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系演义-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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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生,桥窄人多,部队混乱,我们怎么过得去呢?”
“总司令放心,再往下走三里,还有浮桥一座可渡。”
白崇禧从容说道。他立即命令卫士,前去传达命令。正在江边争渡的北伐军官兵,一听说下游还有座浮桥,便纷纷向下游跑去了。蒋介石见了,不得不暗暗佩服白崇禧这一手,不把这些拼命争渡的官兵引开,自己便别想过赣江。这时,浮桥的压力已经缓解,蒋介石忙对白崇禧道:
“健生,我们可以过江了。”
“不,总司令,敌军很快要沿江追来,我们不能在此渡江。”白崇禧命令黄瑞华:“保护总司令向下游撤退过江。”
黄瑞华指挥卫士们正要保护蒋介石向下游撤退,蒋介石却拒绝再走,因为他疑心白崇禧为了自己能在此过江而不惜甩掉他这位总司令,他根本就不相信下游还会奇迹般地再出现一座浮桥,等待着让他渡江。
“健生,要走我们一起走!”蒋介石固执地说道,他决心不使白崇禧甩掉自己,站在一边死活不肯跟白崇禧的卫队撤往下游。
白崇禧见军情危急,敌军追击将至,而蒋总司令又不肯离去,忙在渡口命令部队就地抵抗、掩护大军过江。布置就绪,白崇禧这才和蒋介石向下游退去。刚走了三里,便听到后面枪声大作,敌军追兵已达第一座浮桥,正与掩护部队发生激战,蒋介石和白崇禧却已到达第二座浮桥头。蒋介石见此处仍有桥可渡,那悬着的心这才变得踏实起来。白崇禧命令卫队营营长黄瑞华保护蒋总司令过桥渡江,蒋介石忙道:
“健生,我们一起走吧!”
白崇禧道:“请总司令先过江,我留下指挥最后撤退。”
蒋介石这下才相信白崇禧不会甩掉他,在卫队的护卫下,从浮桥上渡过赣江。白崇禧带着几名卫士,在渡口上指挥部队从容渡江。北伐军反攻南昌虽然失败了,牺牲了团长三人和其他数百官兵的性命,但由于白崇禧有先见之明,命令工兵营预先在赣江下游搭了两座浮桥,在夜遭敌袭的危急情况下,他挺身而出沉着指挥,才使第二军和刘峙师免遭覆灭,北伐军反攻南昌失败,江西战场形势逆转,蒋总司令退回高安,心情焦躁不安,他本想再去古庙中烧注香,向那个道行颇深的老和尚卜问一下自己的前程,但副官报告,古庙中那个老和尚已不知去向了,蒋介石心中怏怏不乐,但也无可奈何。白崇禧见战局不利,李宗仁率第七军入赣后,情况不明,他深怕李宗仁孤军深入吃亏,便向蒋总司令请准,亲率卫队营,携带粮饷辎重,向赣西北寻找李宗仁去了。
却说李宗仁奉命率第七军入赣后,不明友军方向,恐孤军深入陷于死地,遂改道南下,翻过天险羊肠山,到达箬溪,即与守敌谢鸿勋部两万多人遭遇。李宗仁果断指挥,与敌激战一天,一举将谢部歼灭,俘敌万人,敌军主将谢鸿勋身受重伤,由卫士潜抬只身脱逃。第七军获箬溪大捷后,乘胜东进,直迫南得路上的重镇德安城。那德安城位于九江和南昌之间,是南浔路之咽喉,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孙传芳设司令部于九江,令他的精锐卢香亭部三万余人镇守德安。第七军进至德安城郊十里的抗箬村附近,见屏障德安城的宝岭和九仙岭一带高地,敌军已筑有坚固工事据守。李宗仁毫不犹豫,一声令下,全军两万余人即向敌之左、右两翼展开进攻。守敌居高临下,以山炮、野炮和轻重机枪组成一道道密不透风的火墙,阻击第七军的进攻。第七军本是一支劲旅,出师北伐以来,势如破竹,屡建战功。全军官兵,如潮涌般向宝岭和九仙岭奋勇冲击,呐喊之声,惊天动地。然而在敌军密炽的炮火扫射之下,官兵的血肉之躯似雷电交加中的丛林,成片成片地倒在火海狂飘之中。
“德公,德公,右翼攻势受挫,第九团团长陆受祺阵亡,全团健存者仅团附、连长和排长各一员,余皆伤亡!”第二路指挥官胡宗铎在电括中焦急地向李宗仁报告。
李宗仁满头是汗,即驰往右翼督战,来到阵前,只见救护人员抬下几十名负伤的官兵,一个头部负伤,裹着绷带的排长,从担架上翻滚下来,对着负伤的官兵大呼一声:
“弟兄们,我们是革命军人,要死死在战场上,跟我冲!”
那些伤兵们听了,也都纷纷从担架上翻滚下来,能走的,都拿上枪跟那位排长重新投入了战场,走不动的,也都咬紧牙关,向阵地前爬去。救护人员也都持枪冲入炮火之中厮杀、李宗仁见了,热血直往上冲,两眼似要冒出火来。要不是担负着指挥全军的重任,他会立即持枪冲上去搏斗。他走进胡宗铎的指挥所,里边只有一个通讯兵在守着一台老式电话机。李宗仁问:
“胡指挥官呢?”
“不知道!”那电话兵摇着头说。
李宗仁走出指挥所,见前边几百公尺处,一个军官挥动着小旗正在炮火下指挥作战。他认出那便是指挥官胡宗铎,在第七军中,夏威和胡宗铎两人的地位仅次于军长李宗仁。而在此时,身为指挥官的胡宗铎已置身不顾,在故人炮火枪弹的瞰射之下,指挥官兵冲击,他的位置距第一线官兵仅二百来公尺。使李宗仁感到奇怪的是,自己的炮兵阵地上竟毫无动静,他返回胡宗铎的指挥所,打电话询问炮兵营长罗传英:
“为何不发炮轰击敌阵,掩护步兵冲锋?”
“报告德公,我还未接到开炮命令。”炮兵营长在电话中答道。
李宗仁这才知道,胡宗铎在激战之中竟忘记使用炮兵了。他随即命令炮兵营长,向敌军阵地和铁路上敌人的装甲车轰击。没想到炮兵刚一开炮,即受到敌炮兵优势炮火的还击,第七军炮兵营被敌炮压制得不能再发挥作用。李宗仁立在一道石坎之下,用望远镜观察敌情,敌军射来的子弹,打得他周围的石头吱吱作响,炸起一片青烟,碎片乱飞,卫士见了也不敢去把李宗仁拉下来。李宗仁在望远镜中,见一支敌军正从右翼作大迂回,如不将其阻扼,则第七军腹背受敌,必将全线动摇。他急令卫士,把胡宗铎召来,命令道:
“敌正向我侧后迁回,你马上调预备队阻击!”
“德公,预备队已经没有了!”胡宗铎两眼血红,呼吸急促地说道。
“你把我的卫队和你的卫队组织起来,无论如何要阻住敌军的迂回!”李宗仁命令道。
“是!”胡宗铎应了一声,随即带着两支卫队,向敌军扑去。
正当右翼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第七军的左翼部队也和敌人在激战之中。左翼战场系德安城西北角一带,小山起伏,地形较为荫蔽,于战于守,均各利弊。第七军之主力则置于较为开阔的右翼战场,李宗仁、胡宗铎均在右翼指挥督战,战斗剧烈,打了一天,伤亡惨重,团、营长已伤亡十数员,也未将敌军击破。夏威指挥的李明瑞旅正在左翼作战。黄昏时分,传令兵送来了李宗仁“限定今晚必克德安”的严令。李明瑞正要组织全线出击,忽接第三团团长俞作豫派人送来的报告:“敌似有退却模样,我团拟相机前进。”李明瑞举起望远镜,只见在暮色中敌军阵地上有部队调动,他估计右翼敌军遭到猛烈攻击,正欲从左翼抽调兵力加强右翼,这正是发起进攻的机会。从望远镜中已看到俞作豫团率先向敌阵冲去,李明瑞见了暗暗称赞自己这位智勇双全的表弟。他命令号兵吹冲锋号,亲率陶钧团冲锋,一举突入敌阵,和敌人展开肉搏战。敌军被李明瑞旅狠狠一击,右翼阵线被突破。李明瑞猛打猛追,冲上南浔铁路,占领铁桥,击毁敌装甲车数辆,复自铁桥南下冲击,象一把尖刀直插德安城下,将敌军阵线击破。与此同时,第七军各部亦从正面猛攻,敌军全线崩溃,万余官兵纷纷弃城逃命,李宗仁于下午七时进入德安城。
德安之战,是第七军自北伐以来,战斗最为激烈,牺牲最大的一役,全军伤亡团、营长十员,其余官兵两千余人。德安大捷,使南浔铁路被截断,南昌与九江之交通断绝,敌军陷入恐慌与混乱之中。为了打通南得线,孙传芳被迫急调九江与南昌守军反攻德安。又令进入鄂东南的军队回援南得路,孙军在北路和中路的图谋,被彻底打乱。
李宗仁在德安休整部队两日,闻报敌军由九江和南昌出动,夹击德安。南浔车站,吴城、南康、马回岭各处均发现敌情,而赣西北之瑞昌,白洋方面亦有孙军行动。李宗仁忖度,四面都是敌人,与友军联络不上,如果孤军呆在德安城中,是很危险的。考虑再三,他决定主动放弃德安城,向箬溪背进,以待战机。到了箬溪,忽报白参谋长崇禧率卫队一营携带大批饷械前来,李宗仁大喜,忙跑出司令部迎接,李、白二人在江西战场首次见面,无不欢欣鼓舞。
“健生,你怎的晓得我在这里?”李宗仁急不可待地问道。
“我在途中,闻知德安被我军攻占,料知德公在德安。但德安一失,孙军必从南北两面以强大兵力反攻,德公不会在那里久住,必向箬溪背进。”白崇禧笑道。
“都让你算准了!”李宗仁也笑道,“你此番是来劳军还是来督战?”
“我们第七军还要什么人来督战啰!”白崇禧说着,命随从副官拿出几瓶桂林三花酒来,“这是黄季宽特地命人从广西捎来的,我先李给德公敬一杯!”
李宗仁命副官去炒了几个菜来,便和白崇禧在司令部里对饮。李宗仁十分关切江西战局,一杯酒下肚便向白崇禧询问先期入赣的各军作战情况。白崇禧把他随蒋总司令入赣后经历的几次战役概略地说了说,对北伐军两次进攻南昌的情况讲得较为详细,特别是对第六军军长程潜在南昌城南郊莲塘市一带为敌军重重包围时,“割须弃袍”而逃的情节讲得绘声绘色,连李宗仁听了也大笑不止。白崇禧又讲了蒋总司令不听其劝阻,硬攻南昌受挫,黑夜之中惊慌失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