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雄罢兵-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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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丸,要他一心为天下百姓,忠于神佛。”
阿爱连连点头,闭上了眼睛。她脸上缓缓流下两行热泪,可能是太疲倦的缘故,她旋即发出轻微的鼾声。家康默默地看着她那安详的面容。
确认阿爱已经熟睡,家康才悄悄从屋里走了出来。果真如彦左卫门所说,她已经病入膏肓。马上离开她觉得不安,可是待在这里又怕妨碍她歇息。
彦左卫门看家康出来,便摆好木屐,却一言不发,默默跟在他后面。家康出了庭院,到处都是枫树、柳树、樱树和梅树,抬头远望,便是高高耸立的富士山。家康道:“平助,用这些树木作比,阿爱是哪一种?樱、梅,还是柳?”
“是松。”彦左卫门回道。
“哦,她去世后,我要在她墓旁亲手植松。”
“不管夫人能否看见,每年都给她栽一些如烟似雾的花。”
家康无言,他若有所思地走了一会儿,又站住,道:“平助,这附近的树木,都向东生长,竟无向西伸展的啊!”
彦左卫门歪着头:“草木都喜欢朝着太阳出来的方向生长。”
“这么说,阿爱这棵松树也喜向东?”
“啊?大人说什么?”
“我没有关心阿爱的病,我向你致歉。我哪料到她会病得这般重!”
“夫人一定很欣慰,夫人令人敬佩!”彦左卫门顿一下,道,“主公,您在看什么?”
“富士山。”
“今日的富士山不那么清晰,天空有薄薄的云霭。”
“我曾朝那富士山,在此城的大厅走廊撒尿……”
“啊!那是主公当人质时吧?”
“是,是三河武士被人嘲笑、无家可归之时,而今天我却成了此城主人。”
“主公一定感慨良多。”
“是啊,平助,不经过那么长的磨难,我不仍无家可归吗?”家康果真感慨起来。
彦左卫门沉默地歪着头。可能每个人的一生都是无家可归的,只不过是进行着一次遥远的旅程罢了。
第二十七章 天下源地
堺港的河边,是日,约有六十艘船陆陆续续运出粮草。
这些粮草几乎够三十万大军、两万马匹一年之用。把这么多的粮草从堺港聚集到尼尼崎、兵库等地,再由海上输送到赤间关,这是前所未有之事。仅是从堺港运出去的米,已经有五万多石了。由二十余地调了不少二三百石的船,而千石船就屈指可数了,故而所有的船和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负责收集粮草的,乃小西隆佐、吉田清右卫门、建部寿德。而石田三成、大谷吉继、长束正家则负责指挥分配,夜以继日地忙碌。
丰臣秀吉已率领十二万大军,从大坂出发二十多日,现已进入三月下旬。樱花已经凋谢了,处处一片绿意。海面上布满了各色旗幡,白色的七堂滨海滩闪闪发光,海滩上人们如蚂蚁般忙忙碌碌,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这次征战,到底能有什么收获呢?这样想着,纳屋蕉庵渐渐怒了。
“木实,你知宗传在何处与关白的队伍相遇?”
蕉庵朝着到总号来接自己的女儿木实,以斥责的语气问道。他想在秀吉出征前,摆平九州,因此暗中派尾张屋宗传出使筑前,现在他正回乳守宫的别苑。
“女儿听说在安艺的二十日市相遇。”木实紧跟着走得很快的蕉庵,“他说关白着绯色甲胄,戴锹形头盔,着赤锦袍,骑一匹挂金鞍的月毛驹……”讲到此处,她朴哧笑了。
“有何可笑!”蕉庵斥责。可木实还在笑,他又斥道:“回我话!”
“是。可是女儿认为,现在能以那样的装束去赏花的人,几乎已经没有了。”
“赏花?”
“是。他认为这便是战事。据说,明天他还要乘船去严岛游山玩水。”木实说罢,捧腹大笑起来。
蕉庵也苦笑不已。不过,他绝非生秀吉的气。连木实都说是赏花。像这样已成定局的战争,有些人竟让秀吉去打,他实在生那些人的气。岛津义久此人,也认不清大势。
天正十五年三月初一,秀吉率十二万大军离开大坂之前,已先派出了大批兵力:字喜多秀家的备前部一万五千;宫部中务法印的因幡、伯耆部四千四百;前野长泰但马部四千;福岛正则和中川秀政、高山长房的播磨部五千五百;细川忠兴的丹后部三千;羽柴秀长和筒井定次的大和部一万七千;羽柴秀胜的丹波部五千;丹羽长重和生驹亲正所领两千——百人马;前田利长率越中、越前部一万二千;蒲生氏乡、织田秀信、九鬼大隅、池田辉政、森长近、稻叶典通共领一万二千人马。
总兵力达到八万的大军已先行出发,加上这之前收归的毛利、小早川、吉川等中国地区各部,以及四国的仙石、九州的大友,秀吉全部兵力已超过三十万。而岛津义久再怎么趾高气扬,也无法抵御,应该很容易说服他,从而完全镇抚。因此堺港人想出了很多计策,延缓秀吉出兵,和岛津斡旋,可是终究没能说服双方。因而,在这百废待兴之时,大军不得不开赴九州。
蕉庵走在依然发笑的木实前面,不耐烦地来到别苑门前。尾张屋宗传的行动,自然与蕉庵、宗易、宗及等商量过。最后一步要交给博多富商神谷宗湛来完成。
蕉庵一进门,就看到宗传已换了衣服,躺在他引以为荣的书院挖鼻孔。一见蕉庵,宗传急忙起身道:“啊!我刚刚……来。”
“有劳你了,可此次是白跑一趟。”
“可不是!”宗传呼地吹吹手指,搔搔鬓角。在秀吉的茶室里,宗传可以算得上一个规矩茶人,可是方才的举止太失礼了。
“岛津大人究竟为何如此气愤?难道他真的有恃无恐?”
宗传并不正面回答,岔开了话题道:“先生要多劝关白莫贪恋女色啊!不然,说不定他会干出什么事来。那些潜在的威胁,真让人担心。”
“哦?”蕉庵蹙眉坐下,“关白误估了形势,恐怕必有一败。可能因我们对他认识有偏颇或估计不足,他竟转不过弯来。”
“人啊,毕竟做了关白,性子有些变了。”宗传道,蕉庵举手止住他,道:“不能这么说,否则不就是说我和宗易……不,是与现在日本第一茶人——利休居士的训示相违背了啊。”
“实际上,去年正月特地把宗湛先生从博多叫来和关白见面,就是我们着手安排的。”
“您的意思……”蕉庵沉吟。
“关白大人给岛津一封信。”
“内容和你我听说的不一样?”
“是,他照例又夸大其词,说天下大部已经统一,便想劝岛津投降。”
“唔!这很糟。”蕉庵叹道。
“不错。”宗传再度搔搔鬓角,“所以,当神谷宗湛先生再把利休居士和幽斋先生的信函交给岛津义久时,岛津嗤之以鼻,拒收。”
“哦?糟!”
“大人应该清楚,除了岛津,北边尚有北条和伊达。他也应记得自己在德川之事上怎样费尽周折。那信函实是有欠考虑。”
蕉庵苦笑:“那么,利休居士知道此事了吗?”
“知道,在安艺的二十日市相遇时,我向他和盘托出了。”
“居士怎么说?”
“他一脸苦涩。可是,岛津大人也可有些体会了,关白大人的信函固然傲慢,可是岛津竟让关白亲征九州,这也太莽撞了。”
此时木实端茶进来,二人止了话。木实道:“洗澡水已备好了。”
“是,这道菜是最好的,待会儿我要好好品尝。”蕉庵递眼色让木实下去,又对宗传道,“那么,此战规模非同小可了?宗湛先生怎么看?”
“他说,这是九州的‘小牧之战’。”
“九州的‘小牧之战’?”
“是。他说,他从一开始就错了,本不该听命于秀吉、义久等人。然而这不过是对大势估计不准。可是,秀吉率领如此庞大的队伍,即使岛津明知必定失败,也不可能轻易臣服。因此,对关白大人也是一次有力的磨炼。确如宗湛先生所说,是九州的‘小牧之战’。”
蕉庵一直凝视空中,无言。所谓战争,不只为了利益,还涉及志向、名声等,甚是复杂。就凭岛津义久的实力,实不足与秀吉抗衡。此次战争对义久有百害而无一利,也大大阻碍了堺港人与海外的交易。
因此,堺港人悄悄把神谷宗湛从博多叫来:于去年正月初三出席大坂城内的茶会,把他介绍给秀吉,目的是阻止战事。众人商议,决定先让岛津氏老臣伊集院忠栋拜利休为师,学习茶道,拜细川幽斋为师,学习和歌,使他们起到沟通双方的作用。当然他们未能阻止秀吉动兵。
堺港人致力于把应仁之乱以来将一切诉诸武力的恶习,转化为以理智来解决纷争。理性才能带来天下太平。也可以说,此举是堺港人的尝试。丰臣和德川的矛盾解决,便是得益于他们的各种努力。岛津氏的问题也当这么解决。他们终于使得秀吉延期到三月才出征,然而岛津氏却无积极反应。他们急急派宗传去九州探询实情。在此期间,秀吉已迫不及待,终于决定南征。
如今根据宗传的说法,岛津义久乃因秀吉的信函而产生了误会,可是问题并非那么简单。过去,利休居士几乎一直跟随秀吉,这一次也在其身旁,却仍无法阻止这场战事——堺港人的实力,还不足以主宰时局。
蕉庵遗憾之余,焦躁难耐。利休居士更是咬牙切齿,因此他碰到宗传,也无话可说。他们已经举起“茶道”这面新的旗帜,企图用这种强大的无形力量取代武力。
事情并非毫无成功可能。堺港人劝秀吉把黄金茶室搬到小御所,依据敕命,赐宗易利休居士的名号,为天下大名茶道之师。除了毛利、小早川、吉川一族,前田利家、细川忠兴、蒲生氏乡、秀长,连大政所都成了利休的弟子。但这一次却失败了。这次的筹划人不是别人,正是纳屋蕉庵,故蕉庵尤为遗憾。
“蕉庵先生,要不要再做些什么?”宗传担心地注视着蕉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