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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战争与回忆-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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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求带一干磅重的炸弹。 关于作战中的汽油消耗量,也没留下余地。舰长委婉地提议,是否请参谋们把方案复核一下。
  布朗宁反驳说,根本没什么可复核的。方案就是一道命令。叫飞行员们注意节约用油,导航别出乱子,就不会掉在海里。麦克拉斯基也扯高了嗓门来回敬,宣称即使要受军法审判,他也不愿凭这些命令带他的大队出发。双方都大叫大嚷起来。
  斯普鲁恩斯少将踱进室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首先是布朗宁,接着麦克拉斯基气冲冲地摆了自己的看法。斯普鲁恩斯瞟了一眼航海时计,在扶手椅上坐下,搔搔没刮胡子的脸。在战斗期间不刮胡子,是海尔赛参谋人员的习惯,而他也照着办,尽管跟他那浆硬而一无污点的卡其军服以及闪闪发亮的黑皮鞋一比,这夹白的棕色胡子茬儿看来确实很是古怪。
  “亨利上尉,你已经接到了命令!”斯普鲁恩斯突然声色俱厉地对华伦用刺耳的声音这么说,使他们都吃了一惊。“这份鲁莽劲儿,究竟算什么呀?你操什么心呢?难道你以为参谋人员不是万分慎重地制订这个方案的吗?”
  面对斯普鲁恩斯这冷冰冰、阴沉沉的盯视,华伦声音发抖地开口说:“少将,参谋可不上天埃”
  “这种回答是目无领导!你父亲处在你的地位,不是会二话不说就执行命令的吗?不是会跨上飞机,按照吩咐去做吗?”
  “对,将军,他会这样做。不过,如果去问他的意见——就象你问我那样,长官——他会说,你再也见不到你手下的任何飞机啦。因为事情就是这样。”
  斯普鲁恩斯噘起一张线条分明的阔嘴,庄重的大眼睛朝其他人膘了一下,摸摸下巴,然后双手交叉搁在脑后。“好吧,”他转身对韦德。麦克拉斯基说,“我依你的驾驶员们的意见办。”
  “什么!”布朗宁陡地叫了一声,象一个人被扎了一刀时的惨叫。他把军帽啪地扔在甲板上,脸涨得通红,噔噔噔地走出旗舰掩蔽部,只听见砰砰的快速脚步声一路下了铁梯。军帽滚到斯普鲁恩斯脚边,他把它捡起来,搁在椅子扶手上,安详地说:“把作战军官叫来,韦德。”
  下午三点,俯冲轰炸机各中队终于根据一个修正方案在越来越阴沉的天色中离开“企业号”和“大黄蜂号”。在大范围的搜索中,他们只看见朵朵白云和大片灰色的海水。在火烧般红的夕照中返航,他们碰上孤零零的一艘日本驱逐舰,就朝它直扑。敌舰在下雹子般的弹雨中东躲西转,高射炮吐出红色曳光弹,甚至打下了一架飞机,最后天黑了,大队长不得不放它没受损伤地过去。这些无畏式飞机凭着Y-E返航讯号,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中轰隆隆地飞回去,华伦不禁寻思,他们到底怎样回舰降落呢?他还感到着恼,因为自己把炸弹投得离这艘驱逐舰很远,并且整个中队也竟然一颗没投中。
  “企业号”上,布朗宁想通了,平息了怒火,恢复了职业军人的冷静心情,回进掩蔽部。斯普鲁恩斯对他的态度跟平时一般和气。夜色降临时,麦克拉斯基报告搜索大队正在返航中,斯普鲁恩斯象海尔赛那样踱起步来,这还是这场战役中第一回。两人在朦胧的暮色中踱来踱去,布朗宁终于脱口而出地说:“将军,我们不能不开灯埃”
  斯普鲁恩斯那模糊的身影停住不动了。“碰上潜艇怎么办?”
  “长官,我们外围有屏护舰队。如果有条该死的潜艇钻了进来。那是太不幸了。小伙子们可得降落埃”
  “谢谢你,布朗宁上校。我同意。立刻开灯。”
  在此后的年月里,雷蒙德。斯普鲁恩斯难得对他战时的所作所为发表明确的声明,其中有一次他说,战争中他只有一次感到担心,那就是飞机从中途岛外围在黑夜中归来的时候。
  因此,使华伦又惊奇又宽慰的是,前面远方漆黑的海面上竟陡地亮起一片白光。几艘航空母舰显现出来,象制作精美的小模型。作战军官通过无线电发来有关紧急降落的指示。驾驶员们小心翼翼、心情紧张地开始有生以来第一次在航空母舰上作夜间降落。耀眼的探照灯光使这看来好象马戏班的特技表演。华伦觉得奇怪,原来竟这么轻而易举。他砰地降落下来,在灯光里钩住第二道阻拦索,就象在中午太阳光里一样;他然后匆匆赶到负责降落的军官的控制台上,观看其他飞机回舰。等未一架轰炸机一降落——只有一架掉在海里,机上人员被护卫驱逐舰顺利地搭救起来——灯光马上熄灭了。
  舰只、飞机都看不见了。黑夜中的天空刷地出现在眼前。
  “你怎么说?”华伦对那负责降落的军官说。“瞧这些星星。”
  “诺思安普敦号”没点灯的舰桥上,维克多。亨利高高兴兴地吩咐副舰长解除战备状态。这次惊人的突然开灯,迫使这条巡洋舰立刻进入对潜艇的战备状态,另一方面也使他心上放下一块石头。帕格心想,那架不幸失事的飞机不会就是华伦的那一架。他还意识到,这次蔚为壮观的夜间回收飞机的行动实在就是本战役的结局了。也许还要花一两天工夫来肃清掉队的残敌,可是日本舰队已经走了,斯普鲁恩斯不会尾随他们去追踪好一程路的。护航的驱逐舰的燃料快耗尽了,他可不能把它们撇在这一带海域里。帕格非常钦佩而也有点泄气地注视着斯普鲁恩斯的战略调动步骤。第一夜的后撤,以及谨慎追击战术,确保了对日本强敌的巨大胜利。他把他们狠揍狠打了一顿,自己却没赔上老本。
  如今在星光下,帕格。亨利站在舰桥外面的平台一端,又忍不住思念起华伦来。这两天来的守望使他老了;他从自己的精神状态、从自己呼吸的本身中感觉到这一点。在那使他担惊受怕的头天早上,他心里不断地闪现着圣经上的有一节文字,好久以前对一家人念圣经时,这一节曾使他一度悲不自胜。每天早晨,家中的一员要轮流读一章,而关于大卫和押沙龙之间最后的一战正轮到他念。
  “我儿押沙龙啊,我儿,我儿押沙龙啊!我恨不得替你死,押沙龙啊,我儿,我儿。”
  当着三个孩于那明亮而严肃的眼光,他念到这一节时声音哽住了,就啪地合上书本,慌忙走出屋去。上一天早晨,他心头涌起一股痛苦难熬的父爱,这些词句在他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响起,象一支折磨人的老歌。等到一看见华伦那架无畏式飞机刷地飞过前甲板,它象一张突然被击破的唱片,倏地停了。自此以后,帕格把他这身处险境的儿子抛在脑后,几乎就象他有意忘掉他那不贞的妻子,免得勾起伤心的回忆一样。他甚至坚决不再去看“企业号”上飞机调动的情况。华伦昨天第二次飞过,使他很安心。然而帕格明白,要直等到他跟他儿子在珍珠港重聚一堂,才能松一口气。他没法绝对有把握地说华伦还活着,看来也没法去打听。但是反正最大的危机已经过去,如今只有等待了。
  这两天来,维克多。亨利指挥着一条大型战舰,一炮未发、一事无成地驶来驶去,他儿子呢,可以说就当着他的面在冒着最大的风险打仗。他心想,他怕再也不可能忍受比这两天更揪心的日子了。
  旗舰掩蔽部中,气氛平息下来了。当斯普鲁恩斯规定夜间追击的速度仅为每小时十五海里时,大家都没意见。他和参谋长如今彼此了解啦。布朗宁主张全然不顾燃料消耗多少,拚命追击;由油轮跟在后边,以防万一燃料告荆斯普鲁恩斯则要节约用油,免得万一作战拖延时日,没机会加油。他们两人到底谁对,如今要由上级和历史来作裁决了。
  第二天一早,尼米兹拍来急电,给迈尔斯。布朗宁先尝到了一点甜头,因为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同意他的意见。他连忙亲自把电报送给斯普鲁恩斯,只见他正趁天未破晓在舱房里煮咖啡。尼米兹在电文中说,第八鱼雷轰炸机中队唯一生还的人员已被搭救,他证实了三条日本航空母舰都受了重创。因此进逼敌人而加以打击的时机成熟了。他们俩都熟悉最高指挥部发下的电文中含蓄的语言。这是老实不客气地责备他们小心得过分了,并且警告他们,如果放走了已受重创的敌人。该负全责。 关于那位驾驶员获救的消息,不过是铺填而已。
  不动声色地签了这张薄薄的电文纸,斯普鲁恩斯问道:“关于这个你采取了什么行动?”
  “拂晓搜索随时可以出发,将军。‘大黄蜂号’上的轰炸机装好一千磅的炸弹,作好准备,只等和敌人一接触就出击。”
  “好极了。‘斯普鲁恩斯是难得这样说的。”吩咐巡洋舰上的水上飞机一发现敌人就穷追不舍,上校,别放他们跑掉。“
  华伦亲自参加拂晓搜索。尽管很疲劳,但飞行还是比呆在待命室里发愁来得愉快。在星光里起飞,在黎明和日出时分作长程飞行,使他好象从紧张中喘过气来,舒坦多了。他什么也没找到,但他听到彼特。戈夫从南部搜索区用无线电发来一篇激动的长报告。显然有两条大型战舰,不是巡洋舰就是战列舰,在黑夜中相撞。它们由驱逐舰护卫着,正慢腾腾地行驶着,周围是一大片浮着油迹的水面,其中一艘的头部看来被撞破了。可怜的彼特,飞到了两条庞大的操纵失灵的破船上空,却没带一颗炸弹!这将是让“大黄蜂号”上的轰炸机提高它们那可怜巴巴的战绩的大好机会。在归途中飞近屏护舰队时,他再度下降,飞越“诺思安普敦号”,看见他父亲在舰桥上若无其事地挥手打招呼。“大黄蜂号”上的轰炸机早起飞了。
  “企业号”的待命室里,飞行员们贪婪地听着扩音器里源源不绝地传出的驾驶员之间在无线电中相互打趣或偶尔说的粗话,这时,“大黄蜂号”上的飞机找到了那两条破船,用半吨重的炸弹予以重创。等这次空袭结束,巡洋舰上的巡逻机报告说两艘军舰都被打得稀巴烂,在焚烧,但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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