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步干戈-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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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众百姓都甚沉重,心想这是大年初一,正是万民欢腾之时,自己最好快走,他原是无意之举想不到百姓竟会激动如此,当下一挥手对中年汉子道:“百超,你胡说些什么,我安靖原愧对百姓,只求多谋补救,何功之有?”
接着哈哈一笑道:“百超,我虽有偷闲半天之思,可是朝廷威仪,倒是你落得逍遥自在,任性游荡。”
他说完放下轿门,转向往总督府中抬去,众百姓目送这后官廉吏,人人充满爱戴,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中年汉子区众人都以尊敬惊奇的眼光瞧着他,心中满不是味儿。你知总督何等尊贵,竟和他像朋友一般谈话,众百姓如何不羡慕尊敬?而且众百姓从未见过这中年汉子,自不知他居于何位,如何不惊?
那中年汉子携眷匆匆离去,其心也挤开人群,直往甘育总督安大人府中走去。
他是旧地重游,路径甚是熟悉,走过数条大街,便见总督府高高大门。他才走近总督府,正待向守门卫士致意求见总督,忽然大门开处,几个少女走了出来,其心定眼一瞧,只见其中一人正是总督千金安明儿。
安明儿眼尖,一眼便看见其心,她心中狂喜,忘形之下,直往其心之处跑来;其心又见到安明儿,心中也甚高兴,他见几个少女都好奇地望着他;心中不觉有些不好意思。
其心道:“安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安明儿笑靥如花,迎着他道:“你是来兰州吗?快到我家住去,空房子多得很!”
其心仔细打量予她,只见她身上着了一袭丝裙,此起布在荆裙又自有一番美丽。其心低声道:“我来兰州,有重要事情禀告令尊,碰到你正好,请替我引见。”
安明儿心中大为失望,她只道其心是专程来看她,此时听到其心原是有事要找父亲,不由心中一沉。
安明儿只见那几个女伴好奇地望着其心,她脸上一红,连忙招手叫她们上前,介绍道:
“这就是董师兄,他上次救过我一命。”
其中一个女子口快,脱口道:“表姐,他就是你每天晚上跟我姐妹偷偷谈论的那人吗?”
安明儿面若染脂,红得透了,其心也讪讪的不好意思,幸好其中一个年纪大的女子道:
“董公子远道而来,咱们怎么老是站在门口,也不请客人入内。”
安明儿这才请其心入内,她感激地向她表姐望了一眼。其心走进府里,只觉府中白杨冲天,想到春天来之时,定是绿荫遍野,园中虽大,却少种花草,只是巨树林立,显得又是朴素又在严。
安明儿引着其心连转数径,走过一个圆门,这才是内眷居寝之处,安明儿将其心带进东边一排房子,才一走上台阶,迎出九个青衣婢女来。
安明儿道:“你们带董公子去右边寝室去,快,快!”
那些婢女吃了一惊,以惊讶目光看着其心,原来那右边寝室正是安大人款待上宾所在,平日就是总督都是少进,想不到小姐竟会让给这臭小子住。
其心见那婢女们眼神有异,心中暗暗好奇,面上神色却是不变,那婢女在前开了门,他走进屋子,其心向内一望,只见屋中棋琴书画俱全,墙间悬着一副米布草书,笔走龙蛇,端的是绝世之宝。
其心向婢女问道:“这是安大人的书房吗?”
那婢女噘嘴一笑,也不答话,其心见四墙洁白如雪,窗前绿绒厚呢,布置得清幽高华,却是不见丝毫富贵俗气,心中不禁暗暗折服。
他再往内间走去,只见屋角放着一个极大书柜,他走近一瞧,真是所藏丰富,所无不包,室中,平放着大床,床底下是暖室大沪。
其心放下简单行李,忽听到安明儿在外面喊道:“董公子你先休息一会,我去请母亲去。”
其心忙出来道:“安小姐,怎敢劳动夫人大驾,我这就随你去见夫人。”
安明儿一皱眉道:“你是我朋友,我妈妈就是你伯母,什么夫人长夫人短,你不嫌俗气吗?”
第二十六章 金沙神功
董其心摇摇头道:“我总是小辈,岂对劳动夫……伯母大人?”
安明儿抿嘴笑道:“好,好,好,偏你年纪轻轻,行事却像老头子一样,恭谨罗嗦,你就跟我去见妈妈去。”
其心一整衣冠,跟在安明儿身后,穿过了一条长长走廊,来到一排精致屋子前。
安明地轻轻一拍掌,当中一间正屋走出两个青衣婢女来,连忙向安明几行礼,安明儿道:“我母亲在吗?”
一个婢女恭身道:‘决人正在怫堂,小婢这就通报去。”
安明儿反身向其心招招手道:“咱们先在客厅中等等,妈妈参佛有时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其心走进客厅,安明地坐在主位,让他坐在主客之位;她向女婢一使眼色,那婶女献上茶来,其心端起茶林,一阵清香扑鼻,真令人心旷神治,他轻呷一口,更觉齿须留芳,不由暗赞好茶。
安明儿也喝了半口,她笑吟吟道:“董……董大侠,这茶还过得去吗?”
她原想称其心为“董公子”,终是少女脸嫩,而且又一向居高处优,从未如此称过别人,总算她颇有几分机智,心想其心行走江湖,武功又深不可测,称她大侠总不会太离谱了。
其心道:“这是什么茶叶?郁香如此。”
安明儿得意地道:“说起此茶还大有来历,此乃天山绝顶所产,在大雪封山之时发芽,一到雪融反倒自然枯萎,那天山何等高耸险峻,就是平时也难攀上,何况是冰雪封山之时。”
其已道:“天生异草、灵药。都是长于深山幽谷之中,往往使人可望而不可及,不然又如何能显得珍贵?”
安明儿听他说得有理,连连点头,她乃是饱读诗书,马前挥笔成文的女才子,心念一动道:“深山幽谷自多灵气,钟灵所注,奇材自生,可是天生万物,相收相克,与其孤芳卓卓,不如各得其所,草泽之中,又何尝不是异材并茂,豪杰崛起?”
其心一怔,他思想敏捷已极,一转念之间,已悟出她话中之意,当下便道:“安小姐识见超俗,洒洒似玉,在下乃一介武夫,小姐不以卑贱相视,感激实深。”
安明地悄脸一红,心知其心已了解她话中之意,此人聪明如斯,真是难得,她见其心言语之间,仍是自卑自轻,便道:“人各有志,财富是身外之物,岂足道哉?”
其心微微一笑,对这总督于金心地忠厚,不禁大起好感,心中却忖道:“这姑娘心地也忒好了,她总以为我自卑自践,其实,我岂是对名利在乎的人?”
安明儿又喝了口茶道:“这茶甚是清冽,其性柔而醇,如果多饮竟会醉了,所以有一个好听的名儿,叫‘冰心玉壶’。”
其心品了一日,那茶味果然悠绵沉冽,心想这名当真是美不胜收,却又能名符其实,真是上上佳作。
其心道:“‘冰心玉壶’,端的是好名儿,安小姐惹人,这等美名,一定出自小姐手笔了。”
安明儿听他连称自己“安小姐”,比起去岁在甘兰道上邂逅之时更加生分,心中甚是不喜,那名儿果然是她巧思偶得,原本是心中大大得意之事,此时却了无喜欢之色,只淡淡地道:“雕虫小技,难登大雅,重大侠文武双全,真是笑坏行家了。”
其心笑笑不语,忽然从后堂中传来一股轻烟,檀香弥漫前厅。安明几道:“家母礼佛已毕,檀香燃尽.便可出来相见了,董……你远道而来,又当大年新春.好歹也要多住几天,不然家家户户过年休闲,你行走却是大为不便。”
其心道:“在下浪迹江湖,以四海为家,真想不到刚好碰上过年,看来只好打扰几天了。”
他身怀绝大机密,估计不但要向安大人报告,而且还要与总督大人共谋大计,必须耽搁几天;安明儿听他肯住几天,心中大畅,掩不住满脸高兴道:“这几年年年丰收,百姓大为裕足,过年过节,从年初到元宵,可有热闹好瞧的了。”
其心正色道:“安大人爱民若赤子,清政通天,难怪上天降福,风调雨顺。”
安明儿鼻子一耸,心中大是得意,脸上尽是自负的神气,她望了其心一眼,那意思仿佛在说:“我父亲真了不起,连你一个外乡来客,居然也知道了。”
安明儿装作不在乎地道:“喂!咱们不谈这个,从去年大年夜起,兰州城竟夜不禁,百艺杂耍,只要入夜便在咱们府前演出,真叫人目不应暇,有踩高脚的,有走钢索的五儿,还有玩魔术猴戏的老头干……还有……唉!一时之间也说不了那许多。”
其心见她眉飞色舞地说着,心中不由怦然而动,他再是深沉,终究是个少年人,此时听到有热闹可瞧,怎会不喜欢?正待答上两句,忽然后堂传来一个柔和的女人声音道:“明儿,你在和谁讲话来着?”
安明儿叫道:“姆妈,来了一个我的好朋友。”
她口音一变,竟是南方人音调,原来她母亲是江南女子,安明儿叫声未毕,帘子一掀起,走出一个四旬左右富态雍容的贵妇人来。
其心连忙拜见。安明儿道:“姆妈,他叫董其心,女儿上次在甘兰道上多亏他照料相救,才没有吃到坏人的亏。”
她母亲抬眼打量其心一眼,只觉此人明澈如水,容光照人,眼神之中一片湛然悠远,绝无半点少年人浮滑嚣张,真是人中之龙,衣着虽是陈旧,可是更显得随和可爱,心中暗道:
“这孩子又俊又稳,难怪明地为他神魂颠倒。”
她耳旁却听到其心道:“晚辈董其心,叩问总……伯母大人金安。”
安夫人连道:“董公子快请坐下,老身可担当不起。”
其心依言坐在一旁,安夫人仔细瞧了其心几眼,心中大是满意,寒暄几句,吩咐安明儿好好款待,便回后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