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3炮击金门-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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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中华民国政府是否以金马诸岛为反攻大陆的基地?反攻大陆的主
要条件为何?
答:我们反攻大陆的基地,是在大陆之上,而大陆上整个民心的归向,
就是我们反攻复国的主要条件。所以我们反攻的基础,决不只在今日的金
马。
至于金门是否可为我们反攻的基地的问题,那就要在我们的政策和战
略上来研究了。我们今日坚守金马,实是因为这些岛屿乃台海的屏障。而
不是以此为反攻大陆的基地。因为我们决不会从金门正面进入敌人布置了
九年的严密的陷井去作战。须知金马对岸,共匪集结的兵力大过我守军三
倍以上,加上其工事密布,故认为我会从金马正面直接反攻大陆,实为不
了解我们反攻的战略形势而作臆测而已。
至于金门,乃是我中华民国固有的领土,我政府对于当前国际政客们
所谓“中立化”,以及减少或撤退其驻军的各种主张,决不理会,只有恰
尽其保卫领土主权的天职。我全体军民在这一个多月来,已经充分表现我
们的决心,就是战至最后一滴血,亦决不放弃金门群岛的寸土尺地。这是
我可向各位坚决保证的。
我们全体军民保卫金马的决心,就是我中华民族求生存、争自由的潜
力之显明表现。我中华民族求生存、争自由所依仗的力量,表现于一个口
号,就是“宁为玉碎,勿为瓦全”。这个口号所蕴积的力量,也许是一般
国际政客们所不能了解的。
十五年来,我们这一民族精神如其为国际友人所了解和重视,中国大
陆必不至演成整个沦陷的悲剧。今日对共匪侵略的暴行,如再存姑息苟安
的思想,那就是养奸患,割肉喂狼,非至触发全球战争而不止。所以今日
的金门决不是国际政客们的贩卖品。我更要确切说明:我政府决无意从金
马的保卫战,导致世界战争,更不要求盟邦美国的地面部队参战,这是我
可以对世界公开的一项负责保证。
倘如共匪今后真敢在金马登陆进攻,我们国军一致深信必能以我本国
自己军队,单独负起地面作战的责任。我们今日在台海保卫金马作战,只
是需要盟邦海空支持,及其后勤与道义的援助。我在这里重复一句,今日
的金、马,只是台海的屏障,而不是我们反攻大陆的基地。
记者招待会结束,大厅里,呱叽呱叽响起一片掌声。他缓缓起身,颔首致意。用余光瞥一眼,看到卡利等几位美国记者拍巴掌时那副应付、僵滞的表情,心头泛起一波惬意。今天对老美一番话语恰到好处,切中要害,他对自己的表现甚觉满意。
手下禀报:总统讲话已向全世界播发。我们正密切注意毛共的反应和动向,前线国军亦已全面加强备战,以防共匪……
他不耐烦地摆摆手:毛泽东最多再多消耗一些炮弹而已,你们应密切注意华盛顿,公开与内部的情况都要及时上报。
此刻,他最迫切是想知道杜勒斯对他讲话的反映。心目中,杜勒斯是与“国际政客”们不可同日而语的美国杰出政治家,而且,此人理解和支持台湾的态度一向比较坚定。自艾森豪威尔总统轻度中风以后,杜氏在决定美国对外政策方面的作用日益突出。其他人七嘴八舌都是瞎嗡嗡,杜氏的意见,才真正代表了美国政府的立场哩。
第二天, 9月30日,美国国务卿杜勒斯在华盛顿与记者们侃侃而谈:“如果获得可靠的停火,我们的判断,自然是军事上的判断,就是仍然在金门、马祖保持庞大的军队是不明智的而有欠谨慎的。美国没有保卫沿海岛屿的任何法律义务,我们不想承担任何这种义务。我要说,如果美国认为放弃这些岛屿不会对保卫‘福摩萨’(台湾)产生任何不利的影响,我们就不会考虑在那里使用美国部队。”
传闻,这一天,蒋“总统”的血压又偏高了许多。
4
美台间闹剧上演到高潮。彼岸,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始终在殷切地关注着。
大凡战争,在它爆发的瞬时便有了明确的终局目标,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敌人完全彻底击败,自己荣登战胜者的奖台。而1958年的炮击金门是一特例,其目的不在掠地攻城歼敌缴获,追求的是分化敌方阵营,创造有利于己的战略形态,向世界昭告正义的原则,向世人彰显坚定的意志,这无疑是一种更为高阔的谋略境界。
事情就是如此,毛泽东在揿按战争电键的那一刻,并没有拟定详尽万全的作战计划,究竟于何时何种状况下方使这部制造战火硝烟的机器停摆,他也不知道,他只是自信:不打则己,要打,事态发展一定会循着最理想的轨迹运行;在最佳刻度线上嘎然而停。因为敌方存有裂隙;因为我仅求有限目的;因为相信自己实力;更因为手中握有真理。
开打之前,毛泽东便定下了“走一步,看一步”的实施方针。开打之后,他大幅迈进了数步:连续不断的急风暴雨式打击,宣布中国领海线为12海里,只打蒋舰不打美舰,重开中美大使级会谈。现在,他显然认为,到了站住脚观察一下的时候了,看看效果,看看反应,看看对手的所思所为。
9月10日, 毛泽东的专列驶出北京,乘风南下,他先后视察了湖北、安徽、江苏、上海等地。那一边鏖战方酣,这一厢却离京出巡,相信台海那点风浪翻不了船。当然,还得有一种卸千斤若置鸿毛,雷电激而笑谈依旧的气魄,华沙随他谈去,前线任他打去,好戏还在后头,静观何必性急。他特意拉拽上一位好朋友、蒋介石的原和谈代表张治中将军同行。所到之处,小高炉土高炉林立,钢花飞迸起冲天的干劲,铁水横流出喧闹的轰烈,毛泽东心中高兴,将个三面红旗的话题畅讲了一路,对金厦炮战,却鲜有提及。倒是张老将军对毛泽东的稳坐钓鱼台不大理解,对海隅兵戎放心不下,沿途除了关心工农业发展外,还时时念叨台海形势,念叨解放军如何还迟迟不去登陆金门。他几次直言进谏:此番解放台湾做不到,但无论怎样应把金门、马祖拿将回来。美帝看似凶悍,实则外强中干,早就恨不得将金、马这个累赘包袱丢弃,因此,今日收拾金门,可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毛泽东听得聚精会神连连点头,也不明确表态,只是拿来一摞总参编辑的美台动态和前线战报递与张老将军,笑道:文白兄,我打蒋某人的板子,美国也来打蒋某人的板子,我们老相识的屁股怕是经受不住哩。张将军琢磨其中寓含,恍恍然若有所思。
9月29日, 蒋介石在台北“总统府”正襟危坐,与众记者慨然畅侃之时,毛泽东的专列驶返北京,缓缓进站。回到中南海菊香书屋,小憩毕,开始办公。秘书呈上厚厚一叠公文,从中首先拍出蒋某上午接见记者的电讯稿,仔细阅览,在一些关键性的文字段落下面,用红铅笔划上杠杠。须央起身,倒背手放出房间,在庭院中观赏开得正健的几株秋菊。炊事员不知何时站在身后,询问主席对晚间膳食安排的意见。毛泽东手一摆:红烧肉!这是他百吃不厌的美味佳肴。炊事员笑而告退。多年为毛泽东烹饪的经验告他,凡逢毛泽东点此“名菜”,必是心绪舒畅、胃口佳好之时。
9月30日,杜勒斯在华盛顿出言不逊,发表蒋介石应从金、马撤退的讲话。5小时之后,中文译本摆上了毛泽东的案头。毛泽东阅毕,叫来秘书,要他去查询一下原文,“不明智”这个词汇,在英文中怎么读,有否引申旁义。过一会儿,秘书进来汇报: 杜勒斯所使用的“Stupid”与“Foolish”,在英文辞典中,含有不明智的、愚蠢的、蠢笨的、昏乱的、没有头脑的等意思。我们翻成“不明智”,还是一种客气的译法。而即便杜勒斯的本意就是指“不明智”,作为美国的国务卿竟然如此公开评说蒋介石,已然是非常的不礼貌和过分,超出了外交礼仪,可见美国对蒋坚不从金、马撤军是何等的恼火。毛泽东倏然一笑:老子教训儿子,莫过为此,依蒋个性,气何以忍?且看蒋怎样说法。
抗战时期,曾经采访过延安的英国记者,这样评价毛泽东:毛是一位虔诚的理想主义者,又是一位杰出的实践家,他不认为通达目标有笔直的道路,因而总是不循常规另辟路径,作出让敌手和同事出乎意料的惊人之举。譬如他同宿敌蒋介石的再度和解合作,这简直让人难以想象,但毛说,如果同时有两个或两个以上敌人,那么,可以同次要的敌人结成联盟,哪怕这个敌人曾血腥屠杀过自己同志,一道去抗击共同的最主要的敌人。毛在他的所谓统一战线中,没有放弃原则目标,又表演了过人的机智和灵活。
1958年9-10月, 毛泽东在经过了20余天的冷静观察和认真长考之后,开始准备着又一次“另辟路径”,作出“惊人之举”了。他的一通炮弹似乎已经把事情炸出了个明白来, 敌方阵营远非铁板一块, 是否存在着与“次要敌人”一起去对抗“共同敌人”的又一次可能性呢?许多年之后,他说:台湾问题,是美国硬加给我们中国人的。我不赞成美国的作法,蒋介石同美国人也是有矛盾的,所不同的,我是坚定的反美派,而蒋要待到人家骑在头上屙屎拉尿了,才会骂娘。骂娘就好,说明我们总还有共同处。
10月1日,北京和台北同时有会。
北京,天安门广场红旗如海,万众欢颜,热烈隆重地举行盛大集会,庆祝新中国成立9周年。
台北,“总统府”警戒森严,沉闷压抑地举行国民党中常会,讨论杜勒斯昨日发表的“不友好和不负责任”的讲话。
上午10时整,毛泽东健步登临天安门城楼,神采飞扬,春风盈面。军乐团阵容庞大,高奏《东方红》乐曲。他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