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笔居小说网 > 名著文学电子书 > 父与子 >

第31章

父与子-第31章

小说: 父与子 字数: 每页3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脚。“够了吗?”
  他问帕维尔·彼得罗维奇,“或者,再增加两步?”
  “听便,”后者回答,他正在装第二颗子弹。
  “那好,再增加两步。”巴扎罗夫又走了两步,用脚尖在地上划了条线,“这便是界线了。顺便问问:我俩各从自己的界线后退几步呢?这个重要问题是昨天没有讨论过的。”
  “我建议各人后退十步,”帕维尔·彼得罗维奇一边回答,一边把两支枪递给巴扎罗夫,“我俯请您挑选。”
  “我恭敬从命,然而您,帕维尔·彼得罗维奇,不认为我们这次决斗是多么不平常,多么可笑吗?您不妨瞧瞧我们公证人那脸蛋。”
  “您真爱开玩笑,”帕维尔·彼得罗维奇回答。“我不反对您的说法,我们这次决斗确实有点儿古怪、不寻常,但我有责任提醒您,我是认真对待它的。Abonentendeur,salut!①”
  “啊,我一点不怀疑,我们是来厮杀的,但为什么就不能utiledulci②?也好,您对我说法语,我对您说拉丁语。”
  ①法语:明人不用多说。
  ②拉丁语:把有用的和愉快的掺和一起。
  “我交起手来可是认真的,”帕维尔·彼得罗维奇再次说。他向自己的位置走去。巴扎罗夫也在他那一侧的距界线十步的地方站定。
  “您准备好了吗?”帕维尔·彼得罗维奇问。
  “一切准备就绪。”
  “那就可以互相走近了。”
  巴扎罗夫慢慢地向前走去。帕维尔·彼得罗维奇左手插在裤袋里,右手慢慢地举起枪,枪口瞄准对方,迎面走来……“他在对着我鼻子瞄准哩,”巴扎罗夫暗自想,“还正儿八经的眯起眼儿,这强盗!给我这样的感受倒底不愉快。让我来瞄准他胸口的表链……”刷的一声,什么东西擦过了巴扎罗夫耳边,同时响起了一声枪响。“听见了,就是说没事了,”这想法在他头脑里一闪。他逼近一步,不加瞄准就扣动了板机。
  帕维尔·彼得罗维奇微微一颤,用手扶住大腿,血沿着雪白的裤管往下流。
  巴扎罗夫抛开手枪,朝敌方奔去。“您受伤了?”他问。“您有权叫我再走近界线,”帕维尔·彼得罗维奇说的时候呼吸急促,“这是无关紧要的轻伤,按规定双方还可以各补一枪。”
  “哦,对不起,把这搁到以后吧,”巴扎罗夫说着抱住帕维尔·彼得罗维奇,见对方的脸色在渐渐发白,“如今我已不是决斗者而是医生,首先得看看您的伤口。彼得,你过来,彼得!
  你躲到哪儿去了?“
  “小事一桩……我不需要谁的帮忙,”帕维尔·彼得罗维奇断断续续地说,“应该……再……”他刚想捻捻胡子,但手已乏得抬不起来,眼珠往上翻,忽地晕厥过去了。
  “新鲜事!昏过去了!才好办呢!”巴扎罗夫叹道,他把帕维尔·彼得罗维奇放倒在草地上,“让我瞧瞧伤口怎样。”他掏出手帕,拭去血,按了按伤口周围,“没有伤着股骨,”他半抿着嘴说,“子弹擦过肌肉,vastusexternus①,伤口不深,三个星期后又好好的了……但,他却昏厥了。啊,这等人的神经多么脆弱!皮多嫩!”
  “大老爷被打死了?”从他身后传来彼得的低语。
  巴扎罗夫回过头去。
  “快取水去,老弟,往后他还要和咱们一块儿过日子呢。”
  但那位有教养的仆人似乎没听懂他的话,愣着不动。帕维尔·彼得罗维奇慢慢睁开了眼。“就要死啦!”彼得喃喃说着开始划十字。
  “你们说得对……我这么一张傻脸!”受伤的绅士强笑说。
  “快去取水,你这家伙!”巴扎罗夫大声说。
  “不用……我只是vertige②,一下子便能过去的……请扶我坐起来……好,就这样。这么个小小的擦伤,敷点儿药就行,我可以走着回家,或者派辆马车接我。如果您同意,决斗到此为止,今天您做得很体面……今天,请您记着。”
  ①拉丁文:股外筋。
  ②法语:头晕。
  “过去的事不再提,”巴扎罗夫回答道,“至于将来嘛,不必为此费神,因为我已决定离开此地。现在让我给您包扎一下伤口。您的伤没有危险,但还是止住血为好。眼下首先要叫这木头人醒一醒。”
  巴扎罗夫揪住彼得的领子搡了几下,命他快去找马车。
  “注意别把我弟弟吓着了,”帕维尔·彼得罗维奇冲彼得的后背补充道,“万万告诉他不得。”
  彼得一溜烟走了,两个仇敌坐在草地上,不作声。帕维尔·彼得罗维奇尽可能不用眼去瞧巴扎罗夫:就此重归于好——他不愿意,但又为自己的傲慢、为自己的失利、为这番愚蠢的行为而羞愧,虽然没有比这样的结局更好的了。“谢天谢地,至少这人不能再在这儿呆下去了,”他安慰自己说。沉默是如此地久,如此使人难耐,各人都觉得不是滋味。各人明知对方在想什么,只是心照不宣。如果是朋友,心照不宣当然愉快,但作为仇敌,就很不痛快了,特别是当既无法走开而又无法解释的时候。
  “我包扎得不太紧吗?”巴扎罗夫还是开了口。
  “不,挺好,”帕维尔·彼得罗维奇回答。过了会儿,又补充说:“这事瞒不了我兄弟。我们就说是政治争端。”
  “行,”巴扎罗夫道,“您就说我骂了所有的亲英派。”
  “很好。现在,您认为那个看见我们的人会怎么想?”帕维尔·彼得罗维奇指着路过的农民问。那人在他们决斗前曾赶着拴在一起的马匹打从巴扎罗夫身边走过,现在他原路返回,见有“老爷”在,便脱帽表示“敬意”。
  “谁知道!”巴扎罗夫答道,“大有可能他什么也没想。俄国农民是猜不看摸不透的,拉特克利甫夫人①曾不止一次论证过。谁弄得明白?连他本人也弄不明白。”
  ①拉特克利甫(AnnRadcliff,一七八四——一八二三),英国女作家,她因写神秘恐怖小说在文学史中有一定名望。
  “啊,又开玩笑!”帕维尔·彼得罗维奇正要往下说,忽地嚷道:“瞧,您那蠢货彼得惹出什么事来了!我兄弟赶来这儿了!”
  巴扎罗夫一回头,果见尼古拉·彼得罗维奇坐在两轮马车里,苍白着脸。他不等马车停止便跳了下来,直奔他哥哥。
  “怎么回事?”他惊惶地问,“叶夫根尼·瓦西里伊奇,敢请教到底为了什么?”
  “没什么,”帕维尔·彼得罗维奇代为回答,“白白地把你打扰了。我和巴扎罗夫先生发生了龃龉,为此我受了小小的惩罚。”
  “上帝啊,到底是什么起头的呢?”
  “怎么对你说好呢?因为巴扎罗夫先生对皮尔·罗伯特①爵士出言不恭。但我应该说,这是我个人的过错,是我招惹起的,巴扎罗夫先生与此无涉。”
  ①拉特克利甫(AnnRadcliff,一七八四——一八二三),英国女作家,她因写神秘恐怖小说在文学史中有一定名望。
  “哎哟,你还流着血呢!”
  “你以为我血管里淌的是水?放点儿血,对健康有益处,您说是吗,大夫?且莫愁,先扶我上车,赶明儿就会好的。对,这样坐很好,走吧,赶车的!”
  尼古拉·彼得罗维奇跟在马车后面。巴扎罗夫本想走在最后……
  “我要拜托您照料我的哥哥,”尼古拉·彼得罗维奇对他说,“我这就去省城另请医生。”
  巴扎罗夫默默地打了一躬。
  一个钟点后帕维尔·彼得罗维奇已经躺到了床上,脚已经过妥善包扎。全家上下惊动。费多西娅直觉得身体不舒服,尼古拉·彼得罗维奇呢,默默地搓手。但帕维尔·彼得罗维奇却嬉着脸在开玩笑,尤其跟巴扎罗夫。他眼下穿件麻纱衬衣,外面套件漂亮的短外衣,戴着尖顶帽;他还不准放下窗幔,笑着诉苦说他不得不拒绝进食。
  可是到了晚上,他开始发烧,头痛。此时城里的医生赶到了。(尼古拉·彼得罗维奇没听从他哥哥的话,仍延请了医生,况且巴扎罗夫也希望他去请个新的来。一整天巴扎罗夫独坐在自己房里气恼,不是个脸色,每次去看病人也只是匆匆的,没一会儿便回自己的屋。他两次遇见费多西娅,但她每次都害怕地躲了开去。)新来的医生主张多喝冷饮散热,同时证实了巴扎罗夫的话,不会发生任何危险。尼古拉·彼得罗维奇说他哥哥是不慎自己打伤的,对此医生“哼”了声,后来,当接过二十六个银卢布时他开了口:
  “是呀,这样的事常常有。”
  宅子里的人谁都没有宽衣上床。尼古拉·彼得罗维奇忽儿踮起脚尖去看哥哥,忽儿踮起脚尖从他那儿走开,而后者在轻轻地呻吟,睡得不好,用法语对弟弟说:“Couchez—vous①。”不断要水喝。尼古拉·彼得罗维奇命费多西娅端来一杯柠檬水。帕维尔·彼得罗维奇朝她细细瞅了一眼,把杯里的柠檬水一饮而尽。早晨,热度升高了,发出轻微的断断续续的呓语。但后来他突然睁开眼来,恰好见他弟弟俯身床头,说道:
  “尼古拉,你说费多西娅是不是有点儿像内莉?”
  ①法语:请去睡吧。
  “哪一个内莉呀,帕维尔?”
  “怎么你还要问!我是说像P公爵夫人,特别是她那上半部脸,CMestdelameYmefamille①。”
  ①法语:相似的容貌。
  尼古拉·彼得罗维奇嘴里没回答,心里则在暗暗惊奇,他哥哥居然还那么一往情深。
  “头脑里准又想起旧事来了,”他私下对自己说。
  “啊,我多么爱她呀!”帕维尔·彼得罗维奇双手操在脑后顾自说道。“我绝不允许哪个下流家伙碰她一个指头,”停了停他又说。
  尼古拉·彼得罗维奇只是叹息一声,压根儿不知道这话是指谁说的。
  第二天八点钟左右,巴扎罗夫来辞行,他已理好了行装,并把收集来的青蛙、昆虫和鸟儿放走了。
  “您是来告别吗?”尼古拉·彼得罗维奇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