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第3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显然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后面的话我实在不敢轻易启齿。她也没有吭声……这种以焦心和沉默交织的僵持,其走向必然是两个极端—不是生存就是死亡。我一时找不到具有说服力的语言把事情往生路上拽。为了打破僵局,这时我也管不了许多,只有把信的原尾细说了一遍,并特别强调了老二婚事的成败与钱的利害关系。
没等我说完,她象是生气地说:“你啰嗦什么,不就是要钱么?”
她那个快言快语,火辣灼人的性子又来了。此时我的话已过半,也顾不得看她的脸色,必须把话说透,我放开胆子说:“老二已三十一了,一直找不到老婆,现在找到了又没钱,如果吹了灯,我这个哥哥你这个嫂子……。”
她又不耐烦地打断我的话说:“弯弯绕绕干什么,你说怎么办吧!”
这是对我的试探还是对我的抱怨!对她的话我仍有几分吃不透,冲到喉咙眼的那个关键词还是不敢轻易吐出,只是小心翼翼地试着说:“就这点工资连开销都不够,你说怎么办?”
我这是以退为进,看她怎么反应。没想到她居然脱口而出:“弟弟是你的,你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又懵了,她这是在踢皮球呢还是在授权?不管是什么,此时我只能开拓前进,决无退却之路。于是我壮着胆子把关键的一句吐了出来:“只有去求人——借!”
这个借字一出口,我就等着她的最后答复。此时,她正坐着为儿子喂奶,没有为这个借字吃惊,也没有被这个借字为难,更没有为这个借字恼火,而是不紧不慢地说:“办这种事哪有不借债的。兄弟不帮谁帮?能借多少是多少,你去借吧。”
我没想到她竟如此豁达!为了帮助小叔子毫不顾及自己的艰难。听了她的表态,我顿时觉得前面的所有铺垫和谨慎都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实在是小看了眼前的傅正秀。过去我只看到她的一面,现在我终于见到了她的另一面。我以崭新的目光看着妻子,此时,我打心眼里觉得,她的本性就是善良。有这样的妻子,我还苛求什么呢?
救急如救火。当晚我就开始串门借钱。我先到老同学张有才家。他夫妻二人都是一等劳力,每月都拿最高的工资,家庭副业又搞得红火,年年都有两三头大肥猪出栏,而且后山鸡鸭成群,菜地满园春色。我琢磨着向他借百把元问题不大。
一进门,我就开门见山说明来意。他夫妻俩就象没听见似的。一个劲地给我端凳请坐,提壶倒茶,递烟点火。忙完这些,男的开口说:“哎呀,老同学来的真不是时候。今年我真是背透了,小孩生病花掉一百多元,猪栏又不景气,两头猪死也不长,至今也没出栏。挤挤掐掐今年就剩了一百元……”
我一喜,赶紧接嘴说:“我不要多,只借六十元。”
谁知他两手一摊说:“前几天我老家一个亲戚来,说是儿子结婚钱紧,一百元全被他拿走了。”
我知道他今年已经出栏三头肥猪,每头都是二百多斤。栏里两头也已一百多一头,是留着过年杀的。除了家庭副业,光凭他两口子的工资收入,一年的积蓄也不下两三百元,……就算他的亲戚借走一百元,他也不可能没钱。我明白,他是怕我借钱容易还钱难!
我不甘心空手而回,继续低声下气地乞求,连哄带骗地纠缠:“老同学,人到难处才求人,你总不会一毛不拔吧?没有六十就五十,四十也行,我保证春节前后还你……”他被我缠得没有办法,终于随手从身上的皮包中抽出两张大团结,把我打发走了。
接着我又跑到李富家。这是我们平时来往较多的家乡人。本也是较富裕的人家。往日无关痛痒的往来,好象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今天上门要向人家借血割肉,情况就不同了。我笑脸陪了满屋子,好话说了几箩筐,换到的只是两张冰冷的脸和一席无情的话。
后来有人告诉我,第二天李富的老婆在队里与几个女人闲聊时说:“嘿,金成还想向我错钱,借的时候是嘻嘻笑,还的时候就会做鬼叫哩!我是歹人做在前,一分钱也没借给他……”
我能理解,人家的钱是用血汗换来的,岂能轻易给了他人。但我不能理解的是,有些人情为什么就这样薄如纸;有些人心为什么就这样冷如冰……。
这一晚,我在全分场跑了好几家,一共只借了六十元。最后在总场和果园场领导的支持下,借公款二百多元,才凑足了数,及时地寄回家中,成全了老二的婚事。
这是我在经济生活中的一段最艰难的岁月。我十分感激领导对我的关心和爱护,也感谢为我慷慨解囊的朋友,是他们帮我解了燃眉之急。
这里我还要特别提及一件事,表达我对以林如春书记为首的南山党委的衷心感谢。一九八六年,南山党委决定由我一人编写南山垦殖场场志,这就给了我翻阅南山全部档案的权利。当我翻阅到一九七七年底的一次党委会议记录时,在决议栏中,我看到了一行这样的文字:
决议:金成同志家分两地,生活困难,补助二百五十元。
这是一次专门研究年终经济结算问题的党委会。会议的主要内容之一是讨论全场各工副业单位供销人员因公外出的经济补贴等有关事项。在这样一次会议上,党委领导能想到我,并作出决议给我两百多元补助,而且这个数字是所有受益人员中最高的。如果当时我能得到这笔钱,这对我来说真如雪中送炭,我后来的还债也就不会那么辛苦了。然而不知是谁在从中作梗,最终我没有得到这笔钱。如果不是十年后我亲眼看到了这次会议记录,我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永远也不能领会党委领导对我的这份心意!也永远不会知道还有人竟如此欺上瞒下,暗下黑手。
正秀是个欠不得债的女人,一旦欠了人家的钱,她恨不得一个晚上就还清。那几年,我们一家四口,还要负担老娘,家又分居两地,儿子又体弱多病,就靠我每月二十七元,正秀十六元伍角钱渡日。每当发了工资,正秀就象攥着命根子,把这点钱抓在手里,留下基本生活费,再给我五元抽烟,其余全部还债。
那时想吃点肉就只有等畜牧队死了病猪或杀了老母猪,一角钱一斤的猪头肉,两角钱一斤的猪婆肉,才会砍两斤解馋。尽管如此,到一九七八年十月,还欠张有才二十元没有还上。看来仍要拖欠,因为这一年的十月,我的老三又出世了。
那时刚刚开始抓紧计划生育,我们本不想再生,正秀知道怀了孕,就到医院去做人流。但医生检查后说,正秀身体不好,做人流怕有危险,劝她生了这一个再做绝育手术。因此就有了十月出世的老三。
尚未满月,妻子就与其它育龄妇女一道上了手术台。这样一来,我又犯愁了。正秀刚分娩又结扎,不补充点营养怎么行?可钱从何来!现在连老母已是六口之家,老老少少要吃要喝;还要祈祷老天,保佑小家伙们平安无事,不要给我添烦增乱,若稍有不测,必然雪上加霜……。
借老同学的那二十元钱,本来借钱时我是说过,保证当年春节前后就还。可是现在已经拖了两个年头了,确是过意不去。今年家境又是如此,实在无钱还债,我只好厚着脸皮对老同学张有才说:“老同学,实在不好意思,你那二十元钱恐怕还要过一段时间……。”张有才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我就当他认可了,便匆匆离去。唉,站在人前脸红啊。
正秀的手术还算顺利,只要在医院住一个星期,拆了线就可以回家。
已是手术后的第三天了。正秀躺在床上,刀口尚未愈合,身子还不能自如动弹。医生刚才查了房出去了。这时,一个女人在病房外,大谈借钱之道,声音足以让正秀听得一清二楚:“借钱借钱,不管什么人都借不得。金成还是去年借我的钱,说是过年前还,过年前还,现在第二个年都快到了……”。
旁边有人问:“他借了你多少钱?”
那女人说:“二十元。”
正秀听得明白,那女人就是张有才的妻子。事后正秀对我说,她知道那是故意在逼债,当时想接嘴,但又忍住了,眼泪却止不住流在病床上……。出院后,场里发了十五元营养费,她一分钱也没用,又不知从哪里再弄了五元,凑足二十元,当天下午就送到了张有才老婆的手里。债,就这样还清了。
二弟成家后,三弟的婚事又提上了日程。我提出要老三到南山来,做点手艺,搞点副业,说不定什么时候有缘千里来相会,加上兄嫂在旁边为他费点心,总比在家里无人搭理好。正秀二话没说,点头同意。
一九七八年,老三很快来到南山。可我们一家四口(不久就是五口了)只有一间房子,无法再添床位。正秀就与张明志商量,安排老三在明志卧室搭铺。家里已是人满为患,为了给老三省钱,她仍安排老三在家里吃饭,而且不计费用。
一九八零年,我们全家从果园场搬到了南山中小学。中小学与场部、一分场及一些工副业单位同在南山坳地区。这里单位较多,人员集中,女孩子也不少。为了兄弟,正秀可算是个有心人。她除了委托人帮着物色对象,平时还特别留心周围的女孩子,只要见到合适的就向人打听了解。
一天正秀去南山坳办事,经过塑料厂门口,看到一名女工与老三年龄相仿,看起来还班配。她就向旁边的一个熟人打听这个女孩有无对象,姓名年龄,父母是谁?当得知这个女孩尚未婚配时,正秀便当机立断,委托熟人向这位女工和她的家人打探她愿不愿意找对象,告诉她男方就是金成的弟弟。女方的父母与我很熟,其父与我还是多年的老朋友,对我很了解。听说是我的弟弟,当时就同意了三分,说既是金成的弟弟,说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女方与老三见面后,她虽然有些犹豫,但经我们夫妻的尽力搓合,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