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萨尔王-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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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灾的供品是必需的,但不必过于劳神。攻取索波马城的时机已到,我们大家都要准备好。”
丹玛听总管如此吩咐,而禳退恶咒又非晁通不可,连大王也这样说,只好把满腔的怒火往下压。现在不是和晁通斗气的时候,只有到了战场上,才能分出英雄和懦夫。
第二天黎明时分,玉拉托琚和辛巴梅乳泽赶到了,病中的总管王绒察查根也被请了出来。诸英雄齐聚在森珠达孜城上,看达绒长官晁通施法术。只等他念完咒,各路兵马就进军索波马城。
达绒长官晁通站在城堡前的一座小山上,头戴九股金刚石顶子的黑帽,身披黑色仙衣,手持威镇神鬼的生铁橛和飘摇三千的黑旗。身后站着抛掷施食刀箭的一百六十人,使三棱铁橛的三十六人,击鼓的八十人,一律头顶黑帽,身披黑衣,足蹬四层底子的绿色长靴,看上去杀气腾腾,阴森可怖。
一阵乱箭射出后,晁通念起了咒语:
上方清净国土中,
本布佛子上师们,
愿浓云密布空中。
战神威尔玛等诸神,
愿象落雪般降临,
愿祈祷之事自然成功。
“这一箭射出去,要落在索波马城的中心,将索波王的生命钩去,让外道喇嘛口吐鲜血,让城堡上下翻覆,让城内人痛心绞肠,让城内的马跌蹄生疮,让城内的牛头昏迷路,让城内的羊倒地不起,让男人们的头折断,让女人们的血流干。我手中的三棱黑铁橛,要把有形和无形的灵魂全钩住。黑暗在前面引,狂风在后面摧。快快来吧,要把他们全部压成粉灰!”
念罢,晁通射出一支黑箭,又摇了摇黑旗。站在后面的人把施食刀箭也全部抛了出去。刹那间一股黑风骤起,带着一团火光,向索波城中飘去。
各路兵马已经聚齐,白盔白甲骑白马的是穆姜部落,黄盔黄甲骑黄马的是色巴部落,红盔红甲骑红马的是辛巴梅乳泽的属下,青盔青甲骑青马的由玉拉托琚率领。嘉洛部落的人一律黑盔黑甲骑黑马。各路兵马排列得十分整齐,头上的帽子,如天空的星座各不相同;身上的衣服,如大地的花草,各不相同;说话的语调,如百灵的鸣叫,各不相同。刀枪林立,箭拔弩张。只等雄狮大王格萨尔一声号令,就要发兵。
以绒察查根为首的岭地老一辈们,已不能随大王出征了,想走路不能举步,想射箭拉不开弓,虽然老天拔地,却依旧豪情满怀。因为他们的子孙已长大成人,他们的雄狮王长生不死。就像谚语里说的那样:“深谷里被箭射中的牡鹿,临死没有什么可恐惧。有小鹿崽留在山坡上,可以觅饲草游山岗,有头角长成的希望;飞行疲劳的大鸿雁,来到无垠的旷野也不后悔,有金蛋留在居汝湖边,还可振翅绕行海滨,有六羽丰满的希望。”老人们眼看着儿孙们要出征,心中又难免惆怅。他们只能为格萨尔大王祝福,为儿孙们祝福,愿他们打胜仗,早回乡。
老总管绒察查根向格萨尔大王献上五匹红白哈达,语重心长地对自己亲爱的侄子说:
“这次去索波地区,要取得胜利并不容易,那娘赤拉噶索波王,本是天神的亲属,一切变幻像天神一样,过的生活和夜叉没什么区别,权势比赡部洲的任何人都强。索波国中能单枪匹马出阵作战的大将就有百人,箭法比黄霍尔还厉害。”
格萨尔知道,总管叔叔要告诉他如何向索波马城进兵。果然,老总管又开口了:
“在司色吾山的那一面,有个索隆部落,长官叫做库野王,以太阳为救主,以弓箭和武艺为职业。过了这个部落往前走,是黄索波的外关口,这里有各种黑魔的幻术。在一块大圆石旁,有条肉腿吃另一条腿。再往前走有个四四方方平平展展的大草滩,有个猴子在那里布棋局;草滩前面有一座像帐篷一样的小草山,山头上有只地鼠在挤奶子;小山前面是一座高耸入云的石崖,有只鸽子在石崖下面摇手磨;…到达索波马城之前先要经过俄恰央宗(注2)城,征服马城之前要先把福禄之羊城征服。俄恰央宗左边的山,像迭起的黑绸缎;右边那座山,如臣子奉献的曼陀罗,……”
格萨尔点头称是,将总管叔叔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嘉洛敦巴坚赞从人群中走出,缓缓地为雄狮王和岭军众将士祝福:
“古谚说:‘布谷鸟到藏区来,一是因为柳树枝叶茂盛,二是因为布谷鸟六音悠扬,三是与那绵绵细雨相遇;雄鹫在空中遨游,一是因天空广大,二是锻炼羽翼,三是藏区美丽。岭国发兵到索波,一是因索波有马城,二是岭国英雄多,三是雄狮王要去索波做善事。大王啊,请天神保佑您,一让疾病离身体,二在作战时不恐惧,三使事业永远兴旺。我的死亡兆头已出现,大王啊,愿我们能够再相见。愿将马城迁岭地,愿出征的人和在家的人快些相聚。”
格萨尔见嘉洛如此感伤,笑着劝慰道:
“不要灰心,不要丧气,我和将士们会很快回来。”
格萨尔安慰了嘉洛敦巴坚赞,又来到父王森伦面前。看着父王那衰老的脸庞,格萨尔好像有好多话要和父王讲。森伦已不能和儿子一块出征,也不能拦阻雄狮王的行动,心中暗自思量:英雄的部队越来越强,骏马的跑道越来越长,各种武器越来越锋利,善良的属民越来越增多,满以为今后可以和平安康,谁料想天神又把预言降,这次的敌人非同寻常,发生的征兆也很不吉祥。森伦转念一想,在这个时候不应该说不吉祥的话,无论如何,应该为儿子、岭国的大王祝福才是。
他用一种轻松愉快的声音说:“献上九色礼品为前导。献上七宝为大王饯行。再献上保护大王身体不受伤害的铠甲,断送敌命的兵器,射穿敌胸的银珠箭,想到哪里就到哪里的骏马。愿明年这时节,和雄狮大王再相聚。”
格萨尔深情地望着父王,从心底里感激父亲的养育之恩,更感激父王给自己的祝福。
众王妃簇拥着森姜珠牡,也来为雄狮王送行。她们的脸,像美丽的花朵,可花朵上还有晶莹的露珠;她们的歌,如动听的百灵,可欢乐的鸣叫中又流露出几分凄切。森姜珠牡手捧一块碧绿、硕大的松石,上面缠绕着五彩哈达,敬献到雄狮王面前; 世界雄狮大王出征,天、龙、念神都来相送。
手捧哈达松石,献上岭地臣民百姓的赤诚。
愿众英雄的武器锋利,愿岭军早得胜利,愿金桶里盛满美酒,愿哈达比丝绸更绚丽,愿一切需求都获满足, 愿明年在岭噶重聚。
格萨尔大王接过哈达松石,从箭囊中取出一支利箭,指着它对珠牡说:
“一支箭上具备的东西,一个上等女人身上都具备。心地正直如竹子,心胸阔大如箭翎,智慧锐利如箭镞,口齿伶俐如箭矢,将痛苦和罪过抛背后,把佛法和善事捧前胸,知道对上师要信仰,知道对乞丐要施舍。珠牡啊,我走后,岭地的老幼你要多照应,诸事烦你多操劳。”
格萨尔又将国事作了交待,然后率队出征。 (注1)天路:指鹏鸟飞行之路,即太空,也称鸟路。 (注2)“央”:藏语音译,意为福禄、财运,吉祥如意的好运气。藏族原始宗教认为,任何东西都有自己的“央”——福禄和财运。马有马的“央”,羊有羊的“央”,金银铜铁、珍珠、玛瑙等也都有自己的“央”。在夺取这些财宝之前,必先夺取它们的“央”。史诗里有很多这方面的描写。
第27回 雄狮单骑祛巫平妖 麻夏降兽宝马归岭
神箭飞了三七二十一天,方才到达索波王城,落在中层珊瑚天窗上面,随着一阵电闪雷鸣,狂风夹着暴雨、冰雹,铺天盖地地落到城中。城中王宫摇晃,百姓惶恐,国王娘赤昼夜不得安寝。
第二天一早,国王急急派出身边的侍臣外出巡视,并要求立即回来报告。
侍茶仆役达瓦曲绕是国王最忠实的侍从。他一出王宫,立即左右搜寻,仔细查看,见东边的“安乐园林”看台上的珊瑚天窗被雷击穿,一支洁白如玉的箭嵌在窗棂上,松石箭尾碧绿发光,箭颈上系着一封写在黄缎子上、盖有红色大印的书信,风一吹,像一团黄火苗在闪动跳跃。达瓦曲绕心想,恐怕这就是昨晚带来恶兆的不祥之物吧。他急步上前,想把箭拔下来,可是拔了两下,箭纹丝不动,又拔了两下,仍然未动。达瓦曲绕使劲搓了搓手,猛地一用力,仍然没有将箭拔下来。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把黄缎子信从箭颈上解下来揣在怀里,回宫去见大王。
达瓦曲绕叩见大王,奉上黄缎子信,禀报了那支神奇的箭。大王眯起眼睛看了看,想了想,说:
“对佛、法、僧三宝做祈祷,箭会拔下来的。”
达瓦曲绕点头称是,又快步出宫,来到“安乐园林”,那神箭早已不知去向,珊瑚天窗也变得完好无缺。茶役大惑不解地再次回宫向大王禀报。
这里,索波上下已出现了许多恶兆:河水失去了本来的颜色,神山落下雷箭,草山爬出了毒蛇,神湖干涸,白狮头上的绿鬃蓬乱,……
索波王娘赤拉噶吩咐召见所有大臣议事。众臣心情不安,神色紧张地来到王宫。他们都见到了恶兆,现在要听听国王的圣断:
娘赤拉噶如皓月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用慈祥的目光环视着大家,缓缓说:
“昨夜我做了个梦,今日又看到黄缎书信一封。梦见一道光出现在东方,闪着五色的光芒,光的尖端插到我身上,我的心和光芒融为一体。梦见了比这里更好的地方,那里财物享用不尽,遍地是喜人的好风光。今日黄缎书信上的意思除了本王无人知,上写着:‘上界天神格萨尔,今年要光临索波国,他是身不动祖师莲花生,要打开成就的宝库门;他是心不动的金刚手,要将外道教义毁灭尽;他是语不动的观世音,要弘扬无灾的法音。’神灵命我们好好迎接他。从今日起,这东日森宗城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