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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裸雪无痕-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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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有利契机。减了刑的要谈话,让他们再接再厉,珍惜已经取得的成绩;没有减刑的也要谈话,让他们明确差距,不要自暴自弃。这几天,郑长林忙得不行。当狱警,平时和犯人泡在一起,三天连一个夜班,没有节假日,没有倒休,一旦有什么活动或情况,更得连轴转。
  他推着自行车往外走。每天中午,他都要赶回家里吃饭,单位有食堂,但两三块钱的一个菜他吃不起,每月几百元的工资,要供养女儿,再加上爱人有病,手头老紧巴巴的。想起爱人的病,他忽然一拍脑门,噢,对了,爱人去医院看病,约好了中午在监狱门口等他的。这一阵子爱人的腰疼病越来越厉害,止痛片已经不管用了,一个月前就说好陪爱人去医院认真检查检查,无奈新关进来的两个犯人老是寻衅闹事,其中一个竟半夜把一壶开水浇在了另一个犯人的头上,要处罚,要教育;接着,又是筹备减刑大会,报材料、写总结、找犯人谈话。今天早晨,爱人的腰疼得实在受不了了,走路得扶着墙,他才急忙从监狱要了一辆车,让孩子的舅妈陪着去了医院。
  “怎么样?这么晚才回来。”
  “嘛事没有。”妻子艰难地从车上下来,乐呵呵地回答。
  妻子就是这样,天生的乐天派。怀孕八个月的时候,她有一天早晨起来头疼,正好郑长林下夜班回家,于是推着自行车陪她去医院。走到半路上,妻子一头从自行车的后支架上栽下来,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不省人事。郑长林吓坏了,急忙就近借了一辆小推车,一路小跑着把妻子送到医院,一检查,产前抽疯。医生问:保大人,还是保小孩?郑长林说大人孩子我全要!动手术签字的时候,郑长林的手直哆嗦,半两沉的笔一下子变得重似千斤。苍天保佑,剖腹产下一个女婴,在暖箱里呆了十几天,竟活了,大人也平安无事。事后,郑长林谈起这件事还心有余悸,那天如果不是自己正巧回家,妻子就难说了。妻子却乐呵呵地说:“孩子是因为想他爹,要早点来到这个世界上。我嘛,命大,咱不是说好了吗,等孩子工作了,你也退了休,咱们攒下点钱还要出去旅游呢!你可不要赖账!”
  是的,自己欠妻子的实在太多了。因为忙,谈恋爱的时候,没有请妻子看过一场电影,没有上过一次饭店。自己爱吃死面烙饼,辣子炒土豆;妻子每天就利用午休时间给他做, 她妹妹逗她:“姐,大热的天,你天天蹲在灶前烧火烙大饼,热不热啊!”她听了只是抿着嘴笑。结婚时,没有彩礼,没有迎亲的汽车,妻子挎着一个小包儿,里面放着几件换洗的衣服,自己走着进了那间简陋的小屋。郑长林送给妻子的惟一一件定情物,只是一件毛背心。后来,妻子生下女儿,五十六天后就把孩子送进托儿所,自己也上了班。她换了一份工作,焊塑料盆。所以换,就是因为每天可以补助两角四分的菜票,她每天中午吃咸菜,啃窝头,却把因为有毒作业补助的那个菜带回来给丈夫吃。
  望着从车上艰难走下来的妻子,郑长林有些不踏实,他看见小孩的舅妈脸色也阴沉着,像有什么话要说。晚上,他打了一个电话,孩子的舅妈说,你嘛也别问了,明儿个带嫂子再到空军医院去检查检查,要是没大毛病,咱心里不是也踏实吗? 他觉得对方说的话有些怪,一夜便无眠。第二天,请了半天假又陪爱人去了医院。检查完,医生把郑长林叫到另一个房间,绷着脸问,你知道你爱人得的是嘛病吗? 他一看大夫的神态,心中有些忐忑,便回答,不知道。大夫瞪他一眼,长叹一口气,告诉你,她是骨癌晚期! 郑长林傻了,愣愣地站在那里,说不出来话。大夫扶扶眼镜,半是无奈半是责备地说,怎么这么晚了才来看? 唉,想吃点什么给她做点什么吧!
  郑长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倒是妻子平静,对坐在身边的丈夫说:“长林啊,我得的嘛病我心里清楚,你也用不着再瞒我,只是我走了,扔下你们爷儿俩可怎么过呢?”
  长林心里一酸,直想哭。他怕自己一哭,妻子更难受,便扭过脸,用牙紧紧咬住下嘴唇,强忍住眼泪。但一想到与自己朝夕相伴、患难与共十几年的妻子将不久于人世,难以抑制的悲痛便如潮水一样撞击自己的胸口,终于,漫过了理智的闸门,如山洪一样咆啸而出,他呜呜地哭出了声。上初一的女儿放学回家,听说妈妈得了癌,摇晃着爸爸的肩头,哭喊着:“爸,妈是得的这个病吗?不是,对吗?妈这么好,干吗得了这个病啊! 爸,我妈总腰疼,一疼起来就双手摁着床沿,一头一头的汗,不让我告诉你,她怕你分心,我,我不该听妈的话,要是早告诉你,妈的病也不至于这么厉害啊!”妻子也呜咽失声,我一辈子没做过坏事,辛辛苦苦,为嘛让我得了这个病?为嘛,老天不公啊!过了一会儿,妻子又忍住泪,说我走了,你再找一个心眼好的。长林忍住哭,你说嘛呢?我要是得了这个病,你也再找一个吗?妻子深情地望一眼丈夫,说我不找。我这一辈子就找你一个。可是你不行,你只能当爹,不能当娘,孩子小你撑不起这个家啊!没有女人,这家还算什么家……
  晚上,妻子疼得睡不着觉,像青蛙一样趴在床上。她让丈夫打电话叫来娘家的弟妹,指指床头的柜子,对弟妹说,那里有点毛线,是我准备给他织毛衣的,来不及了,你给他织上吧。又转过脸对当派出所所长的弟弟说,你姐夫太实诚,老实巴交的,就知道工作,你外甥女体格不好,将来你帮她找个轻省一点的工作。这爷儿俩,我都托付给你了,你帮着照看点吧!弟妹俩一边流泪,一边默默点头。
  第二天,妻子要去住院了,早晨五点多钟她就挣扎着下了地,把丈夫和女儿的一堆换洗衣服放进洗衣机。长林急了,一把拔下洗衣机的插销,你怎么还干活儿呢!妻子无限留恋地将屋子扫视了一遍, 轻声说:“这是我的家呀。我这一走,可真闪了你们爷儿俩。”
  监狱派一辆面包车送妻子住进医院。
  妻子的病情日益严重。大夫说,她的骨头都已经酥了,最多,生命能再延续一个月, 还要配合化疗。妻弟对长林说:“姐夫,别给俺姐化疗了,她就喜爱那头头发,让她带着那头头发走吧……”
  妻子决意出院,她太留恋这个世界,留恋那个虽然简陋,但却寄托了她无限深情的家了。回到家,她疼得躺不住,长林扶她坐起,她疼极了,两手使劲摁床,说不出一句话。等疼过了那阵,才强打精神说:“长林,今天中午咱们吃顿面条吧! ”面条做好了, 妻子艰难地挑起一撮面,一边往嘴里送着一边说:“长林,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吃面条吗?今天,是萌萌的生日啊!”
  萌萌是他弟弟的孩子。
  又过了两天,妻子已经病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趴在床上,一个劲地喘气,她看看女儿,又看看丈夫,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那或许是生命最后的气息了。她伸出双手,仿佛要抓住即将逝去的生命。长林上前一步攥住妻子的手——这双手曾经那么纤细、柔嫩,如今却枯瘦如柴,青筋绽露,望一眼也让人心碎。妻子的嘴唇上下开合着,每吸进一口气,仿佛都要用很大气力,一双眼窝下陷的眼睛也变得迷离起来, 最后,终于在长林的脸上落定,断断续续地说了她生命中的最后一句话:“如果有来生,我……还做你的妻子……”
  家里的女人们忙着趁她身体还没僵硬给她换衣服。换过衣服,长林的姐姐从里屋走出来,对已哭成泪人的长林说:“换下的棉衣棉裤还是结婚时婆家的陪嫁。”长林从小没了母亲,那是长林结婚时,姐姐一针一线缝好后送给弟媳的,她一穿就是十年。
  我是在杨柳青监狱的会议室见到已是副监区长的郑长林的,这个敦厚、朴实的中年汉子, 今天提及妻子,仍唏嘘不止:“从发现她有病到死只有十天,在医院也只住了七天,我平时都干什么去了? 我早干什么去了?我真恨我自己呀!我现在就怕歇班,歇班回到家,我的心里就难受,就想哭。”
  采访快结束时,他的寻呼机响了。他抹了一把眼泪,看了看寻呼机的显示屏,起身说:“对不起,监区里有点事儿,我先告辞了!”
  临出门时我问:“你妻子叫什么名字?”
  郑长林停住脚步,转身回答:“祁玉琴。”在说这三个字的时候,我发现他的双眸一闪,仿佛点燃了两颗火星……
  为女儿下跪
  虎年阴历二十九的晚上。
  春节将至,节日的气氛已经随着稀稀落落的鞭炮声和肉香蔓延到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天津市李港监狱的监区里,犯人们也开始忙碌起来,监舍楼里挂起了彩灯、彩带,春节联欢会的横幅也悬挂起来,不少犯人正最后一次串排自编自导的小节目,准备在明天的联欢会上一展风姿。
  监区长边吉臣在监区里转了一圈儿,对有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布置了防范措施。回到办公室,端起茶杯刚刚喝了一口水,腰间的寻呼机就响了,他摘下来一看,是岳母家的电话号码。老太太有气喘病,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莫不是犯了病? 他忙拨通了电话。接电话的却是岳母,一听到女婿的声音,老太太带着哭腔几乎喊起来:“吉臣,快回来吧,孩子够呛了!”边吉臣脑袋轰的一下,一时愣在那里。怎么可能呢,早晨自己临出家门的时候,她不是还和小朋友们一块儿玩跳绳吗? “吉臣!吉臣!”话筒里传来岳母撕心裂肺的声音:“快回来吧,孩子在地上打挺儿,怕是不行了! ”边吉臣浑身一激灵, 仿佛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他冲着听筒大喊了一声:“赶紧送医院!”便放下听筒,交待了两句工作,找了一辆车直奔医院。
  在观察室,边吉臣看到了女儿。她已经不抽疯了,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输着液,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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