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风云图-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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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反而要日夜派人把手,费神费力,岂不徒劳?”
玄颠闻此,深觉有理,沉吟良久,皱眉道:“那师父你说,老东西为何要加派弟子把守藏经阁?”
古钺聪见神情焦急,暗忖:“他口中说如何厌憎玄悲方丈,实是口是心非。”说道:“这三年我常居谷中,江湖上发生了什么事,教主也很少提及,我可一点也不知道。”顿了一顿,笑道:“你已决定离开若虚谷,正好趁此时机到少林寺探一探。”
玄颠听他如此说,心登时凉了半截,口中喃喃道:“那我可真要走了。”一双眼睛巴巴望着桌上酒菜,又看了看古钺聪,见他不理自己,只得缓缓站了起来。
古钺聪急道:“现在就要走?不如先坐下来吃饱了,为师送你出谷罢。”
玄颠听到“为师送你出谷”六个字,更知古钺聪所言非假,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心想:“师父当真不近人情,我就说说而已,他不留我,还要送我出谷,看来这一次真留不住了。”失望之色显于脸上,说道:“送就送。”
古钺聪故作不知,举箸给他着实夹了几大筷菜,说道:“多吃些,烟波苑外的人未必有卫子离的手艺。”
玄颠听在耳中,更不是滋味,嘟着嘴道:“手艺好又怎样,我在谷中吃了三年,虽然几乎天天有新花样,也早吃腻了。”
古钺聪大点其头,说道:“是啊,你我相伴三年,师徒一场,为师本欲留你在谷中住个十年八年,可你执意要走,我也只好相送了。”
玄颠脱口道:“那你也没留我啊。”
古钺聪道:“你的脾性我最了然,一旦在一处吃腻了,纵然有人苦求也不会留下,为师又何必强人所难。”
玄颠口中嘀咕道:“你留我试一试,你一留我,我就不走了。”
古钺聪故作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玄颠大声道:“我说我不想走,还想留在谷中陪师父练武玩耍,求师父不要赶我走。”这几句话说得极快,但情义深切,换做他人,恐怕说不出口。
古钺聪哈哈一笑,说道:“傻徒弟,收你为徒,是为师生平所作的最对的事,谷中三载,也是我最快乐的日子,为师一身武功,都是你授于我,只要你高兴,便在谷中白吃白喝三五百年,我也绝不会赶你走。”
玄颠听得这话,似是不能相信自己耳朵,望着古钺聪半晌,见他绝不像说假,才试探道:“师父果真改变主意,不赶我走了?”
古钺聪道:“我几时说过要赶你走,你自己胡思乱想,自个儿生闷气,我若不激你一激,你果真斗气走了,我在谷中无人陪伴,岂不无趣之极?”
玄颠大喜道:“我就知道师父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师父,你放心,藏经阁虽然有小和尚日夜严防,弟子也不是吃素的,大不了,我在寺里其他地方放把火,再趁机溜进藏经阁多搬些出来。”
古钺聪正色道:“你若还想留在谷中,就听我的话,不许再到寺中盗秘籍。”
玄颠见古钺聪言辞威厉,说道:“只要师父不赶我走,师父说怎样就怎样,弟子不去就是。”
暮夜深远,星月浩瀚,若虚谷悠悠旷渺,万里阒寂,正是:
清霄月色一片寒,皎曜光辉照玉关。
千山暗错浮云后,万壑回萦险嶂前。
崖谷夜莺长有扰,远落残灯正无眠。
路客从容南向去,木杖芒鞋叩人间。
若虚谷北面十里外,却是另一幅景象。漠漠草原之上,重山迭嶂之中,无数灯火暗涌,战马攒动嘶鸣,数十座营帐在一峡谷中一字排开,四围驱赶野兽的柴火烧得哔啵作响。
一字营阵北首,一金色营帐较其他大出许多,四名身形高大壮阔的汉子恭恭敬敬立于帐外,从身形相貌看是蒙古人。金帐内,正中放着一个三足青铜炉,炉上置着口大锅,炉内焰火舔着锅底。夜已深沉,贺兰寒风甚凛,帐内却是熏笼焚香,其暖融融。金帐正北,坐着一个身材高瘦,手握铁扇的男子,男子左臂依偎着一个妖娆的妇人。
手握铁扇的男子,正是当今武林盟主高进伦,他身旁的美妇,是风月观媚乙道长。时隔三年,高进伦两腮满蓄了浓密的胡须,与先前的书生装扮相比,秋霜威厉,望之俨然。媚乙道长手捧琉璃,正微笑着呆呆望着高进伦,半杯葡萄酒在她指尖晃动,宛若流光。许是喝了些酒,她殊无改变的容貌更显得朱颜酡些,唇若激丹,冶容风姿更见妖娆。
媚乙道长一手捧杯,一手伸向高进伦颌下胡须和脖颈,似乎他胡须之中藏着无限乐趣。高进伦一声不吭,正凝目查看案上一张地图。
就在这时,帐外一护卫道:“禀盟主,香儿到了。”
高进伦头也不抬,说道:“让她进来。”
片刻间,一双白如玉笋的手轻轻掀开门帘,紧接一身着碧绿翠烟露脐短衫,外披粉色薄纱,面上浓妆艳抹的少女碎步走了进来,轻轻跪在营帐之下,炉火一旁,说道:“弟子香儿见过师父,见过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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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佳人如梦3
媚乙道长眸中春水一转,轻轻从高进伦臂弯中坐起来,盯着面前的少女看了半晌,说道:“三年不见,一见面就给姓古的小子送去这么一份大礼,真是便宜他了。”
香儿抬起头道:“多谢师父夸奖,都是师父教导有方。”
高进伦闻此,方抬起头道:“你师父交代给你的事,都记住了么?”
香儿道:“回盟主,都记住了。”
媚乙道长瞥眼高进伦,只见他望着香儿,手中铁折扇却轻轻杵在地图上,既不落下,也不拿起,当即轻喝道:“小狐狸精,谁要你抬头了。”
香儿显是不知师父为何突然生气,慌忙低下了头,说道:“弟子知罪。”
媚乙道长道:“为师平日教你的话,你都还记得吗?”
香儿道:“师父教诲,弟子不敢忘。”
媚乙道长道:“你再说一遍。”
香儿道:“是,天下男人没有一个不好色的,不管那男人武功多高,有多大本事,见到漂亮女人都会晕头转向,言听计从。”
媚乙道长道:“好,此行责任重大,正是你立功的好机会,可不要让为师失望。”
香儿毅然道:“香儿全家都死在嗜血教魔掌之中,只有师父和盟主肯收留弟子,香儿虽死难报厚恩,一定不辱使命。”
媚乙道长道:“你还没忘父母之仇,那很好,不过记住了,你这一次是要引姓古的小子来此,不要因他是魔教大护法,你的杀父愁人,就急于报仇误了大事。”
香儿道:“弟子记住了。”
高进伦道:“去谷中的路,不会搞错罢?”
香儿道:“周缙白天带弟子走了一遍,弟子下午又细细想了两遍,怕是不会错了。”
媚乙道长道:“什么叫怕是不会错,你要是记不住,为师可另派人去,她们可都想为爹娘报仇。”
香儿忙道:“不会错了,弟子记牢了。”
媚乙道长看了香儿一眼,忽而柔声道:“香儿,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为师对你是严厉了些,但那也是为你好,你可不要埋怨为师。”
香儿道:“弟子容师父相救,方能逃过魔教恶人追杀,师父对弟子恩同再造,弟子绝不敢埋怨师父。”
高进伦道:“事不宜迟,你这就去罢,记住,一定要在天亮前将古钺聪请过来。”
香儿道了声是,正要起身,忽又问道:“师父,为什么要请姓古的深夜来这里?”
媚乙道长道:“放肆,这也是你该问的?”
香儿道:“弟子不敢,只是一会见了姓古的,他一定要问我是谁,请他来此做什么,弟子若答是盟主相请,他多半不会来,要是答错了,又怕误了大事。”
媚乙道长道:“你见了他,就告诉他,盟主要他连夜来此一趟,他若不来,就派十八大门派夷平嗜血谷。”
高进伦道:“现在他也该有十六七岁了,三年前这小子已颇不凡,如此堂而皇之威迫他,只怕未必有用。”
媚乙道长红唇微微一咧,娇声道:“哥哥,你派去的人不是早说了么,这小子终日与一个姓胡的老夫子读书习字,三年来几乎未出过若虚谷半步。没错,他是一块可造之材,但欧阳老贼这些年未教过他一招半式武功,一个书呆子能有什么能耐?”
高进伦道:“欧阳老贼将偌大的若虚谷赠他居住,三年来却只让他读书习字,我担心这只老狐狸必有什么诡计。”
媚乙道长笑道:“老贼那一丁点儿嗜好你还不知道么?倘若让那小子继续习武,有朝一日他翅膀硬了,随时会脱其鼓掌。”转过头对香儿道:“他若不肯来,你再告诉他,盟主打探到他母亲下落,他若想救母亲,就赶紧来见。”
香儿点头领命,又道:“如果他不被弟子美色所动,也不相信我的话,却要向欧阳老贼通报,弟子该怎么办?”她被风月观门规观念多年浸濡,她说“不被弟子美色所动”时,也是随口而出,面上丝毫没有忸怩羞赧之色。
媚乙道长喝道:“你哪有这么多问题?”高进伦微一扬手,说道:“这小子当初误打误撞投入魔教,也正是为了打探他母亲下落,你这样说,他一定会来。”
香儿回了声“是”,站起身来,刚要转身,又道:“师父,我们乃是名门正派,这样做会不会有失光明磊落?”
媚乙道长看了一眼她款款扭动的腰肢,又瞥看了高进伦一眼,说道:“你忘了你爹娘是被谁杀害的吗?对付魔教的人,你还和他讲江湖道义?”
香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还要问什么,见师父重又倚在了盟主腿上,只好退了出去。
炉中炭火正旺,营帐中只剩高进伦和媚乙道长二人,媚乙道长懒懒打了个哈欠,望着高进伦,悠悠说道:“哥哥,这丫头也还有几分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