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霄月下剑-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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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棒杆”赵铁松率领着一队神机营的官兵,正由后院赶来。
一见面,赵铁松就道:“这是怎么回事?胡大海怎么了?”
孙化冷笑道:“胡兄弟受伤了,刺客早走了,二十来岁的一个小伙子,功力了不得。”
赵铁松松了口气道:“我还当是姓齐的呢!”
“铁翅鹰”孙化冷冷地道:“这不是姓齐的,看上去本事也差不多。他妈的,大概全天下的好汉都集中到襄阳来了。算了,算了,这个差事可不好当。”
赵铁松嘿嘿一笑,拍着胸脯道:“我就不信这个邪!来吧,哪个不怕死就只管来吧!”
刺客早就走了,院子外面才响起当当一片锣声,一打听是总兵衙门调来了一哨人马,是来拿刺客的,赵、孙二人不得不出去应付一番,心里那份不自在可就别提了。
花厅内,知府王大人同马师爷,两个人就像是挨了打一样分坐在两张太师椅上,马师爷头上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布,一颗头肿得就像巴斗似的!
王大人一直在床上睡了三天,今天才第一次下床,胸口疼得厉害,请大夫看过了,说是内伤,最起码要半年才能复原。
马师爷就更不用说了,一连呕吐了三天,平常站着都晃晃悠悠的,要不是王大人教人去接他,他还下不了床,这时一面呻吟着,手里的盖碗,颤抖得吱吱卿卿直响。
王大人咳嗽了凡声,喘着气说:“云飞……这可都是你的主意……我早就跟你说,这般江湖人不是好惹的,你偏不信……看看!我这条命都差一点搭上了!”
说着又一连串地咳了起来,吐出的痰,还带着血丝儿。
马师爷哆嗦着道:“东翁,您老得赶快想个法子,徐总兵那里去个公事,要他派兵保护啊!”
王大人道:“早就办妥了,神机营的人都来啦!云飞,我找你来,是跟你商量,那个梁金花怎么办?你得想个好主意呀!”
马师爷冷冷说道:“一不做,二不休,依卑职的意思……给她扣上一个勾结外贼,当堂行凶的罪名,闷不哼气地给砍了算了!”
“这……使得么?”
“怎么使不得?大人和卑职两条命都快没……没有了,还使不得?上头查也……是真凭实据。”
“对,”王大人点点头道:“就这么办。”皱了一下眉,他又讷讷地道:“只是……
万一那个刺客又来行凶.可又如何是好?”
一提到刺客,马师爷的脸色又变了。
“那又有什么法子?大人只得和徐总兵商量,神机营的人要多留他些时候,另外赵铁松他们得多辛苦一阵子,不可松懈!”
“唉……”王大人沮丧着道:“这可真是一件苦差事,那些个江湖人物,可是说来就来,来无影,去无踪,你要是杀了他们的人,他们还能与你罢休?”
这么一说,连马师爷也不吭气了。
方说到这里,就见一个青衣长随掀帘子进来,上前请了个安,道:“启禀大人、师爷,外面来了一位客人求见!”
王大人瞪着眼,道:“我不是说过了,这几天不舒服,不见客嘛!”
那名长随弓着腰道:“小的说过了,可是这人执意非见不可,这里有他一份名帖。”
说罢双手呈上。
王大人伸手接过来一看,顿时面色大变,转手递给马师爷道:“你看看……”
马师爷接过来一看,顿时一惊道:“啊!”
拜帖上三个大字:“齐天恨!”
“东翁见是不见?”
“这……”王大人转向那名长随道:“赵捕头他们呢?”
青衣长随恭声道:“奉命在花厅外面侍候。”
“神机营的张把总来了没有?”
青衣长随道:“张爷在客馆里休息!刚才孙头儿亲自请他去了。”
王大人点点头道:“他一来,就说我有请。”
“是!”那名长随躬身道:“那姓齐的……”
王大人点点头说道:“有请,不得怠慢。”
青衣长随退身下去,门开处,赵铁松大步进来,见面请安道:“大人金安!”
王大人叹道:“你配合神机营的人在外面小心戒备着,那个姓齐的来啦!”
赵铁松退后一步,道:“神机营的张把总来了。”
“快请。”王大人和马师爷都赶紧站了起来。
盖明朝军制由戚继光平倭之后,已有了彻底的革新,编制方面以十二人为一队,设队长,亦称“旗总”,四个队合成一个哨,设哨长,亦称“百总”,四个哨合成一个司,有“把总”,三司合为一营,有“千总”,五营设军,有“主将”。
一名“把总”也算是小有功名,相当够瞧的了,王大人明白自己今天的立场,对于鄂省总兵官派来的张把总,自是不敢怠慢。
那位张把总中等个子,四十来岁,皮肤黑中带亮,一看就像是个军旅中人。
一进门,他先向王大人行了个抱拳礼,口称“大人”,十分有礼貌,却不十分买马师爷的账。
王大人客气地道:“张兄弟,请坐!请坐!”
张把总告了谢坐下来,寒暄道:“贵府的捕头赵铁松已把大人这边情形说过了,这次卑职奉令协调贵府防拿贼寇,可以权宜行事,卑职特别要了两个‘火枪队’,听候大人差遣!”
王大人笑道:“张兄弟辛苦了,这伙子贼人太也无法无天,本府的意思,张兄弟这两哨火枪,一哨留驻衙门,看守着犯人,另一哨负责我的安全!你看可好?”
张把总点头道:“是……卑职也是这个意思!”说到这里,房门再开,那名青衣长随进来,道:“客人来了。”
王大人和马师爷赶忙站起来,对于那位昔日立功朝廷的傲奇侠士“千里追风侠”齐天恨,他们固然是慕名已久,但还是第一次得见,又加以这次事发,更是心内存有畏惧,不敢托大!
进来的人,由年岁上看过去,顶多三十五六岁,出乎意料的是,来人是一个十足读书人的样子,瘦瘦高高的个子,清癯的面颊上,带有几分病容。
他身上穿着一袭皂色的长衫,长可及地,满头长发,用一根黑色的文士带子扎着,显得很飘逸。
入门之后,向在座三人深深一揖道:“草民齐天恨,参见府台大人与二位老爷!”
知府大人连忙让座道:“齐大侠请坐。”
齐天恨告了谢,遂坐下。
王知府为他介绍了张把总和马师爷。
那位张把总是个地道的老粗,聆听之下大为吃惊地道:“啊呀,原来你就是‘千里追风侠’,我听说过,在台州,听说你帮过我们总兵的大忙……”
江岸遇高人
齐天恨笑道:“你说的是徐参谋?”
“不错!”张把总笑道:“可是现在早已是总兵官了!我们总兵常提到齐大侠,说是没齐大侠,就没有他今天的前程,感激齐大侠得很呢!”
说着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向着齐天恨拜了一拜。
齐天恨让开道:“草民不敢当。”
这番情景,使得王大人和马师爷面面相觑,他二人所以拉拢这位把总的意思,无非是想在必要时候,用以对付齐天恨,却万万没有想到竟会有此一着,想不到统率全省兵力的徐总兵官,亦和这位齐天恨有交情,这个忙可就难帮了。
王知府脸上微窘着,半天才道:“齐大侠功在邦国,可敬可佩,前此据报,如非是齐大侠帮助,这名叫梁金花的女寇,还难以被擒,本府定当奏明上方,传令嘉奖。”
齐天恨长叹一声,道:“今日草民前来,正为此事,向大人商量。”
王知府道:“什么事?齐大侠你只管说吧!”
齐天恨苦笑了一下,道:“现在贵衙牢房内,押的那名少女,经草民连日查证结果,已确知她不是梁金花。”
“啊!”王知府怔了一下道,“这……不会吧?”
“大人,”齐天恨面色歉疚地道:“这只怪草民认错了人,这位姑娘姓江名芷,乃是世居西川的善良人家,这件事实在是一个极大的疏忽。”
一旁的马师爷嘿嘿笑道:“齐大侠,你大概是弄错了吧,犯人梁金花已经自承罪状,画了押了!”
“这……”齐大恨冷冷一笑道:“这件事,江姑娘定非是心甘情愿……其中定有难言之苦。”
王知府冷冷地道:“齐大侠,三天以前有刺客向本府与师爷行凶之事,齐大侠你可听说了?”
“听说了。”
“那,齐大侠之见,这行刺之人,又是什么门路呢?”
齐天恨道:“可能与那位江姑娘是一路的,因觉得冤枉,而代伸不平,也是有的。”
“代伸不平?”王知府频频冷笑道:“好个代伸不平,我们这两条命,差一点可就完了。有此一桩,足可证明那女寇必是梁金花而不会错的。”
“千里追风侠”齐天恨摇头道:“这是绝不会错的,大人请看,这是此女的一份家世报告,大人如不信,随时可命人打探或传其母兄为证即可。”
说完把事先备好的一份底稿交过去。
王知府接在手里,略略地看了几眼,放在一边,冷冷地道:“齐大侠既这么说,我自然会派人调查的。”
齐天恨一笑道:“草民今日前来是想具上一份保,亲自将此女担保出来……”
话未说完,王知府已一个劲儿地摇着头,表示不可。
他苦笑道:“齐大侠具保,本府倒不是信不过,实在是这梁金花案情太也重大,就以串同同党,当堂向本府行凶一节,已是罪大恶极,本府打算报请省方处理此事,齐大侠所请,歉难接受,请原谅!”
齐天恨冷冷一笑道:“这么说,大人是一口认定了这位姑娘就是梁金花了?”
“不是我认定,是她当堂自己承认画的押。”
“据草民所知,那位江姑娘口口声声自称姓江,大人何以不予采信?”
“这个……”王大人狞笑道:“贼寇之言,岂能采信?齐大侠,不要忘了,这个梁金花,还是你从旁相助才拿到的。”
齐天恨叹息一声道:“草民是一时糊涂,江姑娘实在是无辜的!”
马师爷摇摇头道:“齐大侠,这档子事,梁金花已自己承认,你又何必为她再辩白?
况且齐大侠义为之事,已具折上奏,中途有了变节,岂非连带着齐大侠的名声也不好听么?”
齐天恨长眉一挑,道:“人命关天,岂可儿戏?这件事开始错了,岂能将错就错?”
马师爷平常仗着是知府的心腹人,他又买哪一个人的账?这时被齐天恨顶撞得频频冷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