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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金玉剑缘-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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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清的泪滴在念珠上,迅速让珠子蒙上一层透明的水气,像是同样无可奈何般,又滑落到地面上,映着他竭力在抑制的悲怆泣声,似乎也像他的心情般,纷乱复杂。
  火盆里的炭闪着一明一暗的红光,悠悠然地在房子里燃起温暖和宁馨。
  杜微趴在窗户边一遍遍望眼欲穿地等待掷剑的归来。
  满天星光闪烁,寂静的雪地里反射着月亮的银光,周围的景色历历在目,连雪松、梅树投在地上的影子都清晰可辨。
  她用力地揉着早已困乏的眼睛,却毫无睡意,守着窗儿痴痴盼望、盼望、再盼望。
  从夜深人静,万藕俱寂时,一直望到天边浮自傲微出现,太阳腾起在山顶上,给白茫茫的雪地嵌上条黄金色的精致花线,掷剑依然没有回来。
  她按捺住心中的不安,惶惶地等了整整一夜,模模糊糊地,她瞧见有身影在慢慢接近排房,她连忙跳下炕,打开门欢快地飞奔迎过去:“掷剑,你回来了——”
  但那不是掷剑,而是七八个出门做早课刚回来的成派弟子们,他们原本有说有笑有比划地走成一队,看见她,却不约而同静下来,悄没声儿地分散开了。
  她收不住脚,险些冲进他们队伍当中。
  她停下来,怯怯地看见他们都像瞧着什么怪物似的盯着自己,充满了敌意,虽然都未开口,却在经过她身边时,让她感受到沉重的压力。
  她悄悄打了个冷颤。在他们的目光和压力下退却。成派弟子们不再理会她,径直经过她身边往大门里走去,像是不约而同地。他们当中有几个人回过头来,忿忿地瞪了她一眼,保持着沉默却是无言的排挤。
  “请等一下……”杜微鼓起勇气。从后面拉住一名弟子的袖角,可怜兮兮地问,“请问你……你知道掷剑在哪里吗?”她本不想表现得这样怯弱,却不由自主地在他们冰冷的注视下畏缩了。
  那眉清目秀的男孩子电就只有十六七岁,像是突然被火烫了般。忙不迭甩开她,脸涨得通红:“别问我,我不知道!”他用力搓揉着被她碰过的袖子。仿佛要搓掉她留下的痕迹。
  她再次鼓起勇气,追上去几步问:“那有谁知道他在哪里?我可不可以见见他?”
  那男孩子快走几步甩掉她,嘴里喊:“我说了我不知道!你不要跟过来,成派不能让下贱的女人进去!”
  她蓦地收住脚步,看着众人突然间齐刷刷地回过头来。弟子们年轻的脸上,竟然都带着冰冷的鄙视与愤恨,像是恨不得碾碎她似的。
  这种表情她再熟悉不过了,在北京城里,她曾经无数次不得不面对这样的表情,但令她不寒而栗的是,她竟然在掷剑的师弟们的脸上,再次见到这久违的神情!
  杜微的脸色渐渐失去了血色,她孤单单地立在雪地里,眼眶里慢慢蓄满了泪水。
  她看着最后一个人消失在成派大门里,他们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快活地互相拌嘴、打斗,她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一幕,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踽踽地步行到梅树前,看见上面的花苞顶得枝条起满了小鼓包,开放已近在眼前。在梅树无言的庇护下,她站在雪里,凝视着隔开她与掷剑的那座门禁森严的大门,它可曾向她敞开过?
  她终于知道,没有人承认她是掷剑的妻子,是成派的一员。
  她居住的排房,在成派主屋的南侧,不用说与弟子们活动的地方相隔甚远,甚至大门都未进入。掷剑自小在成派里长大,身份尊长,如何却安排这样偏僻的地方给他们?
  她此时恍然大悟,原来这全都是精心安排下的结果,霍思昭从一开始就没有接纳她的打算,只是她太迟钝,始终未曾发现。
  冷风袭来,她微微发抖,这才发现自己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单衣就急急地跑出来。
  掷剑曾说过,成派远在天山,是世上惟一的一块乐土,那里的人们和善亲切,相亲相爱,习来的武功用来强身健体,保卫家园。男孩子个个心胸豪迈,坦坦荡荡,女孩子则温柔娴淑,知书达理。
  她天真地相信了,以为在这里她可以寻找到亲情与友情。
  她悲哀地想,她真是大错特错了,这里的人也不是圣贤,他们抛弃不了世俗的理念,更加不能接受她出身烟花的事实!
  掷剑不嫌弃她的过去,但是他们不会;掷剑做到对她不离不弃,但是他们不许可;掷剑对她一往情深,但是他们……他们的想法……她不敢想下去了。
  所以掷剑前天晚上表现得那样温柔,格外的体贴与热情,他应该已经早巳透悉了这一切,在急于对她做出安抚和补偿。她早该发现的,在他滚烫而结实的皮肤下面,正隐藏着无数的惊涛骇涛,如万马奔腾般飞驰而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双腿都冻僵了,趔趟超趄地,她麻木地移动自己的脚步,艰难地往大门处走去,像一路劈开荆棘,在雪地上划出了一条长痕。
  杜微恍悔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就是成派的容貌,同外边没有什么分别。灰墙青瓦,年代久远的房屋错落有致,既豪气又威严。
  太大了,她根本分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失神地,她想也不想地顺着一串足迹踽踽而行。
  她进来做什么?她想要干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脑海中空白一片,只是走着、走着、走着。
  直到闻到一股伴着蒸腾的柴木味,她才意识到,眼前的这间竖着烟筒的屋子是厨房,几个青衣的年轻女孩在里面忙碌着。
  “二师兄是怎么了,干什么要跪在师父的画像前?”风声、劈柴燃烧的声音中,夹杂着模糊不清的问话。
  她停下来,脸色木然。
  “画儿,你不知道吗?”旁边有细细的女声惊讶地说掷剑昨晚被惩戒的事情早在弟子中间传开了,“二师兄触犯门规,所以被大师兄打了五鞭子,罚他跪在师父像前反省。”
  “二师兄触犯门规?怎么可能,他可是下任掌门哪!”画儿叫起来,忙着在案板上切菜。
  “他是下任掌门是没错啦!”第三个女声尖利,让杜微听得清清楚楚,“可是我听说他拒绝娶小师妹,偏偏要一个……一个妓女。大师兄怎么会允许那种女人做我们成派的当家主母?所以才代师父打他五鞭子的。”掷剑再执迷不悟下去,恐怕连掌门都没得当了。
  画儿的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她伸手抹了一把,不解地问:“二师兄是不是疯了?小师妹可是师父的独生女儿,娶到她是天大的福分,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他怎么倒不要呢?”
  说话细声细气的女孩转过身,打开抽屉,背对着杜微寻找什么,“大师兄正是气得火冒三丈,已经好几天吃不下饭了。”她说着停了下来,幽幽地叹了口气,抬起头询问,“金璃,你跟小师妹关系最好了,她现在好些了吗?”
  说话尖利的女声立即答道:“没有。小师妹自从看见二师兄带别的女人回成派就一病不起了。我看她这是心病,气他变心变节!”
  画儿兀自拿着菜刀在愣神,“他为什么不娶小师妹?”成剑侠不仅是成派里最美的姑娘,而且一直和难以亲近的掷剑最为亲近,所有人都将他们看成天生的一对儿,难道他竟然要抛弃她吗?
  “别乱想啦!二师兄即使不娶小师妹,也轮不到你。”金璃讽刺的话听得画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慌忙低下头继续切菜。“男人嘛,见色忘义,没一个是好东西!那么漂亮的小师妹他不要,却偏偏招惹个狐狸精!”她和成剑侠的关系最要好,所以这时爱友蒙羞,她比其他人更记恨他。
  说话细声的女孩还埋头在抽屉里,听了金璃尖刻的话略有不悦地说道:“金璃,我们习武之人,不要学别人乱传闲话。”她话锋一转,不无忧虑地说,“现在成派里群龙无首,二师兄被鬼迷了心窍,不肯接任掌门,三师兄又迟迟不归,我们……我们现在危机四伏啊!”
  她此言一出,三个女孩顿时都沉默下来,气氛变得严肃沉重。
  这才是每一个弟子真正恐慌的真相,虽然谁都没明说,但无一不明了于心。
  画儿拿着菜刀“当当当”切了几下,停下来怔怔神,又心神不宁切几刀,直到她看见窗外穿着白衣,一言不发的杜微,吓得叫出声来:“有、有鬼啊……”
  她们方才所说的每一个宇,都深深烙在了杜微的心里。
  她被惊呆了。
  掷剑居然向她隐瞒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一个人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包袱,默默地坚守对她的承诺,为了做到这一点,他不惜为她放弃了小师妹、师兄弟们对他的尊重和掌门的至尊荣誉!
  因为她,成剑侠为情所伤,病倒在床;因为她,霍思昭动用门规惩罚掷剑;因为她,弟子们众说不一,议论纷纷;甚至于因为她,成派已经面临着极大的威胁……
  她不知道自己的存在,竟然同无数的人息息相关,互相牵制,难怪成派的弟子对她那么不友善,他们原本该恨她,该深深地痛恨她!
  掷剑对她只字不提,却宁愿自己蒙上极大的不白之冤,沦落为一个千古罪人。她惨然一笑,他仅仅是不愿流言蜚语伤害到她一丁一点。在她与成派这两者间,他已经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她。
  三个女孩都愣在原地,没想到剐刚口中还在谈论的“鬼”、“狐狸精”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画儿害怕地往金璃身边靠了靠,哆哆嗦嗦地说,“她不是真是鬼吧?”她的眼睛那么直勾勾的,不带一点感情,里面空洞洞,真的很像没有生命般。
  金璃却不害怕,她曾跟在成剑侠的身后出迎过掷剑,因此认得杜微。
  看见她的双脚竟然踏进大门,踩在圣洁的雪地里,她不禁怒从心来,尖声说:“没有大师兄的许可,你怎么敢进我们成派来?你别以为迷惑了我们二师兄,你就可以做掌门夫人了!”
  这时画儿和语声细柔的时音才知道,面前这个消瘦又惨淡的女子,就是她们一直在议论的人。她站在雪地里不知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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