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萨尔王-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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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丈夫丧身处应在敌人的手里,我未被祝古人杀死,却死在哥哥手里,多么让人痛心呵!我拉白除此之外,平生没有悔恨之事。哥哥拉鲁的名誉,也会因此受损。我兄弟二人本是一个母亲生,临行时母亲再三嘱咐我们不要争执。文布和达绒本来都是岭国军,亲密得就像我们兄弟。哥哥呀,拉白我死了不要紧,只是怕文布和达绒继续争斗下去,亲兄弟互相残杀,你死我伤后悔不及。哥哥呀,王子玉赤待我如亲兄弟,我死后三日内不要向他禀报,若不然他会悲愤伤身体。……”
拉白话没说完,就昏了过去。拉鲁见弟弟如此痛苦,话说得如此凄切,第三次昏倒在弟弟身边。昏迷中,他还在喃喃自语:
“我亲爱的弟弟呀,快乐时是我同晒太阳的伙伴,痛苦时是我同流眼泪的伴侣。如今我被鬼魅迷住了心,把宝珠掼在石头上,把狮子乳汁泼洒在草滩上。没有弟弟的日子,活着不如死去,呵,活着不如死去。……”
拉白醒过来了,拉鲁也醒了过来。弟弟紧紧抓着哥哥的手,留下了最后的话语:
“哥哥呀,弟弟就要去了,弟弟就要去了,在以后的日子里,若记起弟弟,就多做些善事吧;若想起弟弟,就少生杀伐之心。不要贪恋那房屋、财产和田地,对那权势、奴仆和美誉,能放弃的就放弃吧。哥哥呀,我去了!……”拉白闭目逝世,拉鲁嚎啕不已。众亲友和勇士们也把那刀矛枪箭暂时收起,为拉白大办丧事。
因为有了这血的教训,文布和达绒两军才停止厮杀。王子扎拉极为震怒,下令要将文布和达绒两部尽行消灭,取消名号。经过诸国英雄和大臣们的请求,王子总算勉强撤销成命,但仍责令岭部四大臣专门调查挑起祸端的凶手,查明后予以严办。
姜国公子玉拉、玉赤兄弟二人和达绒长官晁通父子,听说要严惩那挑起祸端的罪魁,又立即吵了起来,纷纷讲自己一方的理,从太阳初升吵到月亮高悬,吵得人心烦意乱,最后也不知谁是祸首。
王子扎拉很不高兴地睡下了。他想,祝古尚未征服,内部出现混乱,雄狮王又不在自己身边,达绒和文布本是两支很得力的部队,现在却像仇敌一样不共戴天,该怎么办?扎拉无计可施。在迷迷糊糊中,他见天母朗曼噶姆踏着一朵祥云来到自己身边,像妈妈一样抚摸着自己,安慰着、也告诫着自己:
“纠纷虽然能以法律处理,仇恨之根却难用法律斩断。对文布、达绒两部的纠纷,若不施用巧计,是难以平息的。”
扎拉高兴极了,在为难之际,天母及时降临,为自己指明一条道路:
“那祝古王已向噶玉阿达求援,现在援军就要到达此地。王子呵,你要派文布和达绒两军前去迎敌,在消灭共同敌人的战场上,内部的障碍会消除。把这莲花生祖师穿过的法袍和雄狮王那能飞的神箭,赐予达绒拉郭,把你的九天霹雳金刚杵赐予姜国王子玉赤。还要把这些天灵盖钵中的防护宝丸,赐给每个迎敌的英雄。这场战争得胜利,两部的仇恨会自消。”
天母抛下祖师的法袍和防护玉丸,飘然而去。王子扎拉马上找来总管王和辛巴梅乳泽等人,告诉他们天母的预言。老总管担心这场纠纷未解,现在委以破敌重任,恐有不利。梅乳泽说,让他们二部前去迎敌可以,只是不要说出天母的预言,否则,他们会认为消灭祝古非他们不行。应该告诉他们,派他们去迎敌是为了惩罚他们。王子扎拉觉得这个主意很好,马上召来文布、达绒两部的首领,下达命令,让他们二部出征。
晁通一听又让他们出战,心中害怕,却不敢违命。那玉赤也觉得这样处理不妥,但怕达绒部落说他们胆怯,也不好反对。王子扎拉立即把天母所赐的法袍、神箭、金刚杵、防护宝丸等赐给他们。二部回营准备出征。
噶玉阿达为了增援祝古,调动了八万大军,驻扎在祝古王城附近的滩上。达绒和文布两军,虽然接受了王子的命令,却互不联系,自行前进。不久,姜国王子玉赤的兵马先行到达噶玉阿达的营地,一交手就被噶玉阿达的兵马击败,后到的达绒军也吃了败仗。原来,那噶玉阿达国家虽然小,但兵精马壮,又一直没打过什么仗,以逸待劳,匆忙到达的岭军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岭军稍事休整,便重新进攻噶玉阿达军。晁通倚仗自己的幻术,首先消灭了噶玉阿达军的寄魂鸟,然后自己变做那鸟,给噶玉阿达军降下预言,扰乱军心,并趁势打了胜仗。
文布军一直处于不利地位,连续三次进攻都没有得胜。第四次,不仅没有得胜,而且被噶玉阿达的飞索把姜国王子玉赤连同一群将士全部套了去,然后关在一座石崖上部的洞窟里。
噶玉阿达的将士把擒来的文布兵用长矛串成一串,放在火上烤熟了吃下去,把流下来的人油刮起来涂在脸上。佯装睡熟了的玉赤,把这些一一看在眼里。眼看就要轮到他和玛宁长官了。玉赤一跃而起,把那九天霹雳金刚杵向下一砸,石窟里的噶玉阿达将士顷刻化为齑粉。消灭了敌人,玉赤和玛宁长官等走出石窟,来到洞口一看,出口处是一面像镜子般的峭壁,不要说走,连个插足的缝都没有。若是跳下去,只有粉身碎骨。二人无奈,只得坐等救援。一连等了十五天,窟内所有的食物都被吃光,二人饿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时,晁通得到马头明王的预言,知道姜国王子玉赤和玛宁长官被困在石窟之中,遂变化为大鹏鸟,飞上峭壁,救了二人。玉赤喜获重生,自然把前仇丢弃,拿出一串像拇指般大的珍珠念珠,送给晁通作为酬谢之礼。晁通喜孜孜地收下了。达绒、文布两军怨仇消除,皆大欢喜。两路人马合兵一处,很快就灭了噶玉阿达军。
又经过数月的苦战,岭国达绒军和色巴军攻占了祝古城北的各个小城堡,霍尔军和丹玛军攻占了赛冷赛宗,高觉军和阿扎军攻占了祝古东南方的巴宗穆琚城,姜军和门域军攻占了玉珠司姆城和雅协森宗,魔国军攻占了玉宗宛布城,……分布在祝古王城外的所有大城堡统统被岭军占领。王子扎拉吩咐诸军,将祝古的王城紧紧围住。真是围得飞鸟无法越过,河水难以流过,清风难以飞舞。
被围在城里的君臣们乱作一团,心不定七上八下,意慌张忐忑不安。这时,空行母所变化的噶姆森姜措三姐妹心中暗想:看起来,消灭北魔,开启祝古兵器城的时机已到。她们三姐妹和宇杰托桂王生活了三载。在这漫长的日子里,虽然开始心里不太愿意,但也过得和和美美,每日里和大王亲亲热热,相互爱恋。现在大王命在旦夕,是不是说服他带着祝古将士臣民一起到岭营中投降呢?若这样,或许可以保全他的性命。想到此,三姐妹在金壶中斟满香茶,在银壶中倒满美酒,在松石盘里摆了牛肉,在玛瑙盘中放上甜食,带着侍女们捧的捧、端的端,摆在君臣们面前。噶姆森姜措从脖颈下的“赡部光明”护身佛盒中取出一条洁白哈达,献于托桂面前,深情地说:大王呵,征战三年没有安闲过,战祸日久破坏的多又多,白铠甲的袖子结成虱子窝;骏马日夜奔驰没有安闲过,驰骋日久疲惫多又多,四蹄磨得血流皮儿破;神箭手射击没有停止过,发射日久雕翎箭镞两离脱,精美虎韬的皮绦断如割。
“大王呵,往日我们这些如虎如豹的将士们,像天上的繁星一样多,如今和岭军相遇,在山顶上的犹如雄鹿般被猎了去,在山湾里的犹如黄羊般被砍了头,在江河中的犹如金鱼般被网罗。剩下的君臣们呵,恰如冷灰里面的火种,天亮前的星星。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后果不说大王您也知道。邬昙波罗花要在未被太阳晒干前献给上方天神,白哈达要在未被脏手玷污前作为净瓶的装饰,生于沼地的藏红花要在未被严霜危害前作为配成良方的妙药,祝古武艺高超的君臣们要在未被英雄毒刃击中前向格萨尔大王求庇护。……”
大臣霞赤梅久听了这话,把嘴张了几次,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狠狠地瞪着噶姆森姜措。宇杰托桂神色黯然,本来一心想打败那不曾被人打败过的岭国,在藏区留下一个美名,现在看来是办不到了。如果他独自逃生,那么只需向天祈祷,即可跨长虹而去。可是王妃们该怎么办呢?她们本来不是凡间姑娘,不知为何也这样害怕?见众将都像遭了雷击一样的无精打采,托桂王只得把那忧愁烦恼抛在脑后,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王妃呵,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征战总是有原因的。清风若不从空中吹,云彩为何事而聚集?霖雨若不沛然降,玉龙为何事吟鸣?六谷若不种于地,绿苗为何事生长?藏区若不兴兵为敌,岭军为何事来此地?虽然我们暂时被岭国打败了,最后的胜利还不知道属于谁!你难道没听说过那三件难以论定的事吗?”
未得正法的八十岁僧侣,用不着心灰意懒诉冤屈,最后会得善业而终结。
三十岁的老闺女,用不着心灰意懒诉冤屈,最终嫁个好人家也欢喜。
山谷中绝望的狩猎人,用不着心灰意懒诉冤屈,最后会猎得大鹿回家去。
征战失利的祝古王,用不着心灰意懒诉冤屈,最终也会得胜利。
宇杰托桂说完,见众人仍然没有振奋的表示,心中恼火,表面上却仍然装出非常坦然的样子,吩咐摆酒奏乐,命妃子伴舞唱歌。众臣见大王竟有如此闲情逸致,想大王必有破敌的妙计,便高兴起来。
第二天早晨,王子扎拉闻报,祝古军营中冲出一队人马,为首的是宇杰托桂王,还有大臣霞赤梅久和一个不知名的年轻小将,胯下是一匹青马。扎拉吩咐列队迎敌。大将丹玛、玉拉托琚、辛巴梅乳泽、森达、丹增扎巴等二十名英雄飞马出阵。
那骑青马的祝古小将乃是宇杰托桂大王的亲弟弟宇杰泽桂。他虽然年纪尚幼,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