大马今天求你了七叔,给了老三吧,七叔。村长跺一脚说,咋的,想跪死我哩——!
  是替老三跪的,跪不死的。
  有话起身说!村长又跺一脚说。
  七叔答应了大马才起身。说着跪上去抓了村长手又求,给了老三吧七叔,七叔叫老三当了兵,往后大马年年来给你七叔拜这年,50斤大米,还有烟,少了大马就是狗日的。家里钱多哩。村长一把抓起大马。
  当了兵就有钱。大马咬咬牙又说,老三当了兵,就是你七爷的孙,晌水要他全捎回来给七爷添寿。嗬嗬嗬,大马,你是男人哩,说话要算数哩。大马说,大马说了不做,七叔就阉了我。
  村长说,好哩,七爷要这个孙了。
  这年腊月,马老三父亲又跋了一天山路,把马老三送到县城,送上一辆绿颜色的军用卡车。车开了,马老三还看到父亲跟着车跑了几步,说了最后一句话:晌水要全寄回来嗬——
  到部队第一天,新兵营集合点名,营长叫“马老三”,站出来的却是个又瘦又黑的毛小鬼。营长又气又好笑,问他今年多大了。马老三说十九。营长说,为了当兵长了两岁是不是?马老三一下红了脸,嘴上却说不是的,还把出生证掏出来给营长看,像似早好准备的。为当兵虚报年龄,营长见多了,懒得去计较,只是觉得就这么个样喊老几老几的,不合适,就说,算你是十九岁也不老嘛,怎么能叫老三,以后就叫马三吧,行不行?马老三连连点着头说,行行行。营长回头跟一旁的干事说,把他名改了,去掉老字,叫马三。以后马老三就改名叫马三,战士们也都马三、马三地喊开了。在百十号人的新兵营里,论个头还是年龄,马三都排在最后几位,所以说他瘦小是一点不过分的。瘦小是瘦小,但力气却一点不小,尤其是手劲,大得叫人不信。先是在自己班里,扳手劲,马三把大伙都扳倒了。跟外班人说,外班人不信,一个个找来比试,几天里新兵营百十号都来试了,却是来一个输一个,来两个输一对。其实,经常扳手劲的人只要捏住马三的手,就知道输定了,因为马三的手出奇的大,也出奇的糙,跟只铁匠的手似的。马三,你是不是当过铁匠啊?
  马三说,铁匠?铁匠是什么?
  铁匠就是打铁器的师傅啊,马三,你怎么连铁匠都不知道。马三说,我们家里没有铁器。
  不可能吧?马三,难道你家里连菜刀和烧饭的锅也没有马三?马三想了想说,有。
  你刚才不是说没有嘛。
  几个战友一齐哄笑马三。
  哦,这就是铁器,马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我们家不这么叫它们,我们叫这些东西是×××——马三说了个谁也听不懂的词。后来战友们发现,凡是由铁打制的东西,马三的叫法总是跟别人不一样。仔细分辨下,觉得在他说法里的铁跟金似乎是混为一谈的,好像他把铁这个东西看得很金贵似的。这说明他家乡铁器可能真的很少。马三从家里带来的东西中也没一样是铁制的,包括脸盆、饭碗,甚至一只小小的瓢羹,全都是木头的。马三说这些东西都是他自己做的。我不是××(铁匠),我是木匠,马三说。难怪他手劲大,原来是只使斧头的手。马三是木匠,这说来没什么奇怪的,其实在他家乡,木匠就同军营中的兵一样,几乎所有的男人都是。马三家乡在江西吉安的一个偏远山区,山连着山,一座座的山上,有很多很多的树木。但除了树木,马三想不起他家乡还有什么,也许还有无数无数的人吧。是的,有很多很多人,但没有很多很多东西,木料虽多,却因地理偏远,无法变成粮钱。没有钱,家里买不起东西,只好拿木头来做所有家什:木头的脸盆,木头的脚盆,木头的水桶,木头的马桶,木头的米桶,木头的桌椅,木头的板凳,木头的筷子,木头的勺子,反正所有的多数都是木头置的。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马三家乡的男人都成了做木工活的能工巧匠。问马三,他也不知是啥时候学会做木工活的,好像生出来就会的。他也不知自己的手艺是好是坏,因为还从没给人家做过呢。
  一天,马三站完哨回来,见班长手里正托着他的木脸盆,在翻来覆去地瞅个欢喜。见了马三,班长说,小马,你这个脸盆真漂亮,哪来的?马三说是从家带来的。这我知道,班长说,我是问是从哪买的?马三说不是买的。那是人家送的?马三又说不是的。那是咋来的?班长觉得跟马三说话真累。
  马三眨眨眼,说,是自个做的。
  自己做的?班长露出一丝笑脸,谁做的,你爸吗?马三说,不,就是我自个。
  你自己?班长睨了马三一眼,变了脸说,那你给我做一个。说真的,班长根本不相信马三能做出这么漂亮的活,这简直是件工艺品,通体由条木拼接而成,却又天衣无缝,玲珑剔透,像是模子铸造出来的,局部还有鱼草的浮雕。有这么好的手艺,班长想,你马三就不会来当这兵了。做一个?马三奇怪地看了班长一眼说,你要喜欢这个给你就是了。那怎么行,班长说,给了我你拿什么洗脸嘛小马。班长的声音有点阴阳怪气的。马三想,我们换一个就是,把你的金(铁)脸盆给我就是了。可马三没敢这么说,只是吞吞吐吐地说,做一个?没工具做不来啊,班长。班长想,真让他做他就耍滑头了,你个马三啊,连金铁都分不清也想糊人。工具木工房有的是,班长说,木料也有。这么说着,班长就准备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说大话的马三了,想不到马三很爽快地答应下来。答应了就不好说他什么了,班长拍拍马三肩说,好,说话要作数,我等着要的。不久后的一个星期天,营里组织新兵进城游玩。当兵一个多月,还从没出过营门,这下要去看几十里外的城市,可把大伙乐的,跟过年似的。只有马三,一声不响,坐在床上,木木地看大伙忙碌着出发。班长见了,催促道,小马,还不快准备下,马上要集合了。马三应答一声,站起身,东瞅瞅西瞧瞧地想准备个什么,可双手依旧虚空地垂挂着,没一点忙乎的意思。你怎么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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